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欠條？我可不認識字，你說不準就是诳我的，我要是被你騙着簽下了幾百兩銀子的債務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

　　 崔二嬸拿起借條橫看豎眼，上面的字她是一個都看不明白呢，生怕宋宛诳了她。

　　 宋宛滿臉無奈。

　　 “二嬸我看你現在好像也不是很急的樣子，這錢要是用不到的話，這欠條我撕了也沒關系的。你每日都口口聲聲說咱們一家人，現在到了這時候反倒是不相信我了。”宋宛無奈的說道。

　　 質疑自己的人品，離譜！

　　 “哎喲，哎喲，我的肚子好疼啊——”

　　 隔壁傳來瞿麗麗殺豬一樣的痛呼聲。

　　 宋宛又再次提醒崔二嬸，“二嬸趕緊的，要是不肯簽這個欠條就去找别人借錢吧，左右小寶娘都這樣了，别人也會借的。”

　　 “找别人借不要利錢的啊！”崔二嬸兇了宋宛一句。

　　 宋宛：感情找我借就沒打算給利錢的意思咯？

　　 兩人一直僵持着。

　　 “這人命關天的事情，你就不能等我拿錢請了大夫回來再給你簽欠條嘛？”崔二嬸還是不大樂意簽。

　　 宋宛覺得她和牛五嬸都是一個德行的。

　　 就是在試探人的底線。

　　 宋宛伸手就要把欠條給拿回來。

　　 崔二嬸卻死死的抓住不肯放手。

　　 “村長，村長肯定認識字，要不我去找村長問問，這要是真的話，我就簽了，你再給我錢！”崔二嬸精于算計的眼珠子一轉，二話不說的拿起借條就往村長家跑。

　　 宋宛聽着瞿麗麗一聲又高過一聲的叫喊，心裡有點沒底。

　　 崔二嬸可得快點啊。

　　 那邊瞿麗麗的叫聲都虛弱下去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在得到村長的肯定之後，崔二嬸才拿着這張真的借條回來。

　　 “二嬸可問仔細了？是真的？”宋宛道。

　　 崔二嬸臉上帶着讨好的笑，“是真的，是真的，村長說這沒問題，來來來我摁手印！”

　　 崔二嬸在宋宛面前按下手印，拿着宋宛準備好的銀子，一路飛快的回到了自己家。

　　 然後，宋宛便眼睜睜的看着瞿麗麗被架在床闆上，拉上了牛車，去看大夫。

　　 差不多過了小半天的時間，宋宛又聽到了隔壁崔二嬸和瞿麗麗回來的聲音，瞿麗麗已經哎喲叫喚的有氣無力了，褲子上是一片皿色，崔二嬸拿了條破被單随意的給她裹着。

　　 “别哭了，哭有什麼用，反正都已經落胎了，算了，沒了就沒了。”崔二嬸的聲音聽着沒有之前來借錢時那麼焦急了。

　　 瞿麗麗一邊忍受着身體傳來的巨大疼痛，一邊忍受着喪子之痛，悲憤交加，忍不住反駁了起來。

　　 “那可是個已經成型了的孩子啊，都說了我不能澆水，不能下地幹農活，這下好了，你高興了？”瞿麗麗高聲喊着，但因為疼痛折磨，體力不支，這話聽着有些中氣不足。

　　 “成型了又怎麼樣，還不是個沒用的女娃，要那麼多女娃幹什麼，以後還不是個賠錢貨，不生也罷……”

　　 在她們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的争吵聲中，宋宛算是聽明白了。

　　 瞿麗麗确實已經落胎了，還是個成型的女娃，隻是崔二嬸見是個女娃娃，便沒當回事了。

　　 難怪态度也變了！

　　 “雖然是賠錢貨，可也是我和二郎的閨女啊。”瞿麗麗傷心的說道。

　　 崔二嬸皺了皺眉頭，不甘示弱，“女娃就是賠錢貨，你喊什麼，有那個力氣，不如早點下地幹活，也别老躺着裝病了。”

　　 “女娃不是賠錢貨！”一道脆生生的女生突然闖進了崔二嬸和瞿麗麗的争吵聲中。

　　 宋宛正在擇菜的手一頓，是小如的聲音。

　　 剛才小如和雪球在門口玩抛木闆的遊戲，小如抛的遠了一些，扔到了崔二嬸的家門前，她是來撿木片的，正好聽到崔二嬸的話，實在氣不過就反駁了一句。

　　 崔二嬸一愣，正在被瞿麗麗氣的氣頭上，忍不住也罵了小如幾句。

　　 “就是賠錢貨，你也一樣，還整天瘋跑，小心以後沒人要。”

　　 小如一聽這話，更氣了，直接掐腰就開始拿出以前的架勢和她罵了起來。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嘴巴這麼毒，小心以後老了癱在床上，都沒人照顧你，整天和屎尿滾在一起，也不知道那個時候是不是還這麼能罵人。”

　　 “還有你說女娃是賠錢貨。你不是從一個女娃長成醜老太婆的啊，早知道你這麼壞，你娘也應該把你扔了，免得讓你浪費糧食。唔……”

　　 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突然出現的宋宛捂着嘴巴拖走了。

　　 宋宛尬笑，在村裡小如罵自家長輩就是不大對，還是關起門來教育教育。

　　 小如本來還想下意識的反抗，一看到是自己最愛的娘親，也不掙紮了，乖乖被拖走了。

　　 回到家裡，關起門來的時候，小如才眨巴着鳳眸問，“娘，為什麼二奶奶要說女娃是賠錢貨呢，她好不講道理。”

　　 “因為她們隻看到了男娃是留在家裡養家的，覺得女娃嫁去别人家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思想狹隘了。”宋宛笑着道，其實小如也沒罵錯。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都這麼說嘛。

　　 是因為在重男輕女的人眼裡，嫁出去的不算自家人了。

　　 可是不管是男娃女娃都是一樣從娘肚子裡十月懷胎出生的，若是覺得女娃嫁出去不算自家人，當爹娘的有本事就招贅一個，讓閨女永遠留在家裡不就行了。

　　 宋宛剛想到這兒，小如就道，“那我就不嫁出去，我賺錢比大哥二哥都厲害呢，養家的事兒包在我身上。我存錢給自己娶個媳婦兒！”

　　 小平和小安相視一眼，好像有被妹妹點到，嫌棄他們不會賺錢。

　　 不過妹妹确實更會賺錢一些！

　　 宋宛無奈的刮刮小如的鼻子，“你就算嫁出去也是娘的寶貝，你看姑婆對娘多好，娘對你隻會更好更好更好！咱們和二奶奶家是不一樣的。”

　　 “嗯！”小如重重點頭。

　　 平日裡娘似乎對她還更為上心一些呢，每頓都要确定她吃飽了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