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眼娃無疑是沖在最前面的,跟在他身後的悍卒大部分都是子午營的老人,用起來比較順手,個個勇往直前,沒有一絲保留。
劉子山因為身體原因,就下來指揮。
吳熙到底還是不放心牛眼娃,從中軍大帳來到了前沿陣地,剛到就看見牛眼娃不顧一切的迎着敵人的弩箭沖了上去。
吳熙瞬間就暴怒了,現場一陣大雷霆。
這仗都打成什麼樣了,剛剛還誇他穩重了許多,現在瞬間被打回了原型。
領着那麼幾個人上去簡直就是送死,錢振鵬可不是金節那樣的半吊子,更何況還有方七佛坐鎮,敵人負隅頑抗,退無可退之下,必定會強勢反彈,就等着他們上去送死呢。
可是想想不知道自己再罵誰,有誰是值得罵的,最應該被罵的人應該是他自己才是。
敵人僅僅隻是重創了他的斥候營,就讓他亂了方寸,不顧危險下命令,把牛眼娃也送進了敵人的嘴裡,這個責任他一定要背負。
始終要記住自己是一軍的将主,數萬人乃至江山社稷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間,微小的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他就是說服不了自己,一方面這場仗在為皇帝而戰,其實也是他們子午營的證明之戰,隻要打的足夠漂亮,沒人會在乎那幾個人的損失。
吳熙的思緒瞬間被拉回了野狐山腳下那兩個衣不遮體的少年身上,這是上天賜給他最好的禮物,在最需要人的時候,他們出現了,一路走來,經曆過無數的風風雨雨,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
情緒左右了吳熙的大腦。
按道理說,這個時候,他已經不适合指揮了,交給劉子山就行,但是他還是不放心,隻有自己看着他們活剝亂跳的回來,笑嘻嘻的被自己罵的時候,他才會放心。
來不及多想了,馬上調弓弩營上前掩護,投石機上早就綁好了炸藥,火把燃燒出呼啦啦的聲音,距離藥撚子一尺的距離,隻要吳熙一聲令下,火藥就會被點燃,投石機巨大的後坐力就會把燃燒的火藥彈準确的送到密密麻麻的敵人陣地裡。
弓弩營已經建立起了陣地,吳熙輕輕的一揮手,上萬隻箭矢呼嘯着就朝敵人的陣地射了出去,吳熙冷冷的看着這一切,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牛眼娃和衆将士被敵人的弩箭阻擋,不得寸進,甚至還有人員傷亡的情況出現,戰士們已經有了負面情緒,牛眼娃急得直跳腳。
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牛眼娃回頭看去,吳熙就騎在馬匹棗紅色的馬上,頂盔掼甲,神情嚴肅的看着自己,背後的大紅披風在風的吹動在嘩啦啦作響。
将主就站在自己的身後,絕對不能給将主丢臉,這是牛眼娃想到的第一句話。
有了主心骨,牛眼娃迅變得殘暴了起來,面前一枚火藥彈爆炸,在敵陣中炸開一條口子,牛眼娃狼嚎似得跳了進去,大開殺戒。
“子午營收攏隊形,不得各自為戰!”
所有人都向牛眼娃靠攏,然後圍成一個可移動的環形工事,一點一點的蠶食敵人的有生力量。
淮陽軍的大部隊在火藥彈和弩箭轟擊過後,大批的壓了上來,成建制的分成了若幹個小隊,照模學樣的建立了可移動的環形工事,把城外的敵人分割成小塊,用長槍捅死在工事裡。
戰事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究其原因就是火藥彈的加入讓戰争格局生了很大的改變。即便他是銅牆鐵壁,都會被一炮轟的體無完膚。
錢振鵬還是鳴金收兵了,即便他不收兵,大部分的兵卒在淮陽軍的掩殺之下四散奔逃,軍不成軍,将不成将,已經敗得一塌糊塗了。
徐州自古以來就是兵家要地,吳熙沒有乘勢追擊,也收了兵。
兩方實力一經接觸高下立判,淮陽軍明顯更甚一籌,徐州不比丹徒,要一步步蠶食才有可能拿下,想要一口吃下去,絕無可能。
火藥彈有限,利用起來要節省,高大的城牆就算是淮陽軍的雲梯也很難夠得到,要想拿下徐州,從長計議為好。
牛眼娃本來很生氣,眼看着就能殺入徐州,為二狗子報仇,被吳熙給攪和黃了,他豈能不生氣。
但是聽完吳熙的解釋之後,還是接受了現實。
在他的心裡,二狗子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才那麼大火,差點把自己都搭進去。
聽将主的意思,二狗子應該還活着,隻是沒有消息而已。
“那我哥現在在哪裡?”
剛才的不快在得知二狗子活着的消息的時候,早就煙消雲散了,在他看來,仗是給朝廷打的,命是自己的,隻要命還在,那麼打仗就是小菜一碟。
“現在還不得而知,紅孩兒已經去查了,今天晚些時候應該會有消息,你不要着急,我比你還着急。”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現在回去休息,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大戰,少了你可不行!”
吳熙嚴厲的說道。
牛眼娃悻悻的走了。
吳熙馬上傳馮六前來,馮六的特種營和二狗子的斥候營相生相伴,誰也離不開誰,斥候其實就是後世的偵察兵,而特種營本身就是吳熙組建的新的兵種,正在實驗階段,要是效果好的話,他會在朝會的時候适當的提出來,在全國推行。
而特種營所需要的情報都來自于斥候營,所以,他應該是知道一點關于二狗子的行蹤的。
馮六剛剛回來,風塵仆仆的就來到了中軍大帳報道。
吳熙早就為他準備好了吃食,而馮六竟然連看都不看,就開始彙報工作。
原來二狗子帶着人深入到了徐州城,準備把丹徒的事件重演,而且已經得到了一些消息,正在消息往外送的時候,被人現了。
情況相當危機,二狗子為了給送信的軍卒留下足夠的出城機會,一個人頂在最前面,把敵人成功的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沒有想到,這次方七佛吸取了丹徒教訓,早有防備,把二狗子帶去的人全數抓了起來,二狗子也在其列。
本來他有逃跑的機會的,但是把機會給了那個送信的人了。
“這麼說來,狗子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了?”
馮六歎口氣說道:“子午營的人個個都是硬骨頭,就算是今朝死,也不會吐露半個字,将主你要有心裡準備,恐怕他們生還的幾率很小了。”
吳熙歎了一口氣,讓馮六下去休息,他也知道是這個結果,隻是不願意朝那裡想而已。
如果能有消息傳進去的話,他多想讓自己的人少受點苦。
一個人去軍醫營地看了看那個冒死送信的斥候,他還在昏迷中,軍醫告訴他,治愈的希望很小,要早做心裡準備。
沒什麼準備的,他能承受一切結果,既然接了這趟掉腦袋的買賣,那麼就要有随時赴死的覺悟。
喝酒都沒了滋味,滿腦子都在想着如何能把人安插進徐州城打探一下二狗子他們的下落,順便客串一下内應,對大局也有一定的幫助。
思來想去的沒個對策,如果硬闖的話必定會被現,就算有漏網之魚,也成不了大氣候。
埋着頭隻顧走,沒有現前面的障礙物,撞了一個滿懷之後,剛要火,誰這麼不長眼,擡頭就看見青陽那張不懷好意的臉。
不願意見到這個人,不好好的在家裡保護家小,也不和人家蝴蝶造個小人,跑到軍營裡來做什麼!
就要逃離現場,卻現青陽的身後還站着幾個人,看上去很有風度的樣子,但是骨子裡很肮髒的那種人。
吳熙驚訝的現為的那人盡然是在去青州的路上遇見的那個道人。
他來做什麼,為什麼和青陽厮混到了一起?
青陽呵呵笑着說道:“事情貧道都聽說了,确實很棘手,于是就叫了幾個朋友過來幫忙?”
說着指了指身後的那四個人。
“你一個假道士就不要再侮辱貧道這個詞了,另外你們什麼時候成為好朋友了?”
吳熙指了指那皮包骨頭的道人說道。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是你說的,我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于是自動成為好朋友!”
解釋很牽強,不過也算是個理由。
“沒有别的陰謀?”
青陽呵呵一笑說道:“能有什麼陰謀,道人最注重情意,這點你放心好了。”
這話要是别人說出來,吳熙還能相信,但是,這是在青陽的嘴裡說出來的,就要大打折扣了。
這時候那道人稽行禮,似乎沒有惡意。
就在這時,傳今兵來報,徐州城裡派人送來一封信,請将主過目。
傳今兵的身後站着一個異裝打扮的小夥子,顯得很拘謹。
吳熙看完之後,就把信扔給了青陽,有些玩味的看着青陽身後的那幾個道人,一個計劃在他的心裡已經萌生。
不就是想交換人質麼,滿足你就是了。
“回去告訴你們的漆園主,本将軍答應了!”
那人像是得到了大赦,轉身就跑的無影無蹤。
吳熙回身笑眯眯的說道:“諸位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本應該安排休息幾天,但是,現在有一個新的情況需要各位去應付一下,如果成功,吳熙一定拜謝諸位的大恩大德。”
“什麼事?”
衆人齊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