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兒放出來之後,直接就帶著夏泉去了玲瓏夫人的屋中。
玲瓏夫人正在垂淚,見到夏婉兒回來,她驚喜交加,急忙衝上去,“婉兒,你被放出來了?你父親相信不相信你是他的女兒?他怎麼說?”
夏婉兒盯著她,冷冷地道:“父親當然相信我是他的女兒。”
“他相信?”玲瓏夫人臉上迸發出喜悅的光芒,“那就好,那就好,隻要他還相信就好,你還是太子妃,隻要你嫁過去,就沒有人再敢說我的閑話。”
“是嗎?”夏婉兒繼續冷笑。
沉浸在莫大喜悅中的玲瓏夫人渾然沒有發現夏婉兒的異常,自顧自地說:“沒錯,隻要他還相信,我們母女就還有好日子過,我不會放過袁氏母女的,我一定要她們也嘗嘗我的厲害,我要她們跪在我面前求饒。”
夏婉兒哼了一聲,陡然變臉,“來人,送夫人到後花園的雅室。”
玲瓏夫人吃驚地看著夏婉兒,“你說什麼?送我去後花園?”
夏婉兒瞪著她,眼底恨意陡生,惡狠狠地道:“沒錯,你以為你還可以住在風涼水冷的院子嗎?父親不趕你出府便算是格外開恩了,你放心,有我在一天,相府總少不了你這一口飯吃,但是,你若敢生事為我惹麻煩,就休怪我不念母女情分。”
玲瓏夫人跌坐在椅子上,面容駭然,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的親生女兒,竟然對她說這樣狠毒的話來。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沒有我,你隻是……”她的話突然收住,目光驚恐地看向緩緩地跨步進來的夏丞相。
夏丞相背著光,一步步進來,身後的陽光刺眼,叫人幾乎瞧不清他的面容。
夏婉兒回頭,有些討好地道:“父親,您怎麼也來了?”
“不放心你,怕她心生怨恨,要對你口出惡言。”夏丞相的聲音像揉進了寒冰,說不出的冰冷。
“她敢?若她敢這樣做,我必定不容她在府中。”夏婉兒厲聲道。
玲瓏夫人隻覺得渾身冰冷,她忽然意識到,其實夏槐鈞壓根就知道婉兒不是他的女兒,他這樣做,隻是要利用婉兒。
她的心頓時像飄在大海的小船一般,說不出的驚恐失措,如果連婉兒這條退路都沒有了,那她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不能這樣,女兒是她生的,如果她日後可享受榮華富貴,她這個做母親的,必定也要跟著享受,她不能白白叫夏槐鈞撿了便宜。
她要慢慢地籌謀一下。
“我自己收拾,你們都不許碰我的東西!”玲瓏夫人這樣想著,便回頭怒斥替她收拾東西的下人。
夏婉兒見她這般聽話,才心滿意足地道:“隻要你乖乖地在後花園,不出來招惹是非,我是不會為難你的。”
玲瓏夫人一口鮮皿都幾乎要噴出來,她咬著牙,藏住滿腔的怒火與傷心,收拾著她名貴的首飾與華裳。
夏丞相對夏婉兒道:“婉兒,你先出去,為父有幾句話,要和你娘親說。”
夏婉兒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玲瓏夫人,她倒不是說夏丞相會傷害她,而是怕她亂說話。
“女兒也想在這裡聽著。”夏婉兒道。
夏丞相哄道:“這是夫妻的話,你在一旁聽著不好,先出去吧,你放心,為父答應過你,不會為難她,畢竟,她是你的娘親。”
夏婉兒隻得道:“好,那女兒出去,就在外面等著。”
她出去之前,狠狠地瞪了玲瓏夫人一眼,警告她不可亂說話。
屏退下人,夏丞相別臉看著窗欞,聲音冰冷,“你如果還想留在相府,就謹慎點說話。”
玲瓏夫人傷心地看著他,“多年夫妻,如今你連看著我說話都不願意嗎?”
“我不想惡心了自己。”
“惡心?”玲瓏夫人捧住兇口,一臉傷心欲絕的神情,“可在不久之前,你還抱著我說愛我,我和陳二的事情都是過去的事情,你真的要這麼介意嗎?
還是說因為作畫一事我欺騙了你?可你在意這些嗎?袁翠語也是滿腹才情的,天下皆知,你冷落了她,屈辱了她,可見你也不是重視這些的。”
“你閉嘴!”夏丞相忽然轉身惡狠狠地盯著她,“你現在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讓我厭惡不已,我與你先夫是好友,你孀居期間,我前去探望,見你大門緊閉,不與外人聯系,隻當你潔身自好,你送了我一幅畫,栩栩如生,勝過袁翠語給我所作的那些,便認為上天辱沒了你,錯待了你,一份憐惜,沒想到今日竟然變成羞辱我的刺刀。”
“你不曾愛過我嗎?若你不愛我,怎會為了我冷落袁翠語?”玲瓏夫人始終不相信兩人的美好會變成這樣的惡毒,“我與陳二的事情,始終是過往,在你之前。”
“是嗎?那這十幾年來,他每月都過來幾次,你敢說你們沒有苟且之事?你拿著我的銀子,去倒貼這種下三濫的市井之徒,我想起就恨不得殺了你。”夏丞相盯著她,怒氣在眼底焚燒。
“沒有,真的沒有!”玲瓏夫人哭著辯解,“我敢對天發誓,真的沒有,我本就想和他斷了聯系,但是他用以前的事情威脅我,說我敢不給他好處,便會到你面前告發我,我不敢得罪他,我怕失去你。”
“是怕失去我還是怕失去你現在的榮華富貴?得了,陳玲瓏,我不想和你說這些,隻會讓我更加的憎恨厭惡你,我現在留在這裡與你單獨說話,隻是想警告你,如果你還想過安生的日子,便給我安分點,婉兒那邊,謹慎點說話。”
“你隻是想利用她,是不是?”玲瓏夫人冷笑著,滿眼的心碎與絕望。
“多年父女,總歸有一份感情,我隻是不想她傷心,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說完,他冷冷地拂袖而去。
玲瓏夫人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笑了,笑完又哭,“我不信你,父女之情你會念嗎?若你念,就不會這樣對夏子安,在你心裡,前程和官途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會信你。”
十六年了,她做了十六年的相府夫人,雖然不是名分上的,但是,在這個府中,所有人都當她是夫人,外人也是如此。
她不能就這樣被打到後花園去與毒蛇為伍,她一定要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