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潔是二叔的女兒,不過她和二奶奶的關系也不算好。原因無他,還是因為二奶奶偏愛槍厚。如果她隻有一塊糖,肯定會把槍厚單獨叫過去,把糖給他吃。如果她有四塊糖,就把二叔家的三個孩子都叫來,先一人給一塊,讓槍潔和她弟弟先走,然後多給槍厚一塊。
就算是剛好有三塊糖,她也是把一塊糖分成兩半,先把槍潔和她弟弟叫來,一人給半塊,然後再把槍厚叫過來,給他兩塊。槍厚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每次從二奶奶那裡得了好吃的,都會攢下來,留給弟弟妹妹吃。正因為如此,槍潔和她弟弟才那麼粘他。
槍潔今年才十二歲,勉強算個半大孩子,按理說是可以去後院玩的,可她卻選擇到這邊幫大人幹活。我知道她懂事,但有些活兒對于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還是太重了。她已經工作了一上午,小臉上滿是倦色,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
我見她好像還有事情要和我說,就對奶奶說,槍潔好像累了,不如換小春在這邊幹活,讓槍潔去前院把門。奶奶聽了我的話,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對大家說,你們都聽到了,這是理子的意思,大家不解的點了點頭,然後她才同意了我的安排。
奶奶的表現讓我也感到不解,不過就像之前說的那樣,祖輩人的事,我這個小輩人不方便問,隻能先帶着槍潔離開。
“哥啊,你得防着點兒我奶。”
往前院走的時候,槍潔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
“呃,這話怎麼說呢?”
“我說不清楚,反正有事兒。”槍潔皺着眉說,“也不知道有什麼事,反正肯定不是好事兒。”
“槍潔,那可是你奶奶,你不能這麼說話。”
“嗯……我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為啥認為二奶奶有事兒呢?”
“昨天晚上,奶奶來找我哥了。”槍潔說,“當時我也在屋。奶奶見我在屋,就讓我在屋裡呆着,把我哥叫出去了。過了好一會兒,我哥才回來。我哥回來的時候,臉色可難看了。我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後來他自己小聲嘟囔,說不能做對不起你的事兒,讓我聽見了。我估摸着,應該是奶奶和他說了什麼,讓他做對不起你的事兒。”
“做對不起我的事兒?”我疑惑的皺起眉頭,“槍厚能做出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啊?”
“不知道。”槍潔又一次皺起眉頭,“反正你得防着點兒。就算我哥不做,你也得防着點兒奶奶。奶奶這個人,就對我爹和我哥好,還有就是爺爺,對其他人都不行……對了,今早她還找我來着。她讓我這幾天不要去我哥那屋,也不要去前院,要是發現我去,就打我屁股,真是莫名其妙!”
說這話的時候,我們已經走到了中院前門。因為馬上就要到前院,我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小聲對她說。
“我現在去東院一趟,你去你哥的屋裡歇着,順便把門。如果被二奶奶發現,就說是我讓的。”
“嗯,知道了。”
我在這裡與槍潔分别,轉身去了東院。在東院幹活的大多是長輩,等找到人,與長輩打過招呼,大姑便讓由影放下手中的工作,陪我去宅子裡逛逛。
也許是住在同一個坊裡,能經常聯系的緣故,我和大姑非常親。大姑非常照顧我,我出去玩時用的錢,還有去賭場下注用的錢,都是她給的。不過我隻用大姑給我的錢下了一次注,赢錢之後去大姑家和她顯擺,結果她二話沒說就揍了我一頓。
不過她沒有沒收我的錢,隻是叮囑我說,今後不許再去賭了。我嘴上答應的緊,心裡卻還癢癢着。後來爹給我講了爺爺的“光輝事迹”,我才打消了靠賭博發家緻富的念頭。在那之後,我就把赢來的錢上交了一部分,留下一部分用來下注,隔三差五的到賭場去下個注,用赢來的錢補貼家用。
大姑是嫁出去的女人,本該算别人家的人。不過大姑父家的情況比較特殊,除了大姑父以外的幾個兄弟都不孝順,也不養老人。作為家裡的老幺,大姑父給父母養了老,送了終,按理說老人的遺産全該歸他。
但他的兄弟們都不幹,還到他家去鬧。最後給他鬧的沒辦法,表示他隻要房子,剩下的讓兄弟們自己分。最後他家差點被他的幾個兄弟搬空,連日子都沒法過了,還是我們槍家每家湊了點錢,分了些東西給大姑父,讓大姑父一家恢複了正常生活。
打那以後,大姑父就把自己當成槍家人了。我娘身體累垮的時候,最先提出湊錢供我上學的人就是他,最先拿錢的人也是他,不過我沒有接受大家的好意,選擇了退學。家裡其他人有事的時候,他也是随叫随到。正因為如此,在商議開買賣的事情時,爹才會把大姑父一家也叫上。等宅子有了着落,我又讓大姑父一家也搬了進來。
我見由影臉上灰一塊白一塊的,衣服上也全是灰,頭發也是髒兮兮的,就先幫她拍了拍灰。我做這些事的時候,雀兒一直在旁邊看着。她希冀的目光看得我心裡發毛,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急忙抓起由影的手,奔着中院去了。
由影的手比不上一點紅那般柔軟,也比不上築瑛那般細嫩,摸起來卻是最舒服的。到中院的時候,我發現抓着已經變成了牽着,心中不由的一喜。
仔細一想,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與由影獨處。心髒突然跳的飛快,在停下腳步回頭,看到由影的面容時,大腦也變成一片空白。
“你……你先洗個臉吧!”
話一出口,我便放開了由影的手,跑到井邊,把水桶丢下去,想給她打水。水桶才落水,由影便跟到我身邊,抓住提桶的繩子往自己那邊扯,一邊扯一邊焦急的說。
“這怎麼行……這麼好的衣服……還是大綠的……而且你還傷的這麼重……”
也許是因為太忙,又也許是因為關注點都在“我回來”這件事上,截止目前為止,家裡還沒有一個人發現我的軍裝換了。由影是第一個,也是目前為止唯一的一個。
而且,由影還說了“你還傷的這麼重”。大家都知道我有傷,可大家都以為我的被樹枝刮的傷,隻是看着吓人,實際上沒有任何大礙,不耽誤幹活的。上次接由家人吃席的時候,我和由家人也是這樣說的。由影當時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什麼。可是現在,她卻說“你還傷的這麼重”,這顯然與她之前的表現不符。
不知各位看官還記不記得,以前賈龍請我吃飯,告訴我之後要吃點苦頭的時候,由影和小春也在場,兩人還為此擔心來着。到了如今,小春顯然已經把這件事忘了,但由影一定還記得,否則她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
我突然感覺非常興奮,還感覺頭皮癢癢的。我的心髒比頭皮還癢,而且是兩種癢法。一種癢,是想把由影抱在懷裡的那種癢;另一種癢,是想要捉弄、欺負由影的癢。這兩種癢在我心中不相上下的糾纏着,一時間,我竟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