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機械廠技術大比武初賽的日子。

　　報名參加初賽的工人，這一天都緊張得不行。

　　隻有盛啟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一點緊張感都看不出來。

　　姜亮也要參加初賽，早上緊張得隻吃了兩個包子，就啥都吃不下了。

　　看到盛啟晖這淡定的模樣，姜亮不由覺得自己也太完蛋了。

　　這都是他第三次參加大比武了，還不如第一次參加的小師弟。

　　去比賽場地的時候，路上碰到齊大堤，對方笑得一臉挑釁。

　　姜亮剛建設好一些的心态，瞬間又開始崩塌。

　　上次大比武，他就輸給了齊大堤，這份心理陰影到現在都沒消失。

　　姜亮深呼吸了好幾次，還是覺得手在發抖。

　　走在他身側的盛啟晖突然開口，“師兄，你能行的。齊大堤他是故意的，不要讓他影響到你，否則他就得逞了。”

　　盛啟晖的話提醒了姜亮。

　　對呀，齊大堤早不來挑釁自己，晚不來挑釁自己，偏要選在馬上比賽的現在，不就是故意的麼。

　　自己一定要穩住心态，絕對不能被他影響了，否則這麼長時間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姜亮兩隻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穿好防護服，拿上電焊槍，站在初賽現場的時候，盛啟晖的身體有些微微顫抖。

　　但這顫抖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興奮。

　　上輩子，廠裡組織過很多次這樣的大比武，可是每一次，他都隻是人群中的觀衆，隻能看着車間裡的其他人上場一較高下。

　　那時候他多麼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站到場上，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與别人較量一番。

　　如今，上輩子的願望終于實現了。

　　盛啟晖唇角微微噙着笑，在“開始”的口令聲中，立刻繃緊神經，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起焊接作業。

　　初賽的成績出得很快，到了當天下午，魯朝全就從趙主任那裡打聽到了兩個徒弟的名次。

　　從趙主任的辦公室出來，魯朝全臉色不大好看，直接把姜亮和盛啟晖叫了出去。

　　車間裡其他人都看到了這一幕，大家紛紛猜測，是不是盛啟晖名次太差了，魯朝全要發火。

　　“估計是，就算這段時間盛啟晖身體看着好多了，但他才幹了多久的焊接，怎麼和那些比他早進廠好幾年的焊工比。”

　　“看魯組長的臉色，盛啟晖大概率沒進決賽。”

　　“可是不對呀，我今天上午活兒不多，去看了初賽現場，盛啟晖發揮的很不錯，雖然有兩個地方有明顯瑕疵，但大體沒毛病，不應該過不了初賽。”

　　“你确定沒看錯？那麼多人擠在一起，看不清楚也是有的。”

　　“這……可能是吧。”

　　“但是你們想想，盛啟晖上次可是赢過了劉全的，沒道理連初賽都過不了。”

　　“呵呵，上次行不等于這次行，這次他的對手可是全廠最厲害的焊接工。”

　　“反正等名次公布出來，就知道他到底啥樣了。”

　　“盛啟晖要是沒進決賽，魯組長的臉可就丢大了。”

　　有人最後陰陽怪氣了一句，是平時和齊大堤玩得很好的一個焊接工。

　　衆人在車間裡議論的同時，車間外面，魯朝全把兩個徒弟叫出來，卻一時沒有說話，而是從衣兜裡摸出一張煙紙和煙葉來，慢慢地卷起一根煙。

　　“師父，我幫你吧。”

　　姜亮說。

　　魯朝全沒理他，卷完後把煙拿在手裡，卻沒有抽，而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大徒弟。

　　姜亮被他的眼神看得一個哆嗦，“師父，你幹啥這樣看我？”

　　“哼。”

　　魯朝全重重地哼了一聲，“知道初賽你排第幾不？”

　　姜亮手心裡一下子捏出了汗，搖搖頭，心裡帶上幾分不安的預感。

　　“第二。”

　　姜亮心裡咯噔一聲。

　　又是第二？

　　“師，師父，第一……是誰？”

　　姜亮問出問題後，心裡一直默念着千萬别是齊大堤。

　　結果……

　　“齊大堤。”

　　魯朝全緩緩吐出三個字。

　　姜亮一下子傻在原地。

　　意料之中，卻是他最不願意聽到的名字。

　　“怎麼，怎麼又是齊大堤……”

　　“你還知道呀？初賽之前怎麼和你說的，不要怕他，不要怕他。不就是上次大比武輸給他一次嗎，下次咱們赢回來不就行了。你倒好，一上場看到齊大堤就被吓破膽了，那麼明顯的失誤都能犯。要是沒有那個失誤，第一就是你！”

　　魯朝全劈頭蓋臉一頓罵。

　　姜亮縮着腦袋，挺大的個子被罵的根本擡不起頭來。

　　“離決賽差不多還有十天，這十天練習技術是次要的，首先你得把心态練平穩，這個才是最重要的。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師父。”

　　姜亮差點都要哭了。

　　罵完姜亮，魯朝全扭頭看盛啟晖，“啟晖這次表現的很不錯，可圈可點，不過你失誤的那兩處地方原本可以避免的，回頭我們再複盤一遍，師父帶着你練一練。”

　　“知道了，師父。”

　　魯朝全點點頭，又道：“決賽壓力會更大，最近你要多留意身體，能歇就歇一歇。這麼短的時間，你能達到現在的技術水平，已經很了不得了。

　　千萬不要因為你和齊大堤打的那個賭，給自己太大壓力。師父當不當車間主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不要出任何事。咱們重在參與，拿名次是其次的。”

　　姜亮看着師父川劇變臉一樣的表情，都看呆了。

　　然後就被魯朝全踢了一腳。

　　“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幹活兒去。參加比武就能不完成本職工作了？”

　　之後扭頭，對盛啟晖聲音和緩道：“你下午就回家休息吧，最近練習強度太大，好好休息一下，别累壞了。”

　　姜亮：……

　　等魯朝全走後，姜亮湊到盛啟晖身邊吐槽。

　　“師弟，師父太偏心眼了，跟你說話和風細雨的，跟我說話像對待階級敵人。”

　　盛啟晖笑笑，拍了把姜亮的肩膀，“師兄，等大比武結束，上我家吃飯去吧。到時候我多整幾個菜，咱們好好慶祝一下比武結束。”

　　一聽說有好吃的，姜亮瞬間忘了吐槽師父的偏心眼，霎時腦子裡全是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