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檸都沒反應過來，扣子就被陸景煜給解開了。

　　 她微微錯愕。

　　 而陸景煜卻沒有想那麼多，連忙去檢查她的脖頸，看有沒有受傷。

　　 這一路從皇宮奔馳回來，他一直十分緊張。

　　 一想到那孫铎用匕首，抵着青檸的脖子，陸景煜又是憤怒，又是後怕。

　　 現如今，看着那脖子一如既往的白皙勝雪，沒有任何傷痕。

　　 陸景煜微松了一口氣。

　　 他松開手的瞬間，顧青檸連忙把領口攏好，她耳根微微泛紅。

　　 陸景煜見到她臉龐泛紅，又伸出大手，摸了摸她額頭。

　　 “有一些燙，你是不是着涼了？”

　　 現在是五月了，正午日頭很足，但是早晚還是有點涼。

　　 陸景煜還是感覺，顧青檸是不是被今天的事情給吓到了。

　　 都怪那孫铎！

　　 顧青檸看着他認真的神色，知道他沒有任何旖旎的想法。

　　 她連忙道：“我沒事的，許是在屋子裡面呆久了，有點悶。”

　　 “倒是你，我記得當時你好像手臂上受傷了，嚴重嗎？”

　　 陸景煜自己受點傷，那可都是家常便飯。

　　 他任由顧青檸将他的袖子往上撸，很不在意地說道：

　　 “我皮糙肉厚，受點皮外傷沒什麼事，幾天就好了。而且，當時也是為了做戲而已。”

　　 總要有人見點皿，才能讓秦宣晔放松警惕。

　　 明和帝不能受傷，那麼隻能陸景煜來了。

　　 顧青檸見到他手臂上的傷口，包紮得還好，旁邊也不見紅腫，這才放下心來。

　　 遂詢問宮中的事情。

　　 陸景煜：“三皇子同黨都給抓住了，本來那孫铎是漏網之魚，幸虧青檸你有勇有謀，将人給捉住了。”

　　 “而且我懷疑，孫铎這人極有可能是孫九峰跟蘇譚欣的兒子。”

　　 “是三皇子一派中的重要人物。”

　　 顧青檸有一些震驚，但卻也不意外。

　　 孫九峰跟蘇譚欣都是十分謹慎的人。

　　 如果不是他們絕對信任的人，又怎麼會交托那麼重要的事情？

　　 隻不過，如此以來，他們也算是給明和帝戴了綠帽子。

　　 也可真是膽大包天了。

　　 陸景煜繼續道：“而且，三皇子本來就是廢人了，不能人道，那孫铎又跟三皇子有一些相像。”

　　 “我懷疑，他們當初是打算讓孫铎替代三皇子，成為這個儲君。”

　　 這件事，甭管三皇子願不願意，但是對蘇譚欣來說，并沒有損失。

　　 反正都是她的兒子。

　　 而且，她隻想要權勢。

　　 隻不過他們都太貪心了，一步錯，步步錯，最後萬劫不複。

　　 顧青檸：“那九王爺的人有沒有動手？”

　　 陸景煜搖頭，“沒有，他八成是看出來，今天是陛下跟我專門給三皇子做的局了。”

　　 “他就果斷選擇激流勇退。”

　　 而且現在九王爺八成已經開始運作，将所有事情，都給推到蘇譚欣孫九峰身上去了。

　　 顧青檸：“你不該回來的，應該趁機審問他們，将這些事情都給定下來。”

　　 一個晚上，還是會發生許多變故。

　　 陸景煜搖了搖頭，“陛下并不想這樣快下決定，他在有意給這些人機會。”

　　 “他說，就算是參與這件事的人很多，也不能立刻把所有人都給處置了。”

　　 “帝王之術是有一些人哪怕犯過錯，但如果還有用的話，就還得用。”

　　 “當然了，也不能全然信任，小心以後被背刺，再尋找合适人選替代他們。”

　　 顧青檸沉默了良久，才輕聲道：“他竟然同你都說起了帝王之術……”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

　　 陛下這是在考慮，讓陸景煜以後做儲君嗎？

　　 **

　　 皇宮，秋露宮。

　　 聽了明和帝的話後，柔妃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回了寝宮好半天，還是一句話沒說。

　　 她反複撫摸着今天顧青檸送給她的香包。

　　 明和帝坐在旁邊，看着她這個樣子，有一些疑惑：

　　 “你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柔妃：“臣妾自然是高興的啊！而且，還有點難以置信。”

　　 “您經常在臣妾跟前誇獎景煜，是一個文武雙全，十分優秀的孩子。”

　　 “後來，臣妾還認了青檸做義女。”

　　 可誰想到，兜兜轉轉，景煜竟然是她的親生兒子。

　　 而青檸就是她的兒媳婦了？

　　 自從得知明月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另有其人後，柔妃就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她想過諸多可能。

　　 那孩子沒了，那孩子還活着；那孩子病了，那孩子十分健康。

　　 抑或那孩子過得十分辛苦，受盡磨蹉……

　　 可以說，如今這個結果，對柔妃來說，可是最最好的結果了。

　　 她都要高興傻了！

　　 看着她一會笑，一會兒哭的模樣，明和帝也是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手。

　　 “這兩天人多，等到塵埃落定後，讓他們小兩口進宮來給你請安，陪你說說話。”

　　 “嗯！”

　　 柔妃是真的高興。

　　 快樂的好像是一個孩子。

　　 看着她這幅樣子，明和帝也被她快樂的情緒給感染了。

　　 心中的愁緒跟失望，也被沖淡了一些。

　　 不過，夜深人靜時，等到身畔的柔妃睡着後。

　　 明和帝輕歎一口氣。

　　 他到底還是真心寵愛過蘇譚欣，也最在乎阿晔這個兒子的。

　　 可是，誰能想，走了到今天這一步。

　　 不立刻處置，實在是因為他心中還是有一抹不忍。

　　 但他不隻是一個父親，還是一個國君。

　　 他得為大楚江山負責，也絕對不能給下一任儲君，留下任何隐患。

　　 這把龍椅，有什麼好坐的呢？

　　 坐上後，終究還是成了孤家寡人啊。

　　 翌日，明和帝起得很早。

　　 等到去上朝的時候，看着朝堂上少了将近一半的人，他一臉淡定平和。

　　 而其他官員們，則是噤若寒蟬，惴惴不安。

　　 九王爺緊緊地盯着明和帝，卻發現他臉上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有點失望。

　　 但也有點後怕。

　　 不喜怒表現出來的人，城府太深，無法琢磨。

　　 陸景煜依舊站在最前面，站得筆直。

　　 他身材又十分高大，在這金銮寶殿之中，特醒目。

　　 明和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景煜，你與吏部跟大理寺一起，将這次亂黨抓到的人，都嚴刑拷問，盡快将供詞呈給朕。”

　　 “是！”

　　 陸景煜跟吏部尚書，以及大理寺少卿等人，一起應了。

　　 明和帝：“無事退朝吧。”

　　 “恭送陛下！”

　　 衆人跪拜，恭送明和帝離開。

　　 隻不過當明和帝走到九王爺身邊的時候，步子一頓。

　　 “阿坤，你好久沒有同朕一起下棋了。來，咱們兄弟倆去手談幾局。”

　　 九王爺心頭一禀，不明白明和帝為什麼突然要跟他下棋？

　　 這莫非是‘鴻門宴’？

　　 他心頭震撼，但還是點了點頭，“臣弟恭敬不如從命。”

　　 等到了乾清宮的偏殿，棋盤擺上後，明和帝選了黑子。

　　 他攏袖落下一子後，感慨道：

　　 “阿坤，你可還記得，之前有人給我們秦家人算命，說是我們秦家子嗣稀薄。”

　　 “你看，你沒有孩子，而朕雖然三宮六院，妃嫔數十人，但卻隻有兩個成年皇子而已，公主也不多。”

　　 九王爺秦坤想起來他家王妃腹中，那個沒來得及生下的孩子。

　　 那是一個男孩。

　　 他也跟着唏噓歎氣，“的确如此。”

　　 明和帝：“我們這一代，也就剩下你我堂兄弟兩個了，其餘姓秦者，都是遠親。”

　　 秦坤捏着白棋的手，微微一頓，随後落下。

　　 明和帝溫和地看着他，“朕已經沒有多少親人了，所以，也不想再死人了。”

　　 “阿坤，你懂朕嗎？”

　　 秦坤後背都是冷汗。

　　 他知道明和帝已經看出了自己想要奪嫡的心思。

　　 隻不過，可能是暫時沒有更好的證據，所以才來點醒他？

　　 或者，是想要來警告他？

　　 甚至……已經決定要對他動手了！

　　 這人心亂了後，手下的棋子也亂了。很快秦坤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明和帝：“阿坤，你的棋藝退步了。”

　　 秦坤：“臣弟技不如皇兄。”

　　 明和帝：“阿坤，你小時候就處處不如朕，而如今，你也不如朕的兒子。”

　　 秦坤駭然地擡起頭。

　　 明和帝一臉微笑，語氣驕傲，“朕其實有一個很優秀的兒子。”

　　 我比你優秀，我兒子也比你優秀。

　　 倘若這種情況下，你還觊觎皇位，那麼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秦坤終于明白了明和帝的意思，他笑都笑不出來了。

　　 最重要的是，明和帝這是打算要立那陸景煜做儲君了？

　　 有了這個認知後，九王爺心中更是一片灰暗。

　　 偏偏這個時候，明和帝還認真地看着他，好像在等着他回答什麼。

　　 憋了半天，九王爺隻好順着明和帝的話道：

　　 “那麼，恭喜皇兄了！”

　　 明和帝意味深長道：“這是我們秦家之大幸，大楚之大幸！”

　　 秦坤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皇宮的。

　　 隻知道坐上馬車的時候，他後背都是冷汗。

　　 堂兄明明是一貫溫文爾雅的模樣，好像是對誰都和善，可這人在談笑間，總是有震懾人的能力。

　　 而且他說的沒有錯。

　　 那陸景煜的确十分優秀，與明和帝相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就算是九王爺不想承認，也得承認。

　　 陸景煜也遠比他要優秀得多……

　　 “我真的要與那皇位無緣了嗎？”

　　 而在九王爺離開後，明和帝自己跟自己對弈了幾局。

　　 整個過程中，面容平靜，不喜不悲。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後，陸景煜來到了乾清宮。

　　 他拱手道：“陛下，已經審完三皇子了，對于所有罪狀，他供認不諱。不過，他想要見見您。”

　　 “您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