第8章
容鸢瞪大了眼睛。
分明是穆晟的人在母親的病床邊寸步不離的照顧,穆晟出事後,那些人才悄悄離開的。
怎麼這會兒,照顧母親的人變成了顔沫?!
她顔沫究竟多大的臉,連這份功勞都要搶!
可她張張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因為隻要她說出穆晟這個名字,殷冥殃對她的厭惡隻會更深。
殷冥殃冷冰冰的看着她,那目光猶如芒刺在背,“顔沫比起你來,高尚太多。”
容鸢擡頭與他對視,語氣帶着些許窒息的冰涼,“是麼?她在你眼裡就這麼好?”
“五年前,你丢下重症中的我,不聞不問,是顔沫捐獻骨髓,救了我的命,沒有她,就沒有現在的我。容鸢,她比你好。”
容鸢隻覺得渾身發涼,寒氣從腳底升起,一直竄到頭頂。
她的四肢僵硬,動不了分毫。
明明是穆晟捐了骨髓,怎麼就變成顔沫了?
難怪,難怪殷冥殃會和顔沫糾纏在一起,在他的眼裡,居然是顔沫救了他!
容鸢的眸中火光四濺,擡手就要扇顔沫的耳光。
小人!
可是她的手腕在半空被人攔住,她擡頭,對上殷冥殃噴火的視線。
“你以為你還是當初那個任性妄為的大小姐麼?容家已經沒落了,你爸寵着家裡的小三,早就忘了你們,小三的一對兒女也得了容家的繼承權。容鸢,你什麼都沒有了,你現在敢動顔沫一下,隻要走出這個醫院,就會被她的粉絲用唾沫淹死,不信你大可試試。”
容鸢臉上的最後一絲皿色都消失了,睫毛狠狠的顫了顫。
殷冥殃甩開她的手,嘴角的諷刺銳利逼人。
“五年沒有照顧過你的母親,這會兒來裝母女情深,你以為拿出了一百萬,就能救她麼?哪怕做了手術,你母親也活不過一年,如果不是顔沫,也許幾年前她就死了,你該感謝顔沫,她心地善良,懂得感恩。”
容鸢抖了抖嘴唇,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可她不能倒下,特别是在這兩個人的身邊倒下。
再多的争辯都沒用,她忍住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顫抖的坐在椅子上。
她像是丢了魂,呆呆的看着手術室的大門。
她不是傻子,想起那個偏執恐怖的男人,隻覺得一隻名為恐懼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心髒,快把她捏碎。
人人都說穆晟是溫潤公子,可隻有她知道。
五年前這個男人脅迫她結婚時,有多歇斯底裡。
他躺在病床上油盡燈枯時,有多偏執瘋狂。
“容鸢,我知道你的心還在殷冥殃那裡,可是怎麼辦呢,我就是愛你,哪怕我死了,也要把你綁在我的身邊。”
他已經窮途末路,可眼尾的邪肆,猶如淩寒的隆冬白雪,凍得空氣一寸寸皲裂。
“容鸢,别忘了你發過的毒誓,如果你把嫁給我的真相告訴殷冥殃,那麼殷冥殃和你們的孩子,都将不得好死,我會在地獄看着你的,我愛你。”
這個外人眼裡紳士有禮的穆家少爺,留給她的是面目全非,無窮瘡痍。
他為她毀滅底線,粉碎尊嚴,喪盡良知,用愛的名義困了她整整五年。
她以為隻要他死了,她就自由了,她就可以和殷冥殃破鏡重圓。
可如今她才明白,那個男人到死都沒有放過她。
他故意将捐獻骨髓和照顧母親的事情推到顔沫的身上,以此拉近顔沫和殷冥殃之間的距離。
而她迫于那個毒誓,根本不敢說出當初的真相。
穆晟,他真是好狠,一如當初那般的狠。
容鸢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像浸在雪裡,冷,冷進了骨頭。
顔沫看到她這樣,隻覺得暢快。
原本早上看到殷冥殃手上的傷,她還有些擔心,畢竟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那傷一定和容鸢有關。
殷冥殃五年來沒有受過傷,可容鸢一回來,他就挂了彩。
她慌極了,她覺得殷冥殃的心裡一定還有這個女人的影子。
可是現在,看到狼狽的容鸢,看到她顫抖的坐在椅子上,顔沫覺得自己赢了。
她溫柔的擡頭,想要跟殷冥殃說說話,卻看到男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容鸢,眼裡深沉如海。
顔沫的兇口狠狠一痛,咬牙道:“冥殃,你扶着我坐下吧,我想等阿姨做完手術。”
殷冥殃的眼裡閃了閃,小心翼翼的将她扶着坐下。
顔沫理了理肩膀上他的西裝,臉頰帶着不正常的紅暈,“容鸢,你也别擔心,阿姨會沒事的。”
容鸢沒說話,她聽不見外界的一切聲音。
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滅了,大門打開,幾個醫生推着病人走了出來。
泠仄言摘下口罩,看到走廊上等着的三人,淡淡挑眉,“手術很順利。”
說完,他率先去看容鸢的反應,卻看到容鸢依舊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雙眼黯淡無神。
他蹙眉,大踏步走到她的身邊,試探了一下她的額頭,看到她沒反應,又掀開她的眼皮看了看,突然吼道:“擔架!”
在場的幾個醫生全都懵了,反應了幾秒,才有人将擔架擡了過來。
泠仄言重新戴上口罩,直接進入最近的病房,“把她放在床上,四肢攤開,分别按壓手心和足底的穴道!”
幾個醫生連忙照做,而泠仄言則走到容鸢的面前,翻開她的眼皮,眉心擰緊,“打一針鎮定劑!”
沒人知道他在幹什麼,但幾個醫生都很聽話的照做。
泠仄言走到如今的地位,靠的并不是泠家的背景,而是他的個人能力。
顔沫在這個時候上前,着急的開口,“容鸢她沒事吧?”
而殷冥殃,站在原地,邁不動分毫。
像是被人點了穴道。
那種恐慌悄無聲息,如蛇一般鑽進毛孔,讓他想忽視都難。
泠仄言打完鎮靜劑,沒時間理會顔沫。
“顔沫,你先去樓上休息,我有點私事兒要和冥殃說。”
顔沫不甘的抿唇,在泠仄言的眼裡,她并不是最配得上殷冥殃的女人。
可她還是溫柔的點頭,“那好。”
等她走了,泠仄言看向仿佛丢了魂的某人,“你說,穆晟可能會虐待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