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陸慶平上交工資
這熟人正是劉湘湘,她身邊還跟着好幾個年輕的姑娘,正在櫃台前讨論要買什麼花色的布料。
當蘇采薇走進供銷社,兩人四目相對,劉湘湘眼底閃過一絲恨意,轉頭與同伴低聲嘀咕了一句話,那些姑娘便上下打量蘇采薇,眼神裡透着鄙夷。
蘇采薇挑了下眉,走過去沖她們笑道:“若我猜得不錯,這位營長妹妹剛剛跟你們說的是,我就是那個使手段賴上陸營長的村姑吧?”
這些姑娘沒想到她會直接找上來,還猜對了劉湘湘講的小話,一時間有些尴尬。
不過,其中一個脾氣很沖的姑娘張口反問:“難道湘湘說得不對嗎?”
劉湘湘得意地瞥了蘇采薇一眼,又拉住那姑娘道:“蘭芝妹妹,她這樣的人不值得咱們為她費口舌,不用搭理她,咱們繼續挑布料,我跟我哥要了好幾張布票,咱們可以一人挑一身衣服的布料。”
這個時代布票難求,普通百姓家那是縫縫補補又三年,即便這些姑娘出自部隊家屬院,想要每年都做一身新衣那也是很難的。
所以劉湘湘給出的許諾,讓在場的姑娘都雀躍起來,重新轉向布料櫃台。
蘇采薇被冷落也不急,她從口袋裡接連掏出六張布票,又掏出一沓錢,指點着櫃台上的幾樣布料對售貨員道:“同志,這幾樣每樣給我扯上六尺,這個白棉布多些,扯一丈二吧。”
她這大手筆一出,震驚了挑選布料的姑娘們,那個脾氣沖的姑娘李蘭芝又沖口問道:“你哪來這麼多的布票,你不是村姑嗎?”
蘇采薇笑着點頭:“對啊,我是村姑,但我對象疼我,把他的布票給我,還跟人借了不少,叫我盡管挑我喜歡的買。”
這話一出,那些姑娘面面相觑,然後齊齊看向劉湘湘,這跟她說的不符啊。
劉湘湘幾乎要跳起來:“你說謊,陸營長根本不可能對你這麼好!你的票,你的票是不是從黑市弄的?!”
劉湘湘如同抓住把柄一把,激動地拽住蘇采薇的胳膊:“跟我去政治部交代清楚!”隻要她身上有了污點,就别想通過政審,更不可能嫁給陸慶平!
蘇采薇很是關愛地看了劉湘湘,掰開她的手,沖外招呼:“秦二牛,你來告訴這位劉同志,我手裡的票怎麼來的。”
秦二牛早就等着了,一聽她指令,立刻奔入供銷社,立定敬了個禮後,又唰地拿出賬本:“我嫂子手裡的票,都是我們一營的人湊出來的,當是給營長和嫂子的新婚賀禮。”
蘇采薇糾正:“不是賀禮,是借的,我和你們營長結婚不收賀禮。”
秦二牛憨笑撓頭:“嫂子說了算。”
兩人這一唱一和,讓對面的劉湘湘臉色徹底黑了,也讓那些姑娘看向她的眼神越發透着質疑。
“劉湘湘,我知道你做這麼多事是因為看上我家老陸了,優秀的人被人喜歡很正常,但手段像你這麼髒的,我倒是第一次見,隻希望你失敗一次後就吸取教訓,别再用到其他人身上了。”蘇采薇“善意”地告誡一句,又特意地看了眼她身邊的姑娘。
那些姑娘沒一個傻的,都聽出了蘇采薇的弦外音,于是紛紛與劉湘湘拉開了距離。
“你們别聽她的,我根本沒有,沒有那樣的心思!”劉湘湘高聲辯解,又拉住李蘭芝的手,“蘭芝,咱們是好朋友,我是什麼性子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做那樣的事!”
李蘭芝掙出手冷聲道:“我跟你可不是好朋友,連朋友都不是,以後你不要上我家找我了。”
“也不要去找我,我都不認識你!”其他姑娘紛紛附和。
蘇采薇成功地挑撥離間之後,就愉快地招呼秦二牛提上了布料,又買了些必需品,便離開供銷社,返回醫院。
一走進病房,就對上了陸慶平的視線,好似他一直都望着房門的方向。
蘇采薇彎起杏仁眼問道:“你在等我嗎?”
陸慶平沒有回應,又迅速移開視線,隻是耳根微有些發紅。
可惜他的耳根被頭上的紗布遮住了,蘇采薇隻瞧見了男人偏過頭後繃緊的下颚線,這是在惱她胡說八道嗎?
既然他生氣,那自己就不氣了。
蘇采薇愉悅地指揮秦二牛找來兩根棍子和一條繩子,再搭上那塊一丈二的白色棉布,成功地将病房一分為二。
秦二牛忙完了,才想起來跟陸慶平彙報:“營長,招待所太擠了,嫂子以後會住在這病房裡。”
“别喊嫂子,我現在還不是你嫂子,你喊我蘇同志吧。”蘇采薇掀開棉布簾子走了過來,笑着糾正秦二牛,又瞥了眼病床上沉默的陸慶平。
秦二牛立刻應聲:“好的嫂子,我記住了嫂子。”
蘇采薇:“……”
“嫂子,我去打飯了。”秦二牛飛快地走了。
病房裡陡然安靜下來,隻有彼此的呼吸隐約可聞。
蘇采薇忽然變得不自在,她掀開簾子想要走到對面去,身後就響起陸慶平嘶啞的聲音:“等等。”
“什麼事?”蘇采薇轉過身,見他目光瞥向床頭櫃便問道,“要喝水嗎?”
“不喝水。”陸慶平輕搖了下頭,嘶啞說道,“抽屜有個信封,裡頭是我上月的工……咳咳……”
話未說完,他咳了起來,咳得臉發紅。
蘇采薇趕緊拿過水杯,送到他嘴邊:“先别說話,喝口水。”
許是杯口傾斜不夠,陸慶平擡手握住了杯子,也握住了她的指尖。
他的手有些燙,掌心還帶着繭子,帶來異樣的酥麻感,蘇采薇怔住了,呆呆地看着男人因為喝水而上下翻滾的喉結。
“謝謝。”陸慶平低低道了聲謝,也放開了杯子,紗布下的耳根微微泛紅。
蘇采薇猛地反應過來,飛快将被子放到床頭櫃上,當的一聲,剩下的半杯水激蕩起來,一朵水花躍過杯口,最終又落回杯中,好似宿命一般。
指尖一下子燙起來,她轉身要走,男人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信封裡有一個月的工資,你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