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飯後，顧汐童和卓景然起身向劉家人告辭，劉家人極力挽留。

　　 顧汐童說此次回京北，帶着任務，

　　 柳嬸轉身進屋，提了幾大包東西出來，要顧汐童帶回甯縣。

　　 顧汐童吓得連連擺手，婉拒道：“嬸，我還要在京北停留幾日，沒那快回去，你的心意我領了，東西就不帶了。”

　　 柳嬸聽說顧汐童還要在京北停留，立馬說道：“那你們晚上回來住。”

　　 顧汐童耐心地解釋一通，柳嬸得知顧汐童還要去給人看診，這才作罷。

　　 一家人将二人送到公交站，柳嬸反複叮囑，要顧汐童常往家裡來信，要她代他們向二老問好等等。

　　 顧汐童和卓景然上車了，柳嬸還站在窗外千叮咛萬囑咐。

　　 公交車啟動，顧汐童看着變得越來越小的劉家人，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的酸楚。

　　 希望下次回來，劉爺爺一家依然是齊齊整整的。

　　 卓景然的注意力全在顧汐童身上，見她神情落寞，寬慰道：“以後，想他們了，就回來看看。”

　　 做知青時，要回來一趟不容易，他們現在有菌廠，想回來，不過是批張條子的事。

　　 顧汐童點點頭，“好！”

　　 顧汐童按呂浩然給的地址，找到玉輝路十八号的呂家老宅。

　　 卓景然擡頭看着緊閉的大門，攥緊的雙手早已汗濕，他才意識到自己很緊張，

　　 門裡，是母親從小生活的地方。

　　 在這裡，有他從未見過，卻與他皿脈相連的親人。

　　 緊張與期待交織在一起，讓卓景然有些手足無措。

　　 顧汐童回頭，見卓景然唇瓣緊抿，渾身緊繃，低聲問道 ：“是不是很緊張？”

　　 卓景然垂眼看向顧汐童，誠實地點點頭，“有點！”

　　 “給你顆壯膽的定心丸，吃了此丸，膽量俱增。”

　　 顧汐童從挎包裡拿一顆藥丸遞過去，歪着頭，朝卓景然俏皮地說道。

　　 卓景然笑着接過藥丸，将其放進嘴裡。

　　 顧汐童接着說道：“不用緊張，我陪着你！”

　　 未來的路，不管是荊棘還是坦途，我都陪着你。

　　 卓景然想要伸手去揉顧汐童的頭，手伸到一半，想到自己手上的汗，又将手收了回來，

　　 隻滿眼寵溺地看着顧汐童說道：“好！”

　　 卓景然擡手敲門，然後往後退一步，等人開門，短短幾分鐘，他像等了幾年，

　　 來開門的，是位五十來歲的大伯。

　　 此人見到二人，目光落到卓景然臉上時，有幾分愣怔，片刻後，才疑問道：“請問，二位找誰？”

　　 顧汐童和卓景然都看到來人眼裡的驚訝。

　　 卓景然禮貌地問道：“同志你好，請問，這裡是呂浩然家嗎？”

　　 “劉伯，誰呀？”呂浩然的聲音從院裡傳過來。

　　 顧汐童聽到呂浩然的聲音，揚聲回道：“浩然，是我們。”

　　 呂浩然快步迎出來，欣喜不已，“景然哥，童童，快請進。

　　 你們什麼時候到京北的？怎麼不早說？早說了，我好到車站去接你們。

　　 對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劉伯。劉伯，這位是景然哥和童童，他們是我在知青點的朋友。”

　　 來之前，卓景然和呂浩然商量過，在沒有查清當年的真相前，他的身份不向外透露。

　　 卓景然和顧汐童朝劉伯問好。

　　 呂浩然引着二人往裡走，邊走邊朝卓景然小聲道：“回到家，我才知道，我爸去甯縣找咱們了。”

　　 顧汐童與卓景然對視一眼，有些歉意地說道：“真不好意思 ，讓呂叔撲了個空。”

　　 要不是突然收到大哥的消息，他們會晚幾天出發。

　　 呂浩然笑着說道：“沒事，算算行程，我爸今明兩天就能回到京北。

　　 爺爺剛散步回來，這會兒，在後院的花棚裡伺候花草。

　　 我帶你們去見他老人家。”

　　 卓景然心裡有些忐忑，緊張，下意識的看向顧汐童。

　　 顧汐童心有靈犀地看向卓景然，朝他輕聲道：“沒事，我陪着你！”

　　 卓景然點頭應下，“好，既來之則安之。”

　　 顧汐童轉頭看向呂浩然，問道：“呂爺爺最近怎麼樣？頭腦清楚嗎？”

　　 呂浩然點點頭，“從用了你給的藥開始，糊塗的時候越來越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

　　 劉伯說，近一個月，偶爾才會犯糊塗。”

　　 幾句話的功夫，呂浩然已經領着二人來到後院。

　　 暖棚是用玻璃搭建的，但玻璃不是透明的，而是帶有花紋的，站在外面，看不清棚裡情形。

　　 呂浩然解釋道：“這個暖棚建得早，和咱們的暖棚沒得比。”

　　 顧汐童笑着說道 ：“在京北，建暖棚的人家并不多。”

　　 呂浩然點頭，扶着門，看向卓景然，說道：“咱們家的暖棚建了幾十年。

　　 我爸說，姑姑在家時，極喜歡花花草草，爺爺就命人搭了這個暖棚。

　　 爺爺就是糊塗時，每日也不忘來暖棚打理花草。”

　　 卓景然隻覺一股熱辣的氣息直沖頭頂，沖得鼻子發酸。

　　 呂浩然拉開暖棚的門，率先進到暖棚，“爺爺！”

　　 “唉!浩然，你來看看這盆水仙，看得極好，已經長出好多花骨朵！”

　　 呂爺爺一手拿着剪刀，另一隻手裡拿着修剪下來的枯葉。

　　 當他擡頭看過來，一眼看到呂浩然身後的卓景然時， “咣當”一聲，手裡剪刀掉到地上。

　　 渾濁的眼睛裡流下兩行淚，嘴裡喃喃道：“孩子！”

　　 二十多年第一次見面的祖孫二人，話沒說出來，已是淚流滿面。

　　 顧汐童站在一旁，感歎皿緣至親的奇妙。

　　 卓景然沒有再往前走，而是跪了下去，“姥爺，孫兒來看您了。”

　　 呂爺爺上前幾步，伸手摟住卓景然，老淚縱橫地輕拍着卓景然的肩，“回來就好！乖孫，回來就好！”

　　 顧汐童撇開頭 ，擡手抹了抹眼淚。

　　 卓景然在呂老爺子和呂浩然的攙扶下，站起來。

　　 “走，咱們去屋裡說話。”

　　 呂爺爺握住卓景然的手，牽着他出暖棚，往書房去。”

　　 呂浩然和顧汐童跟在身後，出了暖棚。

　　 為了不打擾呂爺爺與卓景然叙舊，顧汐童沒有跟過去，放緩腳步，在院子裡閑逛起來。

　　 呂浩然跟在顧汐童身邊，邊走邊介紹，“這是呂家老宅，一處三進的院子。”

　　 剛說到這裡，呂浩然看到劉伯端着茶往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