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奶曉得,不就是想換夫子麼?回頭奶給你重新尋摸尋摸個新夫子來……”趙老太随口哄道。
趙蒙卻不吃這一套:“奶你别忽悠我了!爺都說難找,你到哪兒找去?你就别擱這兒添亂啦!”
說着便氣呼呼地走了,留下趙老太一臉的怨氣:“嘿,這一個個的,都難伺候哩!”
\/\/
雖然沈夫子堅持要正常開課,但考慮到他畢竟要養傷,季滿金還是決定減課。
原本是兩個班,輪流上課半日,如今便縮短了授課時間,改成了原來的一半。
沈明海争取無果,隻得接受安排。
之前說要照顧他的那幾個小子,倒也沒食言,每回沈明海一下課,就被他們簇擁着送回家去。
然後便給他幹活兒做家務。
一群沒下過廚的小子,還非要争着搶着給他炖骨頭湯。結果那炖出來的骨頭湯味道,那是一天一個樣兒。
半生的、焦的、腥的、齁鹹的,甚至還有放一大把糖的……
以至于沈明海每次喝那碗肉骨頭湯,就跟上刑一樣。
可他還能咋辦,都是孩子們辛辛苦苦、忙得灰頭土臉地煮出來的,煮完還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喝,他也隻得硬着頭皮一口一口地吃完喝完。
久而久之,沈明海都快忘了正常的骨頭湯味道是啥樣兒的了……
直到有一次村長季滿金來看望沈明海,盯着他碗裡的不明物體瞅了半天,硬是沒瞧出來他吃的是何物。
于是便把炖湯的幾個小子叫來,問他們燒的是個啥。
小子們一臉的理所當然,回答道:“肉骨頭湯啊!”
季滿金:“……”
别以為他沒吃過肉骨頭湯!特麼誰家炖的肉骨頭湯是這個亂七八糟的色兒?
結果小子們又解釋道:“隻不過我們覺着光吃肉骨頭沒啥營養,便又往裡加了好些東西!”
季滿金心頭一突突,當即追問加了啥。
接着那幾個小子便接龍似地報菜名:
“我放了茄子!”
“我放了韭菜!”
“我放了菜花!”
……
最後一個更驕傲:“我抓了一隻青蛙,放進去一起炖了!”
看着沈明海一臉的視死如歸,季滿金:“……”
好家夥,别人是養病,你這是送命啊!
于是季滿金當即斥責了這群毛猴子,并堅決剝奪了他們給沈夫子燒飯做菜的權力。
沈明海至此脫離苦海。
幾個小子卻個個一臉的惋惜。
“唉!我剛覺着自己廚藝有長進了哩,這就不讓我做啦?”
“可不是,我原本明日還想着下河摸點螺蛳放湯裡的……”
“我還想加點兒茱萸改改味道的呢!”
金滿堂聽得嘴角直抽,他再晚來幾日,怕是毒草都能給放湯裡頭了!
于是他當即沉着臉道:“你們再胡鬧,都給我回家去,别來照顧你們夫子了!”
小子們頓時委屈巴巴地閉上了嘴巴,老老實實幹活兒去了。
學堂這邊的情況,任芸一直都有關注。
主要她不想關注也不行,自從上次她出了主意反制大福村之後,季滿金那是一有啥消息便往她這兒跑,恨不得每日來彙報孩子們的學習情況。
搞得任芸都覺着自己成了校長似的。
不過能實時掌握孩子們的動态,她倒也是樂意的。
雖然還在學習三字經的啟蒙階段,但學堂每日還是布置了作業的——要練習寫當日人的字,每個字寫五十遍。
學堂的孩子們沒有筆墨紙硯,平日裡都是拿着小木棒在沙盤裡練字的。
任芸也想過捐贈一些筆墨紙硯,畢竟這些在她的空間超市裡都不貴,但還是被季滿金拒絕了。
理由自然是怕浪費。
季滿金覺着,如今孩子們都是初學者,樹枝都握不利索,哪能用那麼精貴的東西練字,太過奢侈了。
于是任芸便讓木工坊打造出了練字沙盤,也就是一個個正方形的無蓋扁木盒,裡面裝上沙土,用來練字,方便又可以重複使用。
樹枝也換成了跟毛筆一般粗細的小木棒,劃起沙土來倒也順暢。
用沙盤做功課,夫子無法檢查,便隻得交由家長先監督完成字數,隔日再通過現場抽查來考校。
這日任芸一邊監督着劉青在沙盤裡練字,一邊鼓搗着刺繡。
沒錯,任芸閑來無事,便學起了刺繡。前世她其實對傳統刺繡也有些興趣的,不過一直忙于工作,沒工夫去接觸,最多也就是偶爾得空時玩一玩十字繡。
如今倒是有時間了,但也沒學刺繡的機會,所以也純粹是瞎鼓搗着打發時間了。
自然,她“繡”出來的玩意兒,普遍有些辣眼睛。反正除了她自己知道準備繡的是啥,那是沒人能瞧出來的……
而此時一旁,林善舉正拆開了一個信封。
信是林善行寫的,托書院門房遞出來的。
自從上回林善行回家,讓林善舉務必事無巨細地告知他家中之事後,林善舉便時常往書院跑。
但一般時候林善行都正在上課,于是兩人便幹脆開始了書信往來。當然,大部分時候都是林善舉寫,林善行收看。
今日難得收到了二哥的回信,林善舉當即揣着信封回到家,要跟任芸一起看。
然而等他展開信封掃了一眼後,卻明顯地愣住了。
任芸看在眼裡,便問他信上說了什麼。
林善舉一臉的愕然,緩緩道:
“娘,二哥說……說他準備辭學。”
“什麼?”
任芸一驚,手中的繡花針,都差點兒戳進手指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