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陳有福在旁邊叨叨叨問來問去,張金玲仗着他在外面也不敢怎麼動手,全然像是沒聽見。
陳有福一開始格外暴躁,到最後都沒脾氣了,隻想知道個答案。
“我到底是哪裡招你了,你能不能說一句?”
張金玲擺擺手。
“是你自己想多了。”
恰好進家門,陳有福氣的把門一關,背過身就薅住張金玲的胳膊。
“臭娘們,我給你臉了是吧?陰陽怪氣的罵我就算了,還這麼敷衍我?”
“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别想吃飯!”
張金玲也怕受皮肉之苦,扭過頭一副沒什麼精力應對,卻又不得不應對的樣子,勉強笑了笑。
“我真的隻是在說别人,你不要多想好吧?”
“你要是真不想吃飯的話,那咱就不吃了,反正我也不餓。”
說完不等陳有福反應,直接将胳膊從他手中掙脫出來,轉身進了屋。
“我頭疼,先睡一會兒。”
陳有福緊随其後,推門想進去,卻發現張金玲竟然将門給鎖住了。
他氣急敗壞的拍門。
“張金玲你鎖門幹什麼!把門給我開開,你還沒做晚飯呢!”
“要是把老子餓出個好歹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快把門開開去做飯!”
張金玲一邊翻着白眼一邊裝模作樣的“哎喲”了幾聲,又晃動凳子制造出一系列叮咣響聲。
“哎呀我不小心摔倒了,腿好疼啊,我先爬到床上休息了,這下是真的沒辦法給你做晚飯了,對不起啊老公。”
“要不你自己先弄點吃的吧,實在不行去看看老母雞又下蛋了沒有,你摸三個蛋出來再炒一盤。等我休息休息明天緩過來勁兒,再給你做好吃的。”
陳有福此人雖然脾氣不好,很容易生氣,但卻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好哄。
他最喜歡别人奉承自己,順着自己。
但凡柔聲細語一點,他的氣就基本消了一半了。
所以這些年不管怎麼吵怎麼鬧,隻要張金玲湊上前給他捏捏肩膀,說兩句好話,基本上就能和好。
陳有福隔着門闆,也不能确定張金玲是不是真的摔了。
她說需要休息,連門都開不了了,他總也不能把門拆了。
——陳有福打量了一下這門。
看上去還挺沉的,拆起來應該挺費勁的。
他最怕麻煩了,可不想費這勁。
張金玲又說了兩句軟話,陳有福聽完不情願但又無可奈何。
“行行行,自己做就自己做,沒了你我還活不了了嗎!”
他隻能自己鑽進廚房,叮叮當當的做起飯來。
白雲村另一端,此時陸衍川已經将家裡的裡裡外外重新打掃了一遍。
打掃爺爺曾經住過的房間時,找到了從前爺爺放在櫃子頂上的箱子。
也不知爺爺是什麼時候将這箱子從櫃子頂挪到床底下的,外面還裹了兩層不用的被單,保護的好好的,以至于上次回來的時候他竟然都沒注意到。
陸衍川先将打掃出來的灰塵垃圾全都歸攏到一處,又從井裡打水洗好了手,這才珍而重之的将箱子擺在桌面上打開。
箱子雖然有些陳舊了,但内部卻保存的很完好。
裡面放着的,是小時候他和哥哥還沒跟爸爸媽媽去住家屬院時,他們從軍區寄回來的信。
這些信一封一封的按照日期碼放好,又按照年份捆成了幾紮。
一眼望過去,信封顔色有深有淺。最深的那一捆,竟是他剛剛出生的那一年寄回來的信。信紙都有些脆了,上面的郵票邊緣泛黃,輕輕一碰,發出“嘩啦啦”的脆響。
小時候,他也曾好奇過這些信裡寫的内容。
當時他認識的字還不多,不足以完全讀懂信裡的内容,隻能求爺爺。
爺爺就像他剛剛一樣,洗幹淨手,珍而重之的打開信件,逐字逐句的念給他聽。
幼年時期,不知有多少個夜晚,都是在爺爺讀信的聲音中緩緩睡去的。
爸媽平常不是多話的人,可在這些信件裡,卻翻來覆去的殷切囑咐他們在家好好生活,每次都會給他們推薦可讀的書。
陸衍川手指輕輕拂過這些信件,眼前一幕幕閃過那些靜谧的夜晚,那些他和哥哥一起坐在門前翹首以盼,等着取信的場景。
這些,是爸媽、爺爺對他們的愛,也是一去不回的童年最好的見證。
陸衍川拆開了幾封信,讀完又原原本本的放回去,重新合上箱子,和自己的行李放在一起。
這些信件,他是打算帶回去,放在身邊的。
其實這些還遠遠不夠,這裡的每一寸地方,都承載着他們一家人的回憶。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将整座房子都搬走,包括葬在後山的爺爺。
他甯願一輩子不住條件優渥的大房子,一輩子守着這老舊的家,守着這些回憶,甘之如饴。
隻可惜一切都是奢望,這個家裡他能帶走的,也就隻有這一箱信件罷了。
陸衍川沉重的吐出一口氣,揉了揉發紅的眼睛。
想到村長有事請自己幫忙,他起身出門,剛好也換換心情。
幫完忙從村委出來,鬼使神差般,陸衍川突然想在村子裡轉一轉。
走着走着又不知怎的,一擡頭,他發現自己竟然到了林家門口。
林家和他家雖說是在一個村,但兩家的房子分隔在村子的這兩個對角上。
平時出入走的都是不同的路,活動區域也相隔甚遠,中間還隔着田地,像是兩個村子,從小到大他也沒來過這裡幾次。
既然已經到了這裡,陸衍川倒也沒急着走,帶着審視的目光,看了看這方小院。
小院的木門腐朽的厲害,根本不用怎麼費勁,便從門縫裡輕易的看見了裡面的情況。
雜草叢生,灰塵遍布,屋檐下鳥窩蛛網纏作一團,房子也灰撲撲的,看起來岌岌可危,全然沒有一點生氣。
一看便知很多年沒人打掃過了。
看來林家人當真是多年沒回來過了。
兩家雖然隔得遠,但陸衍川也聽說過,梅彩英不是這個村裡的,而是從外面嫁進來的。
據說梅彩英的娘家村子和這裡相隔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