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發一吃下去啊,就會犯惡心,這一惡心就會想吐,一嘔吐這肚子就能自動使上勁兒了,到時候自然就能幫助胎兒下滑……”
任芸聽完穩婆的解釋,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感到震驚還是悲哀了。
她覺着擀面杖碾壓肚子已經是受刑一般,對産婦已經夠殘忍了。沒想到這古代女人産子,居然還要通過吞頭發損傷腸胃的方來助産!
說實話,任芸是難以接受的。
但是她也明白,這種法子在這種落後的條件下,已經算是很好的助産方式了,她可沒理由也沒有這個權力讓穩婆給李小荷取消這一步驟……
唉!
任芸不覺有些頭大,更多的,是一種面對落後而無法改變的無力感。
于是任芸囑咐幾人好好照看李小荷,等快生了去通知自己過來後,便回家去了。
她一路都蹙着眉頭,等一到家,便找到了秦老神醫,問他有沒有什麼助産的好法子。
秦老神醫正熬着催生湯,聞言歎氣道:“向來母生子,都是鬼門關裡走一遭,且世間于生産一事精通的大夫也極少,即便是我,也隻能熬這一碗湯藥來助她……”
說句丢人的,他這個神醫,面對産婦,怕不是還沒經驗豐富的穩婆頂事兒呢。
任芸垂眸沉思片刻,緩緩道:“我方才聽穩婆說要讓産婦吃頭發來催吐,從而壓迫腹部來助産……秦老有沒有可以替換的催吐法子?”
吞頭發什麼的,幹淨不幹淨另說,實在是讓她這個飯菜裡面吃出頭發都嫌棄的人接受無能。
所以她隻能試着詢問秦老神醫。
秦老頭摸了摸胡子,道:“催吐倒是不難,可以用針灸代替。”
一聽這話,任芸緊蹙的眉眼終于舒緩下來了,她忙笑道:“那到時候若是有需要,還請秦老出手幫忙了。”
秦老頭自然點頭道沒問題。
等見到任芸走進竈房忙活午飯,秦老頭忍不住對自家小徒弟笑道:
“老夫也算是瞧出來了,你這個娘啊就是個操心的命,這不曉得的,還以為是她兒媳婦要生了哩,哈哈哈~”
林善止打開藥罐蓋子看了看,頭也沒擡,隻淡淡道:“因為我娘是好人。”
秦老頭又“哈哈”一笑,望着林善止打趣道:“這别人生孩子她都如此操心,等将來你有了媳婦兒要生孩子,她怕是都得愁得睡不着覺咯~”
林善止手中的動作一頓,藥罐中漫出的水汽氤氲着他的眉眼。
他“啪嗒”一聲合上藥罐的蓋子,卻沒有接話,轉而道:“湯藥熬得差不多了,可以熄火了。”
秦老頭也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了,忙取了碗來,将熬好的藥倒進碗裡,剛剛好一小碗。
“為師給那産婦送藥去了,順便再給她把個脈瞧瞧。”秦老頭交代了一下,便端着湯藥出門了。
“知道了。”
林善止開始收拾藥罐子,正清理着藥渣,餘光便瞥見一個身影蹦跶着進了自家家門。
他一擡眸,便見虎丫帶着燦爛的笑顔撞進了自己的視線裡。
“林善止,瞧!”
虎丫跑到他跟前蹲下,然後從懷裡掏出一隻小野兔,笑嘻嘻道:“我方才又抓了一隻小兔子,給你~”
林善止望了一眼:“我家養了兔子。”
“我曉得呀,但你家公兔子多,母兔子少,這隻是母兔子,就給你家公兔子做媳婦兒呗,将來也能多生些小兔子呀~”
虎丫說得眉開眼笑,剛說完,便發現林善止陡然擡起眼眸,定定地望着自己。
虎丫也盯着那雙極好看的眼眸,随後眨巴眨巴眼,歪着腦袋好奇道:“林善止,你耳朵尖尖怎麼有點兒紅?”
林善止視線回到藥渣上,面不改色道:“方才熬藥,被熱氣熏的。”
“哦……”虎丫了然地點點頭,随後便抱着小野兔站起了身,“我去把兔子放進你家兔窩裡啦~”
林善止“嗯”了一聲,繼續倒藥渣。
“是虎丫來了嗎?”
任芸在竈房裡聽見外面的動靜,便沖外頭問道。
“嬸兒,是我呀~”虎丫一聽到任芸的召喚,立馬風一般從後院竄進了竈房。
她叉着小腰,沖任芸龇牙一笑:“我剛抓了隻母兔子,送給嬸兒家生兔寶寶啦!”
任芸望着小丫頭笑眯了眼:“哎喲,那嬸兒可得謝謝你咯,要不就留嬸兒家吃飯吧?”
若是旁人留她吃飯,虎丫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不用啦。
但是這可是林家嬸嬸,燒菜敲~好吃的林家嬸嬸!
于是虎丫強烈地動搖了。
她苦着一張小臉,左右搖擺:“可是,我娘不讓我在别人家蹭吃蹭喝,要是留下吃飯,她肯定會生氣的……”
任芸當即露出一臉的遺憾:“哦這樣啊,那可惜了,嬸兒今天燒了梅菜扣肉,炖了虎皮雞蛋,還炸了茄夾呢~”
剛說完,便聽見意料之中的咽口水的聲音,随後便見小丫頭淚眼汪汪地望着自己。
仿佛在無聲地說,嬸兒你真的不再挽留一下我嘛?
任芸撇過頭忍不住“噗嗤”一聲笑,随後又轉回頭來望着小丫頭,和顔悅色道:“既然不能留下吃飯,那便幫嬸兒嘗一下鹹淡吧,來,張嘴,啊~~”
虎丫動作快過腦子,下意識地就湊了過去,然後大大地張開嘴巴:“啊~”
然後便被任芸塞了一塊大大的茄夾。
“唔!”虎丫用手捏住茄夾,咬了一大口,頓時幸福得直眯眼,“森兒,好次,好好次!~”
“再來嘗嘗這個虎皮雞蛋……還有這個梅菜扣肉……别噎着,再喝一碗這個蛋花羹……”
任芸一口又一口地投喂進小丫頭的嘴裡,直把虎丫嘴裡塞滿了。
等林善止捧着藥罐走進竈房時,便瞧見虎丫捧着她鼓鼓的腮幫子,兩眼直接笑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