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程盈悅還是沒有能夠組織青靈下葬,甚至,還因為總是想要上前,便和小厮推推搡搡的,反倒是被人家給反彈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最後,幹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可程流錦卻是理都沒有理她,直接就帶着人徑自離去了,不過,臨行前卻是警告她,若是膽敢對青靈的墳墓做些什麼事情。
那麼,自己一定是不會放過她的。
而對于程流錦的威脅,程盈悅隻是冷哼了一聲,但不知道怎麼的,雖然對于程流錦的話表示不屑,可她的心中卻是覺得有些不寒而栗,仿佛,現如今的程流錦,就好像是一個地獄中掙紮着爬出來,要來索命的惡鬼。
但随即,程盈悅又暗笑自己是多心了,程流錦不過是個稍微有點腦子的庶女,即便是再怎麼折騰,也比不過即将要成為太子妃的姐姐。
跳梁小醜,不過爾爾。
可是,就在她準備要返回右丞府的時候,秦書卻是突然出現截住了她的去路,說是柳先生有請,而這時候,程盈悅才陡然發現一個事實。
柳潆洄,其實一直都在天音小築。
“秦書,師父找我做什麼?”
本能的,程盈悅的心中閃過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但是,她卻并說不上來這到底是什麼感覺,于是,便隻好問秦書了。
可沒想到的是,秦書隻是恭謹的搖搖頭,說自己并不知道,隻是先生讓自己來喊她,自己便來喊她了。
“好吧。”
程盈悅有些無奈,突然地,她其實很想趕快回家,但是,師父喊她,卻又不得不去,所以便自己上了馬車,讓車夫趕緊載着她去天音小築。
趕緊的見完了師父,她就趕緊回家,不知道怎麼的,她總覺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的。
而很快的,車夫便喝停了馬兒。
“小姐,到了。”
“嗯,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會出來。”
程盈悅飛快的下了馬車,随即,便跟着秦書進去,才剛剛進門,就聽到了一陣悅耳的琴聲,程盈悅閉着眼睛都能聽出來,這是屬于柳潆洄獨有的琴聲。
與其他人的琴聲不同,柳潆洄的琴聲之中,總是帶着一股悲怆和蒼涼,但卻是絲毫都不會讓人感覺到絕望,隻是心中會充滿了無盡的遺憾。
而此時,柳潆洄的琴聲之中,滿滿的都是失望,還有自責。
這是程盈悅聽到的。
“師父。”
程盈悅進了門,恭敬地跪坐在柳潆洄的身邊,靜靜的等待着柳潆洄發話,而秦書則是低垂着腦袋,恭候在門外。
而柳潆洄卻并不理她,隻是閉了眼睛,靜靜的将手指在琴弦上來回的滑動着,直到将這一曲彈完,右手的中指靜止在弦上将尾音收住,柳潆洄這才睡醒了似的睜開眼睛。
“你來了。”
柳潆洄淡淡的出聲,但目光卻并不落在程盈悅的身上,隻是靜靜的看着别處,似乎,是在考慮着什麼似的。
而見狀,程盈悅便也恭敬地低頭道,“是。”
可是,程盈悅的心中卻是忍不住猜測着,師父将她喊過來,到底是要做什麼呢?
該不會,是周玲兒對他說了什麼吧?
而這時候,柳潆洄卻是看着别處又淡淡的出聲道,“悅兒。”
“在,師父。”
程盈悅的心中打着小鼓,可面上卻依舊是衣服恭敬的樣子,甚至,在她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出一絲一毫擔心的神情來。
“你跟了我多久了。”
柳潆洄終于看向她,仔仔細細的打量着自己面前,這個年齡才隻有十四歲的少女,他根本就無法想象,不過是個還沒有成年的女孩子,心思怎麼可以如此的歹毒。
“回師父,三年。”
程盈悅一邊回答着,一邊認真的想着,最後又更正道,“是三年七個月零八天。”
“你倒是記得清楚。”
柳潆洄不禁笑出聲,而程盈雪卻是低着頭正色道,“師父對悅兒的教誨,悅兒一天都不敢忘記,因此,師父教導悅兒的時間,便也記得清清楚楚的。”
“嗯。”
柳潆洄點點頭,随即便問道,“你都說說,我教你什麼了。”
“師父教了很多。”
程盈悅輕輕的深吸一口氣,便開始細細數來,“師父先是教導悅兒,要有一顆平常心,如此,才能抓住琴心,還不厭其煩的教會悅兒很多繁複的指法,使得師哥師姐們都羨慕不已。”
“因為你的天賦很高。”
柳潆洄并不否認這一點,于是,便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唯一,為師唯一沒有教給你的,是做人的道理,對不對?”
“……師父!”
程盈悅微愣,随即便有些失聲的問道,“師父您這是何意,難道是在說,悅兒不是人麼?”
可是,柳潆洄卻是并不回答她的問題,又問道,“你還記得為師要求你有一顆平常心,但是,你真的有麼?”
“我……”
“所以說,為師不得不承認,你的天賦實在是高,做不到生活中随時随地的平常心,卻是仍舊能夠在彈琴之前迅速的進入狀态,這一點,連為師都不及你呢。”
柳潆洄的話無疑是在嘲諷,聽的程盈悅便禁不住就是一怔。
于是,程盈悅的心中便開始苦笑起來,果然,即便是自己這個得意門生,卻也仍舊是比不上程流錦那個賤人麼?
而想到這裡之後,程盈悅便将頭垂的更低,咬着嘴唇說道,“師父有什麼話直說便是,用不着拐彎抹角的掂量我。”
一聽這話,柳潆洄氣的立即連眉毛都豎了起來,指着她的鼻子氣道,“是不是你與周玲兒合謀,要暗害流錦先生!”
“是我又如何!”
程盈悅終于擡起頭來仰視着一臉怒容的柳潆洄,滿眼全都是委屈和不甘,“師父你被那個賤人迷住,完全都不在意我們,我們也是為了師父好!”
“胡言亂語!”
柳潆洄氣的手都抖了起來,“什麼為了我好,明明就是你們自己的嫉妒心在作怪,程流錦她可是你的姐姐!”
“她才不是,她就是一個賤人!”
“你……不可理喻!”
程盈悅憤憤的說着,眼淚便流了出來,而柳潆洄心中的氣便更是不打一處來,于是,幹脆将衣袖一甩起了身,隻扔下一句,“從現在起,你就不是我的學生了,好自為之吧!”
說罷,柳潆洄便頭也不回的就朝外走去,而見狀,秦書便也低垂着頭,跟在柳潆洄的身後一起離開。
隻剩下程盈悅傻傻的愣在原地,機械一般緩慢的回味着剛剛柳潆洄的話。
她……被師父逐出師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