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咬鈎了。
符紙做成的釣線開始顫抖了。
唐宇叫了聲好。
“快拉。”
水鬼立刻往下縮去。
我白了他一樣。
水鬼狡猾的很,一覺察不對勁兒,就要往回縮。
我抓起釣竿,就開始發力。
釣線被拖着劃走。
“還不來幫忙。”
唐宇來抓着我,才沒有一頭栽進水裡去。
在水裡頭,水鬼的力氣大了數倍。
他要是想跑,我們捉不住。但這厮是個貪婪地主兒,即使要跑,也咬着銅錢不肯松開。
兩邊僵持着。
水面很平靜,但是底下卻安濤洶湧,爛泥都翻湧起來了。
“要把它給弄上來。”
其實法子也有,但是張小蝶的鬼魂也在下頭,别沒把水鬼弄死,她就先死掉了。這樣的話,就讓人施展不開手腳了。
那些被紙錢吸引來的鬼物也開始蠢蠢欲動了。
唐宇低聲道:“要不我們先撤吧。”
我搖搖頭。
我不就不信了,連一個水鬼都制服不了。
“真是兩個沒用的男人。”
女屍來了。
“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你們能捉住水鬼?”
她龇着牙,露出個可怖的臉孔,野鬼全都被她給吓跑了。
是小玉。
她來到池塘邊,噗通一下就跳下了水。
水裡起了争鬥。
水鬼雖然厲害,但是小玉更加厲害,揪着他就是一頓打。
“哎呦,好疼啊,你也是鬼,怎麼要幫助活人。”
“你這個老色,鬼,跟大官人一樣,都是個壞坯子。”
她一手抓着釣線,在水鬼脖子上繞了圈,就把他捆住了。
“還不快拉。”
這下子就輕松多了。
水鬼被我拽上了岸。
唐宇叫道:小葉非得好好炮制你一通。”
他沒用動用桃木劍,要不然一下子就弄死了這厮,豈不是便宜了?這家夥折了一根柳條來,吐了唾沫,就朝着水鬼頭上打去。
打一下,就矮三分。
水鬼被打的嗷嗷叫喚。
我拿起招魂碗,就喊了張小蝶的名字。
一縷幽魂飄飛進來。
成了。
我對小玉叫道:“齊家人在找女兒的屍體,你該還回去了。”
“真是臭男人,連謝謝都不會說。”
一道鬼影飄出來,直接走了。
屍體倒在地上。
我不禁目瞪口呆,小玉的脾氣未免太大了點。
我拿着招魂碗,肯定沒法子背起女屍。
“你來。”
唐宇沒法子。
他拿出一枚銅錢,勾勾指頭,就把水鬼給裝走了。
他拱手做了個揖。
“我一劍穿了你的兇,是無心罪過。現在我把你背回家,就算是扯平了。”
他背着女屍,就來到了齊家,然後又免費給她家做了一場法事。
我找了一個有年頭的水井。
符紙點燃三張,就丢了下去。
一股冰冷的水汽彌漫上來。
我念了幾句符咒。
陰風起來了。
很快就有兩個黑影從水井裡出來,是鬼差。
這兩個家夥剛露頭,就抱怨起來了。
“晦氣,怎麼到青山灣了。”
“這兒是大官人的地盤,走吧,城隍爺拿他也沒法子。”
這兩個鬼差就跟沒瞧見我一樣,轉身就要走。
我差點氣壞了,上去就是一腳。
一個鬼差被我踢了屁股蹲兒,惱怒道:“誰敢踢我?這是嫌命長了吧。”
另外個鬼差兇巴巴地叫道:“看你是個修道人,這麼不懂規矩,我們就勾了你的魂兒。”
欺軟怕硬。
難道我就很軟和。
我把手伸出來,叫道:“快點來勾魂,帶我去見城隍爺。”
這厮被我一激,還真來了。
總算他的同伴還穩妥點,說:“你是誰,快點把名字報上來。”
“杜從雲。”
這兩個鬼差琢磨了下,頓時臉色慘白。
“杜,杜先生?”
“這,小的有眼無珠,您千萬别怪罪。”
我哼了聲。
我犯不着跟兩個鬼差生氣,就拿招魂碗拿出來。
“大官人被我給殺了,這些是受害的女人魂魄。你們帶到城隍廟去,要是能投胎,就行個方便。”
這兩個鬼差像是被雷轟了。
“大官人死了?”
難不成我還會騙你們?
他們特意跑到靈官廟去,這才确認了,露出歡喜的神色。
這大官人算是地方一霸,城隍爺雖然有心剿滅,但鬥了兩次,沒有占到上風。聽鬼差說,大官人有青氣護體,鬼差打不動他。
青氣護體?
我緊了緊兇口,一定是青銅碎片的緣故。
這是李衍要我找的東西。
城隍爺拿不住他,就請了個道人來降大官人。
可惜這道人把命都丢了。
是青城子吧。
我把招魂碗拿出來,把這些女鬼放出來。
幽幽的鬼影上了黃泉路,激動地不行。她們沖我叩頭,然後跑了上去。
“忘了,這兒還有一個。”
我把招魂銅錢把黃泉路上一丢。
水鬼出來了。
他怪叫一聲,就往回跑。
“臭小子,你害我。”
我笑了起來,這是幫你早點洗清冤孽,好去投胎呢?不用謝我。
到了陰間,他這樣的惡鬼讨不了好,刀山油鍋一個都别想跑。鬼差拿起鐵鍊,一下子把他給拘了。
“放開我,我不去,我不去啊。我要回水溝子,我要娶十房老婆。”
都死了,還挂念着花花姑娘呢。
鬼差一鞭子抽下去。
這厮仿佛被火燒了,一聲尖叫,然後蔫兒了。
“到了陰間,還大吵大鬧,閉嘴。”
兩個鬼差沖我拱手告辭,道:“大官人被除掉的消息,我們會禀告給城隍爺。”
到了天亮,張老漢來請我去觀禮。
噼裡啪啦。
鞭炮響個不停。
然後是鑼鼓和唢呐,吹奏着歡慶的樂曲。
雖然死傷讓人難過,但是除了這個大禍害,青山灣從此就太平無事了。
新廟建立起來了。
就在桃園的位置上。
這裡是我的生祠。
我實在是愧不敢當,唐宇更是咂舌。
“他們這不是幫你,是害你呢?活人哪有資格建立生祠,這會折了陽德地。”
這倒無所謂,我的陽德本來就很弱。
看他們把我的神位捧上去,我叫了聲停。
“供這個。”
我拿出一個神位。
上頭寫着青城子的道号。
我不知道他的名諱和誕辰,但是從鬼差那兒打聽到他死的時辰,就刻了上去。屍體和衣冠都沒有,我就把靈感經的封面給撕了下來,壓在廟裡頭。
你生前庇護青山灣,死後這裡的人也會祭奠你。
我把石棺運到後頭,埋在地下。
“你們逢年過節不要忘記香火,就能驅散這裡的邪氣了。”
我帶頭拜了。
這神位好像動了下,可能是我的錯覺。
青山灣的事情算是告落了。
我回到了縣城。
奇怪的是,小玉一直沒有露面,鑰匙就在我的手裡,難道不要了?
回到醫院。
這次的事情沒有激發一點波瀾。
青山灣太窮,就算我殺了一個為禍的色,鬼,也不會給我加分。
倒是我走了這幾天,楊百川的名頭越來越大了。這家夥有點本事,來到他門前的病人,隻要服了藥,不出三天,病情就會緩解治愈了。
這簡直是神了。
我特意跑去他門口看了。
來的是個富太太。
她得的是消渴症。
這病很難治好。
楊百川給她把了脈,裝模作樣地說了一番。
這厮生的一副好皮囊,能輕易騙過許多人。
唐宇罵道:“小白臉。”
三翻四次地加害譚老爺,這家夥的心腸的确惡毒。
我關心的是他會開什麼藥。
“甯太太,您這病難治。”他皺起眉頭。
富太太心裡也清楚,歎氣道:“我就是來碰碰運氣,其實你們林主任幫我看過了,但是說隻能控制。我那麼有錢,但是那麼多東西不能吃。”
“碰運氣?”楊百川忽然笑起來。
“怎麼?”
“甯太太的運氣真是好。”
富太太驚喜起來。
“我學的是中醫,師父教給我一個方子,剛好能夠治你的病。”
“隻是。”楊百川欲言又止,說,“這個藥很貴。”
唐宇哼了聲,老把戲。
這個富太太立刻就從包裡拿錢,數出來厚厚的一疊。
“隻要楊醫生能治好我,我還有酬勞。”
楊百川拉開抽屜,取出個黑瓶子。
他從裡頭倒了一個藥丸來,黑乎乎地。
“您吃吃看。”
我伸長了脖子。
楊百川瞧見了我,露出個鄙視的嘴臉。
這富太太一口就吞了下去,差點給噎着了。她吃了水,過了會兒,臉色就變得明快起來了。
這麼有效?
我忍不住吃驚起來。
楊百川得意地瞥了我一眼,示威的意味太明顯了。
唐宇看不得我吃虧,低聲問我:“消渴症是什麼病?很難治嗎?”
“跟糖尿病有點像。”
這下他就懂了。
這厮長大了嘴巴。
“那是什麼靈丹妙藥?你會不會做?賣給那些有錢人,咱們就賺大發了。”
富太太激動起來了,楊百川趁機道:“這藥是我家祖傳地,别無分号,隻是有幾味藥難找。甯太太,我不收您的錢,隻希望你替我找找這些藥。”
楊百川站起來,把一疊錢推回來。
富太太眼淚在打轉。
“好人啊,楊醫生,你真是一個大好人。我要告訴我那些姐妹,都來找你看病。你要啥藥材,我去給你買。”
楊百川志得意滿。
他把富太太送了出來。
又有個老闆到了。
看起來這家夥真是成了醫院的紅人了。
“怎麼樣?”
我不解。
楊百川譏諷道:“青山灣的那些泥腿子給了你多少錢?是不是一些爛桃子破栗子就給打發了。”
青山灣很熱情,送來許多瓜果。
我吃不完,就分給了醫院的同事。
沒想到成了個笑柄。
“繼續吃你的爛桃吧,我忙。”
小人得志。
唐宇氣極了。
“這小子眼珠子都快長頭頂上了,簡直太嚣張了。”
他是海定楊派的人,自然有這個底氣。
“楊派算個啥,哼,這幫人不尋思着修道,偏偏和政府的人暧昧不清,早晚有惹禍的時候。”
唐宇的話若有所指。
楊百川的風頭太盛,連謝餘慶都被壓倒了。
我看他的辦公室關着門。
桑小月跟我說,謝餘慶身體抱恙,已經在家裡歇息好幾天了。
難道是以退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