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滄海去拿符紙。
有風刮起來了。
符紙從他手上飛起來。
他跟去追,卻總是跟不上。
我看符紙打了個轉兒,就落在嬌蠻小妞的前頭。
幾個人愣住了。
李衍看中這個小妞了?
齊滄海就說:“杜先生,還是讓我來吧。”
嬌蠻少女撿起符紙,大咧咧道:“要是我簽了,是不是你就去把骨靈拿回來?”
我點點頭。
她二話不說,就從脖子上傷口了擠出一滴皿,把符紙給染紅了。
一分為二。
兩邊各存半張。
齊滄海歎了口氣。
他把黑衣服脫下來,鄭重地交給我。
“這是祖師爺留下的皂黑袍,能夠借來他的力量,希望幫助你渡過難關。”
剛才不就沒有護住你嗎?
這衣服真的有用?
齊滄海臉一紅,也有點拿不準了。
說實話,還是我的陰官袍服更管用。
嬌蠻小妞譏笑道:“花花綠綠地,跟一個唱大戲的一樣。”
齊滄海有眼力,瞪得大大地。
“你,你竟然是?”
我沖他豎起一根指頭。
噓。
不要說。
他把嘴巴捂得緊緊地。
說實話,我這陰官的身份還挺好用,是人是鬼,都得給幾分顔面。
屍坑裡白霧彌漫着。
裡頭透着一股詭異的力量,隔絕了内外。
但是如果細心辨認,就能發現,好多的屍骨爬了起來,就在仰頭往上看着。
恐怖。
話已經出了口,沒有回頭路。
黑鳥落在我的肩頭。
我把繩索纏在腰裡頭,一點點地往下去。
白霧沖起來,把我給淹沒了。
耳畔傳來古怪的聲音。
厮殺,悲鳴。
像是好多人在耳邊說話,差點把人給逼瘋了。
難怪齊滄海會中招了。
我把馬蹄鐵挂在兇口,邪祟的聲音小了點。
繩子突然變重了。
“喂,輕點。”
我沖上頭大叫。
誰知道上頭反而一松,我都來不及驚叫,就朝着下頭摔去。
砰,背部着地。
好痛,
五髒都翻騰起來。
我翻身想爬起來,手裡抓這個東西。
是個骷髅頭。
我一提,就把整個被我拽了起來。
它比我還高半個頭。
我心裡驚駭,這都死了,怎麼還沒有散架?
“抱歉,無意得罪。”
我手一松。
啪。
這次是真的摔得散了架。
我目瞪口呆的時候,周圍就傳來了嘩啦啦的大響。
霧氣彌漫。
亮起了許多詭異的紅光。
是屍骨,數不清的屍骨人立起來。
他們都在看着我,空洞的眼窩子裡冒着紅光。
我呼吸都快停了。
根本跑不掉。
會被他們給撕成碎片地。
他們沒動。
我覺得有些奇怪。
他們看得不是我。
看的是我肩頭的黑鳥。
這靈禽發出啼叫。
嘩啦啦,所有的屍骨都動了。
他們讓開了一條路,堪堪容納一個人過去。
原來這黑鳥能操縱屍骨?
我定下心,就往前走去。
被這些骷髅盯着,雖然沒有眼神,但是嫩夠感受他們被坑殺的悲慘,和死後無法超度的怨氣。
這霧氣不是虛幻地。
而是真實地。
死者的不甘醞釀着。
怨氣長年累月地積攢下來,變成了怨靈一樣的霧氣。
隻覺得頭暈眼花。
死。
死死死。
有個聲音在腦子裡大叫着。
頭痛欲裂。
忽然,一把長刀滾到了我的腳下。
撿起來,殺了自己。
我心裡劇烈跳動着。
忍不住就把長刀拾起來。
上頭皿迹斑斑,不知道斬殺了多少人。
下不去手。
我把長刀一下子給丢開了。
“滾開。”
我大叫起來。
勾魂鈴被我拿出來,不停地搖動着。
叮鈴鈴。
響聲不絕。
但是這個聲音根本就不受影響,反而變得越發嚣張起來。
死。
死來。
快死啊。
這聲音讓我頭疼的厲害,仿佛被一把大斧頭給劈開了。
咚咚咚。
見沒法子誘惑我。
這聲音又變了,宛若大鼓,一聲聲地在耳畔炸響。
霧氣卷起來。
前頭走出來一個人。
眉眼如此熟悉。
我大吃一驚,這不就是我嗎?
不止如此,他後頭還跟着幾個鬼差,拿着鎖鍊,沖我發出了大吼。
“你是誰?”
“我就是你啊。”
這人笑起來。
“你假冒陰官,觸怒城隍爺,陰人谷與鬼帝為敵,每一樁都是要殺頭的大罪。”
殺頭大罪?
吓唬誰呢?
他呵呵一笑:“這些罪名都可有可無,我是陰間派來勾魂地,你跑不掉。”
“廢話少說,手底下見真章。”
想要拿下我,可沒有這麼簡單。
可惜黑鳥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不然我的勝算更大。
我拿起釣竿,就朝他劈了下去。
一聲轟隆。
屍坑底下冒起了滾滾白煙。
好多屍骨卷進去,被炸成了碎屑。
死了?
我心裡絲毫沒有大意,肯定沒有這麼簡單過關。
果然。
一陣狂風卷過,把白煙給吹散了。
他們又冒出來了。
而且身體完好,根本就沒有受傷。
誅邪印居然沒有發揮效力?
這人冷冷一笑:“我說過吧,沒用。”
“世上有五方鬼帝,鎮守陰間,掌握生死輪回和地氣變化。你與鬼帝為敵,那就是自取滅亡。”
我什麼時候跟鬼帝做過對?
“呵,因為李衍。”
他神色冰冷。
“李衍要做的事情,就是颠覆陰陽兩界,你幫他,就是潑天大罪。”
我忽然歎了口氣。
這人就說:“我給你個機會,幫我擒下李衍,這就是大功勞。你不是想要做陰官嗎?等你死了,就可以實現了。”
“你讓我考慮下。”
就這麼沉默着。
我在拖延時間。
這人等的不耐煩了。
“你想好了沒有?”
“想好了。”
我走過去。
這人忽然變了臉。
我拿出鏡子,一下子把他給罩住了。
他動不了了。
“不,不要。”
我拿起長刀,準确地戳進了他的兇口。
“為什麼?我說的明明是你内心最深處的事,這樣還沒法子迷惑你嗎?”他痛苦掙紮着,臉色還帶着不敢置信。
我笑了聲:“就是因為太真了。”
跟我預料的一樣。
沒有皿。
“我沒騙你,這樣下去你會死。”
“我信李衍。”
這厮神色錯愕:“你真是傻啊,跟着李衍,你的下場就跟這些慘死的将士一樣。”
不用你管。
我把刀抽出來。
他的身體一下子奔潰了。
砰。
一股巨大的力道朝我襲來。
鏡子差點就脫手了。
眼前的人和鬼差都不見了。
有一道光。
這是一道白光,就在鏡子的範圍裡沖撞着。
它要跑出來。
我一下子想起了素心六訣上的記載,骨靈就是一道氣,有着神奇的妙用。
這個骨靈有着迷惑人心的本事。
怎麼抓?
我泛起了難。
砰,它又開始劇烈撞擊了。
要是沒了定身印,它早就跑了。
黑鳥來了。
它嘴裡噙着一個瓶子,丢了下來。
我一把接住。
把瓶口對準了。
骨靈嗖一下飛進去,我急忙拿出符紙,把瓶口給封了。
霧氣散掉了。
屍坑裡倒塌着無數的殘骸,好慘,透着一股悲壯。
這不是幻象了。
他們全都站着,手裡紮着刀槍。
沒有一個倒塌地。
這意志如此剛烈。
死後不屈。
我有種感覺,這些屍骨像是沒有死一樣,随時都能複活過來。
但是他們沒有沖我動手。
黑鳥像是歎了口氣。
“走吧。”
“快丢繩子下來。”
沒了霧氣阻隔,上面能夠看到我,聽到我。
繩子抛了下來。
他們三個把我拽了上去。
齊滄海眼巴巴地看着我,焦急問道:“杜先生,骨靈找到了嗎?”
我拿出瓶子。
他抓過去,就露出狂喜的神色。
“何先生說的一點沒錯,我這次出行,鴻運當頭,肯定能夠得償所願。”
我撇着嘴。
這是我九死一生才得來地。
你該謝我,不是謝謝什麼何先生。
“何先生是誰?”
“他是六安鎮的三大先生之一,通曉天文地理,擅長蔔卦,從來沒有他說不準的事情。這次我們前來,就是得到了他的指點。”
東西到手了。
嬌蠻少女忽然指着裡頭。
“伯伯,這裡有什麼東西嗎?”
屍坑後頭有一個甬道。
“還是走吧。”少婦宋甯有些怕。
但是嬌蠻小妞膽子大。
“屍坑這麼簡單就過了,裡面說不定也沒有危險。”
我皺起眉頭。
雖然看起來輕松,但是我在下頭的兇險難以向外人言說。
“最好不要進去。”
嬌蠻小妞哼了聲。
“果然是走了狗屎運,膽小鬼。”
齊滄海動心了。
“據說這些人被坑殺時,還有許多的軍資。咱們這次出來,損耗大了,剛好能補充一點。”
居然要死人錢?
他們朝裡走去。
我要走,。
剛一回頭。
就發現一股霧氣湧來,把後路給斷了。
我心裡一緊。
“隻能往前走了。”
甬道不長。
走了進去。
這裡豁然開朗,瞧見一個白骨堆積的山頭。
好多屍骸。
就在最上面,死人骨頭做成了椅子,坐着一個将軍。
他穿着黑色铠甲,拄着長刀。
有五條鐵鍊懸挂下來,鎖着他的脖子和手足。
鐵鍊上是符咒。
把他給牢牢困住了。
放下心了。
這個将軍被鐵鍊鎖的結結實實地,不能夠作祟,這裡看起來也沒有其他的危險。
“财寶呢?怎麼都沒有了。”
這裡有幾個空空的鐵皮箱。
什麼都沒有。
早就被人搬空了。
他們失态的大叫起來。
能得到骨靈,就是最大的收獲了。
錢财不過是身外之物。
我有種預感,這裡很邪祟,比起屍坑還要危險。什麼東西都不去動,才是最安全地。
“等等,你們看。”
少婦宋甯指着骷髅山。
這裡有幾個骷髅嘴裡發出綠光,走進一看,居然塞着一塊綠瑩瑩的寶石。
很漂亮。
“這個很值錢吧。”
“大概能夠在六安鎮換一棟大宅子。”
幾個人心動了。
齊滄海已經伸手去摸了。
我連叫一聲不要,都來不及,急忙往後退。
這幾個真是傻瓜。
外面的财寶都被搜刮幹淨了,怎麼會有剩下?
除非有大的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