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的寒冬，早晚都刮着瑟瑟寒風。

　　 起床打開房門，空氣裡刺骨的冷氣激得清荷打了個抖，真冷啊！

　　 再冷也掩蓋不住村子裡漏出的喜氣，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戶戶誰不是早早地起床做準備，不管有錢沒錢，年總是要過的。

　　 周家也不例外，清荷的奶奶住在老宅，每年過年這天都是中午在老家祭祖過年，晚上在自家吃年夜飯，今年也不例外。

　　 萬氏在竈房裡殺雞，宰魚，煮肉……為晚上的年夜飯做着準備，雖說是晚上才在自家團年，等下午再來做，怕是忙不過來。

　　 一會還要早點回老宅去幫忙準備午飯，沒時間耽擱，萬氏自己忙着，家裡其他人她也安排了任務，指揮得團團轉。

　　 周明遠領着清文負責把家裡的對聯，門神，窗花都貼上，清荷手藝好，自然是跟着萬氏在廚房裡張羅。

　　 一家人分工明确，做起事來也快，眼看自家準備得差不多了，又匆匆忙忙地趕去老宅。

　　 老宅裡劉氏母女也正忙着，萬氏和清荷一來就鑽進竈房裡幫着張羅午飯，周家兩兄弟則帶着孩子祭祖燒紙。

　　 周家兩房今年都過得不錯，家裡不僅吃得飽穿得暖，手上也存了點錢，不用再為生計愁苦，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臨近晌午，不時有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奶奶李氏疾步走到門口喊大孫子：“清波啊，要吃飯了，你把鞭炮點上。”

　　 “知道了，奶。”周清波拿着鞭炮放院子門口，圍了一圈。

　　 “哦~放鞭炮啰，過年啰！”清文跟在大哥後面，興奮得跑來跑去，想跟着大哥過去點鞭炮，又不敢跑近，隻敢跑到院子中間，鞭炮一響，他又拔腿就往屋子裡跑，惹得衆人笑話。

　　 吃飯時，李氏看着一桌子好菜，心懷感概，往前過年最多殺隻雞，或者買一斤肉混着菜一起炖了，那就是頂好的菜了，再看看今年，滿桌子的肉菜，每個菜裡都是肉多菜少。

　　 “奶，你吃這個，這個軟和，不費牙。”清荷給奶奶夾了一筷子粉蒸肉，粉蒸肉蒸了半個多時辰，吃起來軟和，入味，放進嘴裡一抿就爛。

　　 “好好，都吃，天冷菜冷得快，趕緊趁熱吃。”李氏吃着粉蒸肉，笑眯了眼。

　　 屋外寒風瑟瑟，屋子裡卻是充滿了暖意，一頓團圓飯，大夥吃得心滿意足。吃完飯，幫着把碗筷收拾了，二房一行人才回到自家的小院。

　　 稍作歇息，萬氏便開始準備晚上的年夜飯，哪怕早上已經把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下午要忙活的事情還是不少。

　　 除了準備年夜飯，院子裡外也要收拾幹淨。

　　 明天除一，不掃地，初一掃地會把家裡的财掃出去，清荷雖然不信這些，不過也要入鄉随俗嘛，拉着弟弟打掃起院子來。

　　 母女倆手腳快，天剛擦黑，年夜飯也上了桌，今天過年，中午剛吃過一桌子好菜，晚上的年夜飯萬氏也不含糊。

　　 蘑菇炖雞，清蒸魚，紅燒豬蹄，蒸臘肉，炒肉片，蘿蔔燴肉丸子，小蔥炖豆腐，炝白菜，一桌子好吃的擺得滿滿當當的。

　　 吃完年夜飯，一家人坐在堂屋邊包餃子邊守歲，面和餡都是下午提前準備好的。

　　 清文早上起得早，這會坐在桌子旁打瞌睡，萬氏怕他磕在桌邊上把頭磕破了，叫周明遠把孩子抱到床上去睡。

　　 熬到子時，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周明遠也在一陣陣響聲中，點響了自家的一挂鞭炮。

　　 一年忙到頭，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頓團圓飯，一起守歲到子時，是舊年的結束，也是新的開始。

　　 大年初一，人們的好心情似乎也感染到了老天爺，空中堆疊的鉛雲散開，半空中隐隐有光亮撒下來。

　　 今天早上吃餃子，昨晚上包好的，直接煮了就能吃。

　　 飯後，一家人換上新衣裳，喜氣洋洋的去老宅拜年，路上遇到同樣去給長輩拜年的人，少不了互相說幾句吉祥話。

　　 周家老宅裡，李氏穿着鴉青色的新衣，端坐在堂屋裡，瞧見周明遠一家子進來，笑出了一臉的褶子。

　　 一家子挨個給李氏磕頭拜年，李氏從袖子裡摸出紅包，一個孫輩發一個。

　　 往年她手裡沒幾個錢，過年發紅包都是裝一個銅闆意思一下。

　　 今年可不一樣，年前萬氏給婆婆拿了二兩銀子孝敬錢，李氏手裡有錢了，老太太一個紅包裝了十二文錢，整個王家莊沒幾家長輩能這麼大方。

　　 “姐，你幫我收着吧，我一會出去玩，怕弄丢了。”清文把清荷拉到院子裡，摸出兩個紅包來，一個是奶奶給的，一個是娘給的。

　　 小孩子确實不能留太多錢在身上，當心被人騙走了：“行，我給你單獨收着，你要用的時候跟我說。”

　　 把紅包交給姐姐保管後，清文兜裡裝滿了吃的，迫不及待地跑出去找小夥伴玩，周明貴父子和周明遠則是去村裡串門拜年。

　　 周家是後來才遷到王家莊來的，也沒什麼親戚走動，隻往村長家裡和平日裡關系好的幾家拜年。

　　 萬氏和清荷兩人沒去，母女倆回到自家，把院子門打開，擺上各種零嘴在桌上，坐在屋子裡邊烤火邊嗑瓜子。

　　 不多時就有孩子三三兩兩地進來，嘴裡說着吉祥話，萬氏樂呵呵地一人分一把零嘴。

　　 許是有孩子互相說了，周清文家給零嘴大方，一上午不斷有孩子嘻嘻哈哈地跑來，萬氏開心得不得了，孩子來得多，說明今年自家人氣旺盛。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按理說初二萬氏也該帶着一家人回娘家拜年。

　　 可記憶中她娘卻從來沒有帶他們回去過，甚至提都沒提過，清荷估計是娘的家人都不在了，這才不願意回去，擔心娘心裡難受，大家也從不在娘面前提起這些。

　　 轉眼到了大年初三早上，頭一日的好天氣沒了蹤影，灰蒙蒙的天空又罩住了小山村，外頭風帶着刺骨的寒意，刮得呼呼作響。

　　 這天氣不适合出門，堂屋裡攏了火盆，萬氏正給清荷做着開春穿的衣服，清荷在一旁給弟弟做書包，年前買布的時候，她特意問老闆娘買了厚實耐磨的布，準備給弟弟做個書包。

　　 萬氏本來叫周明遠就在屋子裡烤火，剛過完年，好生歇息幾天。但周明遠是個閑不住的人，外頭冷，他就在家裡尋摸事情做，拿着斧頭，在院裡劈柴。

　　 周明遠正劈着柴，聽見有人在敲自家院子的門，他打開門，看見門口立着個不認識的少年，疑惑地開口：“小夥子，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