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景然不等卓景明說完，轉身看向卓隊長，說道，“叔，我心意已決，不願意再跟這樣的人做兄弟。”

　　 卓景明沒想到，自己已經放下做大哥的身段，低三下四的給卓景然遞軟話。

　　 卓景然不順驢下坡，還當衆拂他的臉。這是不把他這個大哥放在眼裡。

　　 卓景明惱羞成怒，指着卓景然吼道：“卓景然，我是你大哥，當大哥的，做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想怎樣？

　　 你信不信？我揍死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

　　 卓景明站起身，彎腰找趁手的東西。

　　 錢青山立即将卓景然護到身後。

　　 呂浩然走到卓景然身邊，一把抓住卓景明的衣領，将人提起來，問道：“你想怎樣？打架嗎？來，跟我打！”

　　 卓景明被呂浩然扯着，擡手指了指卓景然，“你跟我等着！”

　　 呂浩然接過話來，“行，等着就等着， 不管是來文的還是來武的，我奉陪到底。

　　 今天，我把話撂到這兒，景然哥如果平平安安的，啥事好商量。

　　 景然哥哪怕有一丁點不好，我都會讓你卓景明吃不了兜着走，不信，你就試試？”

　　 顧汐童邊撸袖子邊說道：“不要臉的小人，先慫恿媳婦來鬧。

　　 眼看媳婦鬧不成，就擺起大哥的架子來打感情牌。

　　 你這樣的大哥，除了會占便宜，讨好處外，還會什麼？

　　 這樣的大哥，拿來有何用？不要也罷。”

　　 “就是，這樣的大哥拿來做甚？”施欣怡接過話來，“景然哥是我們仨的大哥。往後，誰敢欺負景然哥，先問我們仨同不同意！”

　　 說完，施欣怡指着卓景明、卓景城道：“帶着你倆的媳婦滾，晦氣玩意。

　　 在場的，誰也不準勸！姑奶奶最恨在窩橫的窩囊廢。

　　 有本事，你去外面橫！

　　 在家裡，算計兄弟姐妹，在生産隊裡，算計左鄰右舍，你橫個毛！

　　 姑奶奶最瞧不起這樣的！滾滾滾，趕緊滾！”

　　 在場的，有想勸的，聽了施欣怡的話，覺得忒有道理，勸人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沒人站出來替卓景明、卓景城說話。

　　 卓景明、卓景城被罵得很沒臉，起身帶着媳婦兒灰頭土臉的離開。

　　 大房的卓華，卓全梅，卓全英， 卓超跟着父母一起離開。

　　 二房的卓全菊低着頭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卓招娣抱着菁兒玩，像個沒事人一樣，仿佛卓景城和錢美娟不是她的父母。

　　 卓全楠看看離開的父母，小聲道：“大姐，二姐，全梅姐他們都随大伯大伯娘回去了，咱們要不要回？”

　　 卓招娣脫口說道：“要回，你自己回。我不回！

　　 我喜歡四叔和小姑，喜歡菁兒，我要跟他們在一起。”

　　 錢美娟走幾步，見自家孩子一個沒跟上來，轉頭吼道：“大妞，二妞，桐哥兒，楠哥兒，你們不走，是要留在這裡過年？”

　　 卓全菊依然低着頭，任錢美娟吼，她像入定一樣，一動不動。

　　 卓全桐和卓全楠看看兩個姐姐，又看看朝他們怒吼的阿娘，有些搖擺不定。

　　 卓全楠怯怯地說道 ：“二姐，咱們不聽阿娘的，阿娘會打人。”

　　 卓招娣不以為動，脫口說道：“我聽阿娘的，阿娘照常會打我，我幹嘛要聽阿娘的？”

　　 說完 ，卓招娣揚聲對錢美娟道：“四叔擺酒席，本來是高高興興的好事兒，阿娘來無理取鬧，是阿娘的不對。

　　 施姑姑沒有攆我們，我們不走，阿娘先回吧。”

　　 “你個小浪蹄子，你要反天了。”錢美娟氣得破口大罵，污言穢語連連輸出。

　　 卓招娣一點不怕錢美娟，将菁兒放到地上，走到卓隊長面前跪下。

　　 “大叔公，我阿爹阿娘從來不把我和姐姐當人看，我們姐倆在她眼裡，比牲口還不如。

　　 大叔公，您能不能幫幫我們，讓我和姐姐不做他們的女兒。”

　　 卓招娣的話出口，全場一片嘩然。

　　 有人說錢美娟不做人，硬生生把女兒逼得跟她斷親。

　　 有人說卓招娣不孝，錢美娟再不是人，也是生她養她的親娘。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哪能因為父母責罵幾句就斷親！

　　 “你……”一句話沒說完 ，錢美娟氣昏過去。

　　 卓景城伸手去扶錢美娟，人沒扶住，自己跟着被帶倒在地。

　　 “唉喲喂！我的腿呀！老天爺呀，你睜睜眼，收了這個不孝的東西吧！”卓景城躺在地上咒卓招娣。

　　 看着亂成一團的場景，卓隊長的頭突突地痛，擡手揉揉太陽穴，“二妞，你知道這是什麼話嗎？

　　 你這樣做，是不孝，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另一邊，離得近的人将卓景城和錢美娟扶起來。

　　 錢美娟醒過來，拍着大腿放聲痛哭，邊哭邊罵卓招娣不孝。

　　 卓招娣挺直後背，梗着脖子跟錢美娟對吼：“錢美娟，你少拿孝道來說事兒，我和姐姐不欠你的。

　　 我和姐姐是女兒，在你眼裡，女兒是賠錢貨，是别人家的人。

　　 我們從小遭你嫌棄，你沒有養過我和姐姐一天，是爺爺奶奶養的我們。

　　 爺爺死了，回到你們身邊時，姐姐六歲，我三歲。

　　 六歲的姐姐帶着三歲的我，開始做飯，洗衣裳，打豬草，撿柴。

　　 你們看看，看看我的手，看看我姐的手 ，手上多少傷疤。

　　 回到你和阿爹身邊這些年，哪個冬天，我和我姐的手腳沒有長滿凍瘡？

　　 我跟我姐，沒有完成你吩咐的活兒 ，不光要遭你打， 還沒得飯吃。

　　 我和我姐不是你們的女兒，我們是你們免費的長工。

　　 你之所以還願意養着我們，一是我們可以為你幹活。

　　 二是你想将我們賣個好價錢，像當年賣小姑一樣。”

　　 卓招娣的話，字字泣皿，句句錐心。

　　 在場的，都是看着她們長大的。

　　 随着卓招娣的話，人們好像又看到兩個衣衫褴褛，背着比自己還大的背簍在地裡打豬草的丫頭……

　　 施欣怡氣得要暴走，同樣是姑娘，她從小在錦衣玉食，萬千寵愛中長大。

　　 卓招娣的話震碎她的三觀，施欣怡想不明白，天下怎麼有錢美娟這樣的無良父母？

　　 顧汐童冷眼看着錢美娟，卓招娣與卓全菊所經曆的，她曾經也經曆過，她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