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那張胖的都快要看不出五官特點的臉,随着平躺的動作,整張臉上的肥肉都向後攤去,将唇角和眼角都拉扯的長長的。
渾身上下的肥肉也都和臉上的肥肉一般,随着呼吸一晃一晃,肉餅一樣攤在地上。
吃着吃着吹了個鼻涕泡,他滿不在乎的伸手揉了揉鼻子。
粘液蹭到了手上,他也隻是皺了皺眉,随手就抹在了自己身上,擦幹淨了又接着吃。
看見張金玲進來了,雄雄立刻翻身坐起來,沖着她大聲嚷嚷。
“媽媽,快點給我弄點水來,我要渴死了!”
“你走之前怎麼都不知道給我倒點水放在這裡,我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奶奶,奶奶肯定會替我罵你的!”
“快點去給我弄點水啊!”
張金玲被狠狠沖擊到了。
被兒子指着鼻子嚷嚷,她隻覺得腦子嗡嗡的,頭都有些大了。
她兒子到底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的?誰家的孩子會随便把洗得幹幹淨淨的床單扯出來鋪在地上,就為了自己能躺上去仰面朝天的一邊曬太陽一邊吃零食?
這要是放着在她小時候,杜老太一句話都不會多說,直接就會回屋去拿雞毛撣子,把她抽的三天下不了床。
雖然她一直痛恨母親從前這麼對自己,羨慕陳老太太對陳有福百依百順,但雄雄這做的是不是也有點太過分了?
這些衣服、床單最後可是都要她親手洗幹淨的。
這寒冬臘月的,她光是想想自己的手浸在冷水裡搓衣服的那個又痛又癢的滋味,就覺得受不了。
她忍了又忍,盡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雄雄,你不能就這麼把床單鋪在地上,這個是媽媽從家裡洗好了特意帶過來用的,你把床單弄髒了爸爸媽媽晚上怎麼睡覺?”
“在家裡的時候,你難道沒看見媽媽搓床單洗床單的時候有多累多辛苦嗎?”
“而且媽媽記得之前已經告訴過你很多次了,鼻涕不能往身上擦,擦了之後會粘在身上看起來很髒的。”
“你這樣穿出去,别人會認為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
“還有,你現在已經一百多斤了,你不能再胖下去了,否則連衣服都……”
雄雄煩的很,随手抓起一把沙子石頭就往張金玲身上丢,尖叫着蹬腿。
“别說了别說了煩死人了!你怎麼那麼啰嗦啊,奶奶沒錯,你說起話來就像癞蛤蟆,呱呱呱呱也不知道累,我們家裡就你最吵了!”
張金玲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婆婆在背後罵自己,但這種話不論聽多少次,都還是控制不住瞬間皿氣上湧。
張金玲深吸一口氣,氣的插起腰,憤怒已經到了臨界點,有些控制不住的咬牙瞪眼。
“陳雄,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要懂禮貌懂禮貌!這是你這麼大的孩子該說出來的話嗎?”
“我是你媽媽,不是你的仆人,你應該這麼對媽媽說話嗎?我看你真的是缺管教,被你奶奶給寵壞了!”
“現在給我道歉,聽見沒有?”
雄雄被陳老太一直寵着,對于張金玲的怒氣絲毫不懼。
聽她又繼續啰裡八嗦,雄雄直接急了,随手又抓起幾把石頭瘋狂往她身上扔。
“我不道歉不道歉!你快點去給我弄水喝,我要喝水!渴死了渴死了!”
張金玲試圖繼續教育。
“雄雄你給我坐起來,快點給媽媽道歉,不然就沒有水喝!”
雄雄不光不聽,反倒一轱辘爬起來,氣的用那雙胖乎乎的拳頭對張金玲又砸又退。
“你怎麼那麼煩人啊,你快點給我找水去,快去啊!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你再不去給我弄水,我就去打電話讓奶奶來教訓你!”
這孩子年紀雖小,但畢竟體重擺在那裡。
張金玲原本想摁住他,結果一個沒穩住,自己被推得往後趔趄了好幾步,後腦直接撞上了門框,疼的龇牙咧嘴半天。
就算這樣,雄雄對她也絲毫沒有心疼,反倒追過來,狠狠捶她肚子。
“奶奶說了,你不聽話我就可以替爸爸教訓你,我打死你打死你!”
雄雄還沒到變聲期,聲音裡還帶着幼童的尖銳,這一頓又吵又叫,不光張金玲耳朵嗡嗡的,陳有福也煩的不得了。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沒事兒擺什麼嚴母的架子,你不也就那麼回事嗎,連個錢都從你媽那兒要不來,你還有什麼本事?”
“趕緊去給熊熊找點水,多找一點,我也還渴着呢。”
張金玲委屈的擡頭看去,隻見陳有福正躺在雄雄剛剛坐的床單上,吃着袋子裡剩下的江米條。
那模樣,簡直和熊熊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雄雄一聽爸爸也站在自己這一邊,頓時更得意了,手插着腰沖張金玲喊。
“聽見了嗎,爸爸都說了讓你去多找點水,你還不去嗎?”
張金玲癟了癟嘴,想說兩句什麼,但一想到陳有福被她媽給惹生氣,這才剛緩和一些,又沒敢說,把話給咽了回去。
她隻能乖乖拿着水壺去鄰居家裡借水。
幾個鄰居看見他自己拿着水壺過來借水,都忍不住好奇的問她老公和孩子去了哪兒。
張金玲不知道該怎麼說,幾個鄰居大媽大娘就假裝不經意的自己跟了過來,探着頭往院子裡一看,當即咋舌。
“金玲的老公孩子怎麼是這個樣子,那孩子……胖點好看這四個字我對着那孩子都說不出來。”
“可不是嘛,這麼多年他們小夫妻倆一直不回來,我還以為是在外面做什麼大生意呢,怎麼搞來搞去還是回到白雲村這兒住了?”
張金玲聽着背後的竊竊私語,咬了咬牙,迅速加快步伐進院,反身門給關上。
都怪她媽,要是她說實話,答應幫忙,那她們一家三口現在指不定已經坐在去京城的火車上了,還用得着在這裡被人數落?
張金玲暗暗地埋怨了幾句,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正要說話,就見陳有福和雄雄父子倆,一個躺在床單上,一個躺在他爹的肚子上,正一起咯吱咯吱的吃江米條。
張金玲眼前一黑。
怪不得剛剛那群大媽大娘要在背後說那種話。
她怎麼瞬間就覺得,這日子好像沒有以前那麼有盼頭了呢?
她一聲不吭的把水壺遞了過去,看着這一大一小你一口我一口的喝水,隻覺得兇口像是被人塞了一團什麼,喘氣都有點費勁。
她扭頭看了看梅彩英家的方向,再次忍不住在心裡拿自己和林初禾做比較。
林初禾這種給野男人生過孩子,還當過傻子的人,竟然都能有這種成就,成為人人尊敬的軍官,連村長提起她都豎大拇指。
同樣都是女人,都是在一個村子裡長大的,她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命?
想想剛剛從鄰居那聽說的林初禾的成就,張金玲都覺得有點不真實。
這真的是一個女人能做到的嗎,是搞錯了,還是有什麼人在幫林初禾,給她鋪路?
否則部隊裡競争那麼厲害,林初禾一個年輕女人,怎麼可能爬得那麼快那麼高?
張金玲從自己的三觀出發,分析了半天,怎麼都覺得有貓膩。
可林初禾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的,家裡也沒什麼靠得住的親戚,不太可能有人能幫她啊。
張金玲左想右想,把自己所知道的,林初禾從小到大所有認識的人都想了一遍。
難不成是那個野男人?
張金玲突然特别好奇,那個曾經和林初禾一起生了孩子的野男人究竟是誰。
林初禾現在在部隊裡混的風生水起的,搞得這麼厲害,平時應該很注意自己的名聲和形象。
這個野男人,這樁婚姻,對林初禾來說,應當是一件不堪回首,絕不能提起的腌臜往事才對。
畢竟如果讓林初禾現在的下屬和領導知道,她年紀輕輕就和來曆不明的男人結了婚還生了孩子,之前還把自己搞成那種瘋癫樣子,肯定要丢大人,沒面子繼續在部隊裡混的。
這種情況下,她如果能調查清楚和林初禾在一起的那個野男人是誰,當年發生了什麼,豈不是就相當于捏住了林初禾的把柄?
到時候别說讓林初禾幫忙了,她直接讓林初禾把大房子讓給她住,也不是不可以。
那她們一家豈不是就可以在京城定居,整天享福有人養了?
張金玲越想眼睛越亮,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一時間也不去想兒子老公的邋遢樣子了,趕緊湊上前去,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陳有福。
陳有福原本還有些不耐煩,以為她又要唠叨。
聽完她的話,手裡吃到一半的江米條都扔了,趕緊把手往身上蹭了蹭,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還愣着幹什麼啊,趕緊去打聽打聽啊,早點打聽清楚了咱們也好早點去京城吃香的喝辣的。”
雄雄聽别的不靈,“吃香的喝辣的”幾個字倒是聽得特别清楚,立刻就從床單上坐了起來,滿眼期待。
“爸爸媽媽,咱們馬上就有好吃的好喝的了嗎?”
陳有福已經提前樂開了,笑着過去狠狠揉了一把自家兒子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