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交談
靈界。
某處風景秀麗的山谷中，一名老者席地而坐，正在一處湖泊中垂釣。
那老者身穿一襲白袍，面容看上去極為蒼老，臉上的皺紋猶如一條條溝壑縱橫。
但盡管如此，他的精神卻不像一般老人那樣渾噩，反而顯得相當矍铄，手掌中握着一根長長的魚竿，靜靜地坐在那裡，就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在他身邊，周圍的一切都仿佛靜止下來。
“老師。”
而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直接打破了這份甯靜。
聽到這個聲音，那老者手中握着的長杆，卻是不自覺的微微一顫，将一條正要上鈎的魚兒給驚走。
老者的神情明顯牽起一絲變化，但他卻沒有回頭，發出了一聲苦笑，道：“老夫在這裡枯坐了一下午，眼見一條大魚就要上鈎，就這樣讓你給吓走……”
在夕陽的薄輝之下，一位身穿青色長裙的妙齡女子，緩緩行至那老者的身旁，朝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看了一眼，眉眼間略帶調侃的道：“什麼大魚？
那魚還沒巴掌大呢，拿去熬湯都嫌廢柴禾，回頭我賠你個十條八條就是。”
“那你可不許賴賬。”
老者開口說道。
說完此話他轉頭看去，見到身旁那位青裙女子的身影後，他一雙渾濁的眼眸中，卻是難以抑制的浮現出一道道波瀾，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又緩緩道：“你終于回來了。”
見到那老者的目光，青裙女子臉色也是微微一動，道：“是啊，這些年讓老師擔心了。”
老者搖了搖頭，臉上含着一抹欣慰的笑意，道：“老夫能夠再見到你，就已經知足，其餘的事情都不再那麼重要了。”
老者說完，再次将手中的長杆甩出，在平靜的湖面上濺起漣漪，而那位妙齡女子，則是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就這樣靜靜看着老者垂釣。
在此之後，兩人又簡單的寒暄了幾句。
雖然聽上去都是一些簡簡單單的話語，可從他們的語氣中卻能夠感受到，那老者與女子之間，似乎有着極為深厚的感情，亦師亦友。
不知過了多久，老者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若老夫記得不錯，你離開靈界，應該有二十餘年了吧？”
聞言，青裙女子點了點頭。
老者又問道：“那個地方，似乎是叫做天武大陸，對嗎？”
青裙女子再次點了點頭，道：“是。”
老者看向她，“不知這二十年來，你在那裡過得如何？”
聽到這句話，青裙女子卻是微微沉默，随後道：“挺好的，那是一段……很特别的經曆，不知該如何形容。”
老者看着她，卻是微微一歎，道：“很久很久之前，我們被驅逐出太古靈族，隻能在無盡的星空之中流浪。
由于沒有了原來族群的庇護，又身負太古靈族的珍稀皿脈，無論我們去往任何一處星域，都難免會遭到其他強盛種族的觊觎與驅逐。
茫茫宇宙之大，竟無一容身之所，不僅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甚至連想要生存下去，都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記得那時候，你不過才六歲而已，就要與當時的族人一起，承受這一份最為艱難而悲慘的經曆。”
“我們從遙遠的太古靈族，一直流浪到北冥星域，就在所有的族人都以為，未來還将要繼續流浪下去的時候，某一天你卻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老夫很清楚的記得，那時你小臉黑漆漆的，身軀瘦弱的就像一根木柴，隻有一雙眼睛格外的晶瑩透亮，開口卻是向我問道：你是不是族人中最能打的？”
“看到我沒有回應，你就再次開口：我想跟你修行武道，請你收我為徒。”
“我心中十分詫異，問你為何如此說。
你卻說：因為我不想再流浪，更不想再看到族人受苦，可我現在太弱了，我想要變得強大，以後帶領族人能夠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不要再受到任何種族的欺淩！”
“那時候的你，說話的語氣何等稚嫩，但我卻能夠從你的眼中，看出無比堅定的光彩。”
回憶至此，老者眼中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再次望向青裙女子，道：“你的天賦，當真妖孽非凡！事實果然如你所言，自從你踏入修行之路，就開始飛速成長，僅僅數百年間，就帶領着族人，在這片星域中打下了一片大大的疆土，建立起最為強大的星界之一。”
“不過也正是因此，你從小就肩負着整個靈族的希望，大多時間都在征伐中度過。
可能你的武道，已經問鼎這片星域的巅峰，然而人生的經曆，無論是親情、友情、愛情……卻依舊是一片空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聽到老者這番話語，青裙女子做出思考的神色，默默道：“原來我以前的人生，如此單調空白。”
“或許是在天武大陸，經曆了從未感受過的一些感情，才會讓我的心裡，有這樣一種特别的感觸吧……”
這時候，那位老者又道：“你修煉的功法，名為太上忘情，修煉到至高境界，将會遇到一個瓶頸，必須要斬去心中一個執念，才能邁向更為廣闊的天地。”
“以往，你心中最在乎的，或者說最大的執念便是靈族。
如果想要将‘太上忘情’修煉至大成，就要斬斷與靈族間所有的因果。
從此以後，形同陌路，無論靈族是衰落還是滅亡，在你心中都不會再掀起一絲波瀾。”
“可是你成長至今，靈族一直都是你前行的動力，你自然不想将關于靈族的一切，從你的心底深處抹去。
你甯願放棄一身強絕的修為，經曆第二次人生，就是為了尋找到，以後能夠斬去的執念……”
說到這裡。
老者看向青裙女子，道：“那現在，關于天武大陸上的一切經曆，你是否覺得，能夠為之舍棄與遺忘呢？”
聽到這個問題，青裙女子卻陷入了一陣沉默。
在天武大陸的一段經曆，不過區區二十年時間。
無論是對于青裙女子如今的身份，還是她前世達到的高度，區區二十年光景，不過彈指一揮間。
然而過往，她的人生實在太過空白，緻使這二十年的人生經曆，卻讓她體會到了許多從未有過的感受。
所以面對老者的問題，竟然讓青裙女子的心緒，一時間變得有些紛亂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