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允暗自叫苦。顔良要和他拼命,他不能退,退就是一敗塗地,隻能迎頭頂上,等待轉機。
他的轉機就是沈友和淩操。考慮到各自的方位,現在能指望的可能隻有沈友,淩操離得太遠,等他趕到,自己可能已經敗亡了。況且淩操急行軍近百裡之後,還有沒有力氣交戰都是問題。
雖然之前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卻并無破解之法。從整體戰術來看,這也是最穩妥的選擇。隻要他能纏住顔良,沈友趕到後就有了兵力優勢,就有機會重創顔良,取得第一戰的勝利。可是從個體來說,他的損失就太大了。他不僅要承受重大傷亡,還有可能留下一輩子的污點。
可是他現在别無選擇,隻能咬牙支撐,同時盼望沈友能及時趕到,讓他多保留一些元氣。這些江東兵是最值得信任的,戰鬥力也最強,一旦傷亡太大,很難及時補充,接下來就隻能看着别人立功了。
張允下令全軍迎戰,連他本人都重新戴上頭盔,做好親自搏殺的準備。顔良留下了兩千人,這些人既可以阻擊沈友,也可以在他露出破綻時投入戰場,做緻命一擊。還有那些騎兵,像狼群一樣繞着戰場遊弋,一有機會,他們就會毫不留情的撲上來。
顔良把他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緻,不給他一絲可趁之機。這是一個難纏的對手,難怪龐統要再三提醒。想起當初的輕忽,張允又是後悔又是慚愧。
顔良的部下四面圍攻,但顔良本人隻有一個。他有強悍的個人武力和精銳的親衛營,可以連破兩曲陣地,他的部下卻沒有這樣的戰鬥力。面對倚靠車陣而戰的江東軍,他們并沒有太多的破陣手段,隻能隔着大車和江東軍士卒互砍、互射。有大車保護,江東軍士卒很快就鎮定下來,在軍侯、都伯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反擊。
張允看了一陣,心裡有了底,顔良的兵力雖多,但平均水準并不比江東軍強,真正強的隻有顔良和他的親衛營。這應該是顔良的私家部曲,訓練好,裝備也好,又是自家人,肯拼命。隻要攔住顔良這一面,其他面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當然也不能随便抽調了,畢竟是新兵,兵力相當的時候還可以,以寡敵衆就勉強了。萬一出現破綻,應對不及,很可能會全面崩潰。
張允手握剩餘的中軍兩曲和三百親衛營,密切注視着戰局,不敢有絲毫大意。
前面再一次傳來戰鼓聲,顔良又攻破了一陣。張允看了一眼一旁的軍謀嚴左。嚴左豎起三根手指,苦笑着搖了搖頭。張允明白了,顔良連破三陣,但時間間隔變化卻不大,破第三陣的時間與破第二破的時間差不多,說明他雖然苦戰近一個時辰,戰鬥力卻依然可觀。在顔良面前還有三曲,被突破的危險依然存在。
正在這時,遠處奔來幾個騎士,顔良的親衛騎迅速迎了上去,騎士們策馬狂奔,突破了顔良部下的阻截,來到正在交戰的雙方将士之後,用力揮動手中的彩旗。張允和嚴左一看,心中大喜,這是沈友即将趕到戰場的信号。他們連忙讓傳令兵發出回應的旗語,但是還是慢了一步。顔良的親衛騎趕了過來,将那騎士團團圍住,射落馬下。
張允氣得直咬牙,卻無可奈何。兩軍交戰之際,傳令兵的傷亡率一直就很高。
他下令将沈友即将到達的消息傳遍全軍,然後将将旗交給嚴左,決定率領親衛營迎戰顔良。嚴左大驚,極力阻攔,但張允卻堅持要這麼做。中軍隻剩下兩曲可以調動,顔良卻還在向前突進,現在能擋住顔良的隻有他和親衛營。
嚴左是軍謀,名義上由龐統直接指揮,但此時此刻,他可以提建議,卻不能否定張允的命令。形勢危急,張允親自上陣也是迫不得已的辦法。中軍兩曲上陣都沒能攔住顔良,隻有張允的親衛營可用了。一旦被顔良突到陣地中央,再從内部橫向展開,相鄰兩面都很危險,有全面崩潰的可能。
張允策馬出陣,帶着親衛營迎向顔良。
援軍即将到達,主将親自出戰,大大鼓舞了江東軍的士氣,尤其是正與顔良苦戰的中軍将士。他們齊聲怒吼,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奮不顧身的反撲,讓顔良也有些承受不住,被逼得連連後退,兩個軍侯見狀,不約而同的下令向前擠,要将顔良等人擠出車陣。
顔良心急如焚,他也聽到了鼓聲,知道沈友将至。他安排了顔義示警,也安排了兩千步卒阻援,原本沒什麼問題,可是與江東軍苦戰半天後,他意識到自己嚴重低估了這些江東軍的戰鬥力,那兩千人擋不住沈友太久。如果不能在沈友突破阻擊之前徹底擊潰眼前之敵,他會被沈友掩殺,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就在這時,他看到張允的戰旗正在靠近,心中狂喜。一年多來的成功無數次的證明,要想擊潰對手,最好的辦法就是斬将奪旗。他立刻和身邊的部曲交待了幾句。部曲們心領神會,一邊大呼小叫,佯作不敵,一邊将顔良和十幾個武藝高強的同伴圍在中間,讓他們喘口氣,積攢一些力氣,等待突擊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隻有一次,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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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友率部趕到戰場,得知張允還在堅持,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對新兵來說,隻要陣勢不破,就算傷亡大一點都沒什麼問題。有車陣可以依靠,有同伴在身邊,有老兵們在指揮,他們都能穩得住。一旦陣勢被擊破,進入各自為戰的混戰,他們根本不是那些老兵們的對手,會迅速崩潰,成為被屠殺的對象。
不經過幾場真正的皿戰,新兵永遠是新兵。
斥候們往來奔馳,向沈友報告了一個消息:前面有敵人攔路,大概有兩千步卒。
看到有遠處遊弋的顔義等人時,沈友就知道顔良有阻援的準備,此刻更不多說,立刻叫來陳到。
“叔至,該甲騎上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