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當成他了嗎？”他說：“時小姐，我是顧燕回。”

　　她微微蹙眉，帶着不解與驚惶：“顧......燕回？”

　　“他也給雕刻過小鳥窩嗎？”

　　時桑落微微找回了一些神智，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撫摸着窩裡那隻小鳥：“......嗯。”

　　顧燕回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擦擦眼淚吧。”

　　她扯了扯唇角，幹笑了一下接過：“謝謝你送我這個，我很喜歡。”

　　顧燕回道：“在秋城的時候，随手撿了一塊木頭，很适合雕刻成這樣，我就動手了。可能......真的是巧合。”

　　“嗯，”她嗚咽了一聲：“對不起，我失态了。”

　　“沒關系，到了我們這個年紀，誰心裡沒有藏過一個人呢？隻是有人匆匆路過，有人永久停留罷了。時小姐，要是實在覺得痛苦，那就漸漸忘掉吧，忘掉并不是背叛，他在天堂裡，也希望你過得更好。”

　　大概是月色太冷，顯得他的聲音格外溫暖。

　　“你......也有過這樣一個藏在心裡的人嗎？”

　　“當然有，”顧燕回道：“不過我們也不可能了，她已經嫁人生子。”

　　“能問一下你們是因為什麼分開的嗎？”

　　顧燕回唏噓了兩聲：“年少的時候，沖動，莽撞，偏執，在最無能為力的年齡，偏偏遇到了想要保護一生的人。可是少年就像是一個刺猬，當他的刺對外時，可以用最柔軟的腹部擁抱她，當他的刺對内了，就紮的她遍體鱗傷。”

　　時桑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聽起來，是一個很可惜的故事。”

　　“确實可惜，”顧燕回道：“後來，她義無反顧地離開了我，很快就看到了她要結婚的喜訊，在緊接着，就是聽說她懷孕了，後來又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她的先生對她很好，她不會再跟着我過那種朝不保夕的日子，兩個人湊在一起吃一桶泡面，看一場電影都要來回對比，不惜走三個小時去最便宜的電影院看一場電影。”

　　時桑落猛地擡起頭來：“那她......”

　　“是不是跟你們的故事很像？”

　　時桑落有些吃驚，緩緩點了點頭。

　　“我第一次聽你們的故事時，我真的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但是我們的結局不一樣，你愛的人，死在了你最愛他的時候。但我們不一樣，我們雖然能繼續在一起，但是生活中的種種小事紛至沓來，不斷的矛盾，不斷的争吵，不斷的沖突，我們的愛幾乎在這些雞毛蒜皮中已經磨的幹幹淨淨。所以，最後她離開了我，選擇了别人，我覺得她做得很對。”

　　“......”

　　“我們愛情長跑了八年，最終還是敗給了現實。”顧燕回低頭苦笑了一下，“我現在都記得，她走之前，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時桑落問：“是什麼？”

　　“陪一個男孩子長大的代價太大了，”他說：“所以，她後來的先生是一個成熟男人，他比她大六七歲，有着體面的工作，富裕的收入，會照顧她寵愛她，她再也不用發愁我的畫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賣出去，可以想買什麼裙子就買什麼裙子。”

　　“......”

　　顧燕回道：“在我去秋城之前，我們見過一面。”

　　“偶遇？”

　　“......對她來說是偶遇，對我來說不是，”顧賦業道：“我一直在默默看着她，那次隻是沒藏好，被她發現了。”

　　“然後呢，她說了什麼？”

　　顧燕回道：“她哭了。”

　　“......”

　　“然後我看得出來，她不是因為傷心，是終于可以将那段慘烈的青春放下了。她跟我說：我終于可以不愛你了。”

　　“......”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你的那個他沒有去世的話，你們的最終結局，是不是也會跟我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