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你準備抽多少,或者是抽到什麼時候!」康昊焱忍不住擡高了嗓音呵斥道,「靳衍被你打進醫院,言蹊被你氣得病倒,你非得把大家都弄得非病即傷才肯罷手是嗎?」
「你既然這麼不信任他們,乾脆跟言蹊離婚,放她......」
「啪」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康昊焱後面的話,空氣中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隻能聽見書桌前的男人沉長隱忍的呼吸聲。
桌上,男人骨節分明而修長的手下,握著一個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水晶煙灰缸,桌上散落著幾根掉出的煙蒂。
剛剛康昊焱說話的瞬間,男人幾乎是本能地坐直了身子,抓住了離手最近的煙灰缸,重重地砸在桌面上,以打斷他的話。
而此刻,一雙如鷹隼般淩厲又冷沉的鳳眸,正散發著陣陣刺骨的寒意,牢牢將面前的康昊焱鎖住。
他不需要隻言片語,一個眼神,足以讓康昊焱知道後面的話不能再繼續講下去。
康昊焱閉了閉眼,溫雅的俊臉上眉心緊擰,靜靜沉沉地看著顧景行。
「景行,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
「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對言蹊和靳衍來說,都是莫名其妙的,因為他們誰都不知道過去的那些事情,不是嗎?」
「我更相信,他們之間什麼問題都沒有,你失控,是因為你自己把自己困在了過去,困在了那場本該成為過去的暗戀中。」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你以為的,你以為言蹊喜歡過靳衍,所以現在還會喜歡他,就像那年你出了事,不敢再去找她一樣,才錯過了她這麼多年......」
「你閉嘴!」顧景行低沉嘶啞的嗓音,如被困已久的野獸,急需找到出口般嘶吼而出。
「景行,靳衍是你的兄弟,言蹊是你的太太,如果他們知道你對他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換成誰,都會對你失望至極的......」康昊焱往前走了一步,隔著消散了一大半的煙霧,將顧景行已經陰沉到極緻的臉看得更清楚了一些,不閃不避地望著他的眼睛,繼續開口道,「景行,言蹊現在隻有你了,你如果真的愛她,就不應該這樣傷害她......」
康昊焱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無形的針,密密綿綿地紮在他心臟最柔軟的那片地方。
他當然知道現在的靳衍和慕言蹊,對過去的事情一無所知,更不可能發生什麼。
但是他就是沒有辦法看見他們在一起,隻要一看到那個畫面,過去的事情,就會徹底淹沒他的理智。
所以,寶貝兒當年喜歡靳衍而不喜歡盡在咫尺的他,不是沒有原因的吧?
靳衍或許,真的比他更適合託付終身......
這樣的念頭,使得顧景行的心,更是疼得快要窒息。
他、寶貝兒、靳衍......
到底怎麼樣,才能當過去的事情不存在。
「景行,你遇事向來冷靜,隻有面對言蹊的事情上,才會這麼失控,所以我才跟你說這麼多......旁觀者清,還是那句話,言蹊是你的太太,一直都是,我們所有人,包括靳衍,都是希望你們幸福的,懂了嗎?」
顧景行擡起頭,漆黑的雙眸恢復了些許平靜,望向了康昊焱。
康昊焱明白他的意思,在心裡鬆了一口氣,說道,「靳衍沒什麼大礙,你下手狠了點,得在我那躺兩天,我去看過言蹊了,身體本來就弱,你這麼給她刺激受,當然受不了,有點低燒,但是也沒什麼大礙,醒來把心結打開,休息兩天就好了。」
顧景行端坐著的身軀,疲憊地往後靠在了椅子上,擡手揉著太陽穴。
「你起來,我幫你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回房去陪言蹊吧,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了。」康昊焱轉身走向門口,打開門,早就等候著的管家,將手中的醫藥箱遞了過去,看著重新被康昊焱關上的門,管家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先生願意讓康少處理傷口了,說明已經被勸住了,流溪帝宮這雞飛狗跳的一夜,這會兒總算是過去了。
......
漆黑可怖的森林深處,慕言蹊穿著單薄的睡裙,光著腳丫,四處尋找著離開的方向。
再沒有比此刻更冷的夜。
慕言蹊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強忍著腳下傳來鑽心的疼痛,在布滿迷霧的森林中固執地找尋著出口。
突然,前方出現一道刺眼的光芒,刺痛著她的雙眼。
慕言蹊拿手擋了擋視線,好不容易才適應了這道突如其來的光,眯著眼睛,想要去一探究竟。
「顧景行!」
女孩眼前一亮,露出欣喜的笑容,朝著不遠處的男人跑去。
那帶光而來的,不正是她深愛著的顧景行嗎?
「顧景行......」女孩跑到距離男人四五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重重地喘著氣,「你......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男人俊美到極緻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沉,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隔著薄薄的霧氣,慕言蹊還是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散發著的疏離和冷漠。
「顧景行......」慕言蹊詫異又不安地看著眼前如夢境般縹緲的男人,「你怎麼了?」
顧景行,何曾用這種態度對待過她......
男人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邁開修長筆直的長腿,一步一步往後退去。
「顧景行,你別走......顧景行,我害怕......」
慕言蹊張開雙臂沖了上去,在抱到男人的一瞬間,卻沒有抓住任何物體,眼前的男人,連帶著他帶來的光芒,全都消失不見,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深不見底的黑。
「顧景行!」慕言蹊痛苦地哭喊著,「你去哪兒了?你回來......」
森林裡回蕩著的,盡數是她自己的聲音,再也沒有人出現帶走她,再也沒有一絲光亮,可以照亮她的路......
......
精緻奢華的KINGSIZE大床上,顧景行坐在床邊,俯身摸著女孩蒼白的小臉,俊美的臉上滿是自責和心疼。
女孩像是陷入了一場無法自拔的噩夢中,恐懼到了極緻,以緻於連額頭上都沁出了細細的汗珠,雙手緊張地抓住了手邊的被褥。
「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不要......」
有著模糊的囈語聲,從她的唇瓣中流淌而出。
「蹊蹊,你醒醒......」顧景行捧著她愈發冰涼的小臉,低沉的嗓音輕聲喚著她,「蹊蹊,我在這裡,你醒醒,看看我......」
「不要......不要!」女孩驚呼一聲,驀地睜開了雙眼,沒有焦距的視線,獃獃地盯著眼前的天花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老婆,你醒了?」顧景行的臉上露出一絲欣喜的笑容,轉過女孩的小臉,讓她望向了自己,「老婆,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王醫生進來幫你檢查一下好不好?」
明亮的床頭燈光下,女孩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一般,看著他的眼神,空洞又茫然。
「老婆,你別嚇我,你怎麼了?」顧景行慌了神,不知道寶貝兒是一時沒有回過神來,還是故意不想理他。
良久良久,女孩的視線,才一點點開始聚焦,聽覺和視覺,以及其他的感官,漸漸變得清晰。
眼前,是顧景行俊美無儔的臉,耳邊縈繞著的,也是他低沉的呼喚聲,就連臉上,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帶著薄繭的大手在摩挲著......
原來剛剛的黑暗,隻是一場夢啊......
慕言蹊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閉了閉眼,漸漸恢復了意識。
顧景行還是不放心,叫來了一直在門外守著的王醫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門外和王醫生一起等著的容易,也跟著走了進來。
慕言蹊朝著容易,艱難地扯了扯唇角,她實在太累了,累得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太太沒事,燒已經退了,就是身子虛了點,我去請管家給太太端點吃的上來好不好?」王醫生檢查完,關切地望著慕言蹊,溫柔地說道。
慕言蹊輕點了一下頭,輕扯了一下唇角,表示感謝。
管家很快帶著女傭,端著早就熬好的雞湯上來,扶慕言蹊坐起了身子,剛想去拿過托盤裡的碗,便看著它被一隻修長的手率先搶了去。
顧景行拿過托盤裡的雞湯,沉聲道,「我來。」
「是,先生。」管家急忙站起身,讓出了床邊的位置。
顧景行在床邊坐下,拿起碗裡的湯匙,輕輕攪了攪溫熱的雞湯,舀起一口,放在嘴邊試了試溫度,這才喂到了慕言蹊的嘴邊,「老婆,喝湯......」
儘管在剛剛醒來的那一瞬間,慕言蹊覺得自己什麼都可以原諒顧景行。
畢竟再也沒有什麼,比被噩夢驚醒,發現是虛驚一場,來得更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