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媳婦開門見山：

　　“有些事……咱們都是知道的。秀秀和葉勇兩情雙悅，咱們該成全他們。”

　　雖然早知道台詞，但杜氏還是被氣着了：

　　“我們不是成全過嗎？可某些人非得棒打鴛鴦，我們也沒辦法呀。”

　　秀秀娘一陣心虛和暗惱，不敢作聲。

　　鐵牛媳婦笑道：“當時是秀秀娘想差了。這不就讓我上門說合麼？”

　　“呵呵，你早不說合晚不說合，偏偏今天說合。怎麼，嫁不出去就想到我們了？”杜氏氣得站了起來。

　　秀秀娘臉色看到了極點。

　　鐵牛媳婦暗地裡扯了扯她，秀秀娘這才硬着頭皮說：

　　“别忘了，上、上次秀秀落水，是葉勇撈上來的。她占了我家秀秀的便宜，自然得負責。”

　　“你這不要臉的——”杜氏氣得都要上手扇人了，“要不是我家勇兒，她早淹死了。再說，當時也是你吵着嚷着不準說出去的。”

　　“現在嫁不出去了，就想讓他負責？我呸！想得美。”

　　“我、我可沒嚷着不準說出去。我沒說過這事……明明、明明是葉勇不想負責……”秀秀娘底氣不足。

　　杜氏氣笑了：“今天真是小刀拉屁股，開眼了。當時鐵牛媳婦和柱子媳婦都在場，還有葉興葉旺，他們都是人證。”

　　鐵牛媳婦一臉不自在地說：

　　“那啥……我、我可沒看到秀秀娘說過不用負責……柱子媳婦事後也是這樣說的。”

　　“鐵牛媳婦，你、你……你竟然為虎作伥——”

　　杜氏努力想擺出被背叛後的震驚和痛苦的表情，但她沒這演技，隻能幹瞪眼。

　　秀秀娘道：“聽到沒有，她們都說沒有。葉興葉旺又是你侄子，他們的話不作數。葉勇如果不對秀秀負責，那我就報官！”

　　說到最後，竟然還有幾分神氣。

　　葉采蘋冷笑：“去呀！報官，瞧我們怕不怕。先不說救人無罪，便是真有了肌膚之親，吃虧的也是你女兒。”

　　此言一出，秀秀娘臉色劇變，身子發軟。

　　鐵牛媳婦擺手：“不能報官！葉勇，不管如何，秀秀都跟你好了這麼多年，你不要這麼狠心。你還記得兩年前嗎？”

　　葉勇皺着眉，似在回憶往事。

　　秀秀娘剛已經被吓得放棄了，隻想逃回家裡。

　　要是真被拉到官府，真面子裡子全丢了，說不定還會挨一頓打。

　　現在聽鐵牛媳婦提到兩年前，還有葉勇的表情……應該還有戲！

　　秀秀娘這回自尊心都扔一邊了，祈求道：“大勇啊……以前，是嬸子做得不對。”

　　“但你想想秀秀是怎麼對你的？兩年前……還有上次落水，其實是她自己跳下去的，為的是嫁給你。錯的是我。”

　　“你窮時，她從沒嫌棄過你。現在你家發達了……”

　　秀秀娘原本想說，發達了就抛棄秀秀這話，可想到那是自己拆散的，便生生噎住了，改了口：

　　“你現在發達了……不能扔下她不管呀！她現在……嗚嗚，再不嫁出去，一輩子都完了……”

　　鐵牛媳婦歎道：“葉勇，看在以前的情份上，你就救救秀秀吧！”

　　葉勇皺着眉，望向杜氏：“娘，秀秀對我是真的挺好的。”

　　秀秀娘一陣激動，葉勇還是個念舊情的。

　　杜氏卻哼了一聲：“我不同意。”

　　秀秀娘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鐵牛媳婦給她做了個嘴形：兩年前，告官！

　　秀秀娘也豁出去了：“不同意……那我就去告官。就告兩年前，葉勇要拐跑我家秀秀！還有落水……不願負責……”

　　杜氏瞪大了眼：“我家勇兒，啥時候拐跑秀秀了？再說，要是拐跑了，怎麼現在還在？”

　　秀秀娘急道：“反正……我就要告……鐵牛媳婦能給我作證！”

　　“行了，都别吵！”葉老頭冷喝一聲。

　　杜氏和秀秀娘都閉了嘴。

　　葉老頭闆着臉：“雖然我們不理虧，沒有錯，但鬧到官府總歸不好聽。秀秀家不怎樣，但對勇兒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勇兒，你現在怎麼看？”

　　葉勇皺着眉頭，對，他隻會皺着眉頭：“我、我也不曉得。雖然現在已經不那麼喜歡她了。娶她也虧得很，但她對我的确挺好的。”

　　“娶她也不是不行，但她真不值二十兩。”

　　秀秀娘一陣激動過去，又有些難受。

　　但秀秀能嫁出去，已經很好了，她也不敢再要這要那的。

　　杜氏狠狠一拍茶幾：“對，不值！絕對不值！二十兩，想屁吃呢！彩禮六兩，金簪不會有，隻給一副銀丁香耳墜。你要是願意，就讓她嫁，不願，就哪來滾哪去！”

　　秀秀娘臉色一變，隻覺得天旋地轉的。

　　二十兩變六兩，金簪變銀耳墜，這簡直是割她的肉，喝她的皿呀！

　　鐵牛媳婦在她耳邊低聲道：“快應下！眼下，外面别說是六兩，便是二兩，三兩，都未必有人願娶秀秀。”

　　“這大全媳婦是個憨的，不知外面的情況。給六兩，是你賺了。否則明天她一打聽，說不定一文都不願出了。”

　　秀秀娘雖然心疼，但也知道秀秀現在的處境，再不出手，就真砸手裡了！

　　“行，我應！咱們……快把庚帖換了吧，再到官府寫個婚書。”

　　葉老太扯了扯唇：“秀秀娘，咱們跟那蔡木匠家不同，我們很守規矩的，得一步步慢慢來。過兩天閑了，請媒婆上門，再定親吧！”

　　秀秀娘又差點吐皿了。

　　隻覺得這親事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要是過兩天，葉家不上門提親，女兒不得又砸手裡？

　　“秀秀娘，咱們先回去吧！”鐵牛媳婦扶着秀秀娘。

　　秀秀娘渾身軟綿綿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一樣，想說立刻定下親事，可自尊心又讓她開不了那個口。

　　隻得任由鐵牛媳婦扶着出門。

　　二人一走，杜氏、葉勇和葉老太等，全都重重吐出一口氣，軟軟的靠在椅子上。

　　杜氏臉都白了：“演個戲……咋這麼累呢？我舌頭都快打結了。”

　　葉勇抹掉臉上的冷汗：“我剛剛都怕她不夠無賴，被我們吓跑了……”

　　葉采蘋差點笑出聲來。

　　葉老太說：“采蘋，咱們啥時候提親好？”

　　葉采蘋道：“雖然要吊一吊她，但拖太久了恐出意外。後天吧！”

　　杜氏都高興死了，一臉佩服地看着葉采蘋。

　　不得不說，這小姑子真厲害。

　　不過幾招，就讓蔡木匠退了親，還把秀秀娘自以為得意的東西全都粉碎了。

　　現在秀秀娘被拿捏得死死的，主動把女兒送上門。

　　還把價格給打了下來，彩禮二十兩變六兩，金簪變銀丁香。

　　經過這一遭，秀秀娘在他們面前永遠也擡不起頭來，也作不起妖。

　　當然，杜氏也不是太過刻薄的人。隻要秀秀娘不作妖，她也不會打壓對方。

　　那六兩和銀丁香，是在彩禮的正常範疇内的。

　　要是她想，壓到三四兩，也是可以的。

　　但杜氏覺得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