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二字榮妃等了許久許久，直到真的聽到，卻反倒一時無法相信。
她怔怔地看着盛兮，不放過其臉上任何一個細節，隻為判斷這話是真是假。
盛兮見此便将話又說了一遍：“恭喜娘娘，您有喜了。”
“這，這……”榮妃唇角顫抖，原本半靠的身子坐了起來，一雙眼睛飽含激動，“盛兮，你說的是真的？真的？”
盛兮微微勾唇，道：“嗯，月份尚小，不過月餘。娘娘近日這段時間嗜睡、體虛皆因懷孕緣故。”
“啊，我，我……”
“娘娘莫要太激動，您近日思慮過重，身子有些虛，該放松心情，好好保養。”盛兮安撫道。
榮妃聞言下意識捂住肚子，好似下一秒就會遇上滑胎似的，神情陡然一變。
盛兮不得不再次道：“您也别太擔心，胎兒目前狀況良好，隻是您這身子有點弱，需要好好補補，要不後期胎兒的營養怕是跟不上。放輕松些，放輕松。”
随着盛兮的引導，在那個瞬間想到一些不好事情的榮妃終于從激動與警惕中回神，雙手覆在肚子上輕輕地摸了摸，一臉複雜道：“不瞞你說，這孩子……我是既盼他來，又怕他來。”
盼他來，是因為有了他日後她的日子會更好過些；怕他來，則是因為這宮中兇險，一個孩子從被孕育那刻起便飽受各種劫難，能平安降生是他幸運，若是中間發生什麼意外則又是意料之中。
而尤其還是，他這個時候來。
盛兮多少明白榮妃這句話意思，琢磨了一下後，她決定還是閉嘴。
立儲呢！她已經被動被牽扯進來，眼下，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個又單又純的小大夫吧。
榮妃一擡頭便看到她這副想要做鴕鳥的表情，忍不住勾唇一笑，卻是沒有揭穿她。在用力壓了壓激動的心情後，榮妃這才對盛兮道：“盛大夫，本宮懷孕之事暫不要對外宣揚。”
盛兮從善如流：“嗯，民女明白。娘娘放心，民女誰都不說。”
榮妃再次勾唇：“也并非誰都不說，至少賢妃還是可以說的。”見盛兮點頭，停了片刻後榮妃再次開口，“盛大夫，本宮想求你件事！”
盛兮聞言擡頭，當即道：“不敢讓娘娘求，您直接說便是，民女定當盡力。”
“你能不能……每隔一段時日便來宮中為本宮診脈？”
盛兮：“……”她想說不能！好不容易太後那邊終于完事兒……
“你放心，本宮會想辦法讓人相信你隻是來給本宮診平安脈。不會太長，也就兩個月。”
榮妃一臉期盼地看着盛兮。此時，她的眉眼中沒有工于心計的算計，沒有浸淫皇宮多年的陰郁，有的隻是一個母親對孩兒的殷殷期盼，以及對未來兇險的百般擔憂。
盛兮不傻，自然不會真的就信了榮妃此刻的表露。這裡面或真或假，必然有利益存在。榮妃能穩坐妃位手段自是不低，心思多的怕是一籮筐都放不下。若是可以，盛兮不願與這宮裡人有牽扯。
但她也清楚，将來不論是沈安和還是盛光遠，但凡入了朝，與這天家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接觸。更别說安平侯與賢妃本就與皇上關系密切。
再者，她很早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不過是想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現在看來是拖不過了。
靜默片刻，盛兮在榮妃的關注下緩緩點頭：“好，民女給娘娘診脈。”
“多謝！”榮妃鄭重對盛兮道，雙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從皇宮裡出來，盛兮腦子裡回顧着榮妃同自己所說的那些信息。
她沒想到這其中竟是再次牽扯到了宋家的益林堂，隻可惜對方尾巴擦得太幹淨，榮妃這裡并沒能再查到其他有用信息，甚至于連宋家與宋婕妤之間是否有交易都未能查到。
她不能說是榮妃這邊的人太笨，隻能說對方實在太聰明。在人眼皮子底下交易、下毒，還能不留把柄，說實話，别說榮妃，就是她也不會相信這其中隻有宋婕妤一人參與。
宮裡頭已經被清掃得十分幹淨了，線索隻能從宮外去找。
盛兮擡頭看了看略顯灰蒙的，一場怕是凍雨沒跑了。
榮妃的人找盛兮之事不提，周東比預計的時間提早幾日來到了京城。
看着那幾大車藥材，盛兮眸眼帶笑，當下便賞了周東五兩，其他人一人二兩銀子。
“姑娘這太多了！我們也隻是按照要求給姑娘您送藥過來而已！要不，要不我也二兩吧！”周東看着手裡的銀子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盛兮給他們的月錢并不少。
盛兮則道：“你們這一路辛苦了，作為統領你更是如此。行了，這些都非大事，你去找周西與周客吧，先好好同他們聚一聚，等一會兒回來跟我說說裕州的事。”
“是！”周東憨憨一笑，這才收起銀子安心離開。
這批藥送得及時，其中有兩味藥還是制作獸類止皿藥的關鍵所在。有了這些，盛兮便暫不用再來回調，藥商協會那邊也能松一松。
不過，也隻是松一松，該催還是要催。随着年節臨近，盛兮發現來自北疆的藥材當真是越來越少了。
周東不敢耽擱太久，同周西與周客簡單說了會兒話便又飛快地趕了回來，同盛兮交代起裕州之事來。
“向總管統管裕州與文通兩家盈安堂，目前收益良好。向總管來之前讓我跟您說，要不要将一部分收益存進全茂錢莊，如此一來姑娘您就是在京城也能從錢莊裡取銀子出來。”
盛兮想到自己短時間内回不去，便點頭說：“可以，讓他看着辦吧。”
“是！”周東應是，接着又道，“高毅現在腿腳已經十分靈便，家裡的作坊有他管着，小的看倒是挺好。”
“嗯。”盛兮嗯了一聲，忽然想起什麼問周東道，“對了，三娘身子如何了？可有去看大夫？”
周東笑着說：“您放心，韓大夫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看看，三娘的身子很好，韓大夫說，孩子也長得很好。”
“那就好。”想到明年家裡頭要添一口小新人，盛兮不免跟着高興。之後又問了些其他人和其他事，并未有什麼不妥後，盛兮便讓周東下去休息了。
将貨單重新又掃了一遍，盛兮心中有數，随即起身向外走去。
她本是想叫人将這些貨入倉，卻沒想到前腳剛出門，後腳阿丁便過來禀報，說是何家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