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最大的秘密已經被說開
“對不起。”傅承淵一認出她就開始重複這句話,許是說過太多遍,嗓子都啞了。
時桑落沒有回應他隻言片語,而是詢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如果你知道的話,就自己回房間去吧。”
傅承淵點了頭,随即卻是擡手捂臉,将面孔埋到了掌心裡。
時桑落不是沒見過傅承淵脆弱的模樣,四年前的病房裡,他失明的模樣要比現在難過多了,可這樣說哭就哭的架勢卻當真是第一次見。
男兒有淚不輕彈,像傅承淵這樣倨傲的人,更是不允許自己流露出任何弱點。
時桑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好耐着性子問:“你到底怎麼了?”
相比于傅承淵清醒的時候,她現在對他的态度堪稱好的不得了。
傅承淵還沉浸在巨大的悲痛裡無法自拔,他一睜開眼睛就能看見還在關心自己的時桑落,這讓他笃定現在是在夢裡,真情流露道:“我對不起你。”
“我早就說過,我原諒你了,麻煩你不要一直提了。”時桑落的心情近乎于算了。
過去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太複雜,真要理個源頭出來的話,怕是比理打了死結的毛線還難,所以她早就下定決心要放過自己,不再追究了。
當然,時桑落不再追究的這部分人和事裡也包括傅承淵。
傅承淵完全沒有聽進去,而是說:“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孩子,求你千萬不要原諒我。”
夢境是人潛意識的投射,他以為眼前的時桑落是被幻想出來的,越發的唾棄起自己來。
受苦的是時桑落,被辜負的人也是時桑落,他怎麼能替她說出原諒?
客廳裡隻開了壁燈,晦暗不明的光線照在人身上,就像是給他們鍍了層朦胧的輪廓,時桑落呆愣片刻,總算掙脫了這層輪廓的束縛,顫聲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看來今天她注定要跟孩子的事過不去了。
傅承淵的手掌被淚水浸透,等他再擡起臉來,面上悲戚之色已然濃重到了能壓死人的地步。
“我聽到你的話了,你說自己是個不合格的母親,時桑落,你錯了,不合格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他自顧自的訴說起來。
就算眼前的時桑落隻是個夢,傅承淵也舍不得她就這麼離開,他想多跟她說幾句。
“對不起,我知道你聽這句話已經聽煩了,但我真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在我犯下的錯誤面前,任何話語都輕得沒分量,尤其是......孩子的事,我甚至直到今天才知道他曾經存在過。”
傅承淵親緣淺薄,并不比時桑落好多少,雖然他從來不提,其實一直期盼着能有個溫馨的家庭,今天撞破的這個秘密,在不經意間擊碎了他的幻想。
時桑落一想起未曾謀面的孩子了,一顆心就疼得跟要被擰碎似的。
唯獨這件事,她不能對傅承淵說原諒,因為她沒這個資格。
“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甚至希望自己能替孩子去死。”時桑落很少會主動回憶那時候的事,這無疑于是自虐,但現在傅承淵先打開了話匣子,她便也鬼使神差的接上了話茬。
都說孩子是父母愛情的結晶,這個孩子投在她腹中已經夠倒黴的了,沒想到最後竟然連看世界一眼的機會都沒有,這讓時桑落如何能不難過?
“我現在已經沒臉說要補償你了。”傅承淵醉歸醉,思維倒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還能将時桑落不接受自己的原因歸咎于誠意不夠,如今真相大白,他連說這句話的勇氣都沒了。
時桑落背對着他拭去眼角的淚珠,面無表情道:“我不需要所謂的補償,請你以後不要再擅作主張了,我不喜歡被人跟着,尤其是你的人。”
傅承淵神情痛苦的一閉眼:“我以後不會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說不定......”
“告訴你有什麼用麼?你是能讓時光倒流還是能讓孩子死而複生?”時桑落語氣平和的說出了對他而言無比殘忍的真話。
這下子,傅承淵連對不起都說不出口了,隻問:“桑落,你還能給我個機會麼?”
他今晚委實喝了不少,以至于生出了這樣類似于妄想的念頭。
從走進酒吧大門到被朱秘書和小陳帶離,這期間少說也過去了四個多小時,傅承淵不是在倒酒就是在喝酒,現在還能說話已經是個奇迹了。
最大的秘密已經被說開,時桑落擇日不如撞日,索性又多說了幾句,左右他醉得這麼厲害,等明天早上醒來,肯定就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