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不知，這好好的，老夫人怎麼又動氣了？

　　祁老夫人并不知這些相克之理，卻是皺了眉頭。

　　陳玉筠突然插嘴：“夫人難道不知，南瓜與鲫魚相克？”

　　祁老夫人臉色驟變，猛地拍了下案幾：“柳霜序！你這是存心要害我不成？”

　　漆盒被震得晃了晃，湯汁險些灑出。

　　柳霜序指尖微顫，卻穩穩扶住了盒子。

　　她擡眸看向陳玉筠，後者正低頭絞着帕子，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看似惶恐，嘴角卻有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

　　“母親息怒。”柳霜序聲音清冷如檐下風鈴，“《飲膳正要》中明言，南瓜鲫魚同食可補中益氣。”她從袖中取出那卷醫書，翻到折角的一頁，“您看，這裡寫得清清楚楚。”

　　祁老夫人眯起眼睛――

　　那書上工整的墨迹和朱紅的印章做不得假。

　　屋内一時靜得可怕，隻有陳玉筠的指甲在帕子上刮擦出細微的聲響。

　　“府醫就在外院，母親若不信，可喚他來一問。”柳霜序目光掃過陳玉筠發白的指節，“隻是不知表妹口中的‘江湖郎中’，比太醫院編纂的典籍更可信？”

　　陳玉筠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她沒想到柳霜序竟搬出了《飲膳正要》――那是前朝太醫所著，連當今陛下都推崇的飲食寶典。

　　祁老夫人腕間的翡翠念珠嘩啦作響。

　　她盯着柳霜序看了半晌，突然冷哼一聲：“我不過是随便問一嘴罷了，怎麼就值得請府醫過來，是嫌不夠丢人嗎？”

　　柳霜序心下一沉――老夫人這是明知理虧，卻拉不下臉認錯。

　　她餘光瞥見陳玉筠眼中閃過的竊喜，那姑娘已經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圓荷不懂這些事情，沒想到出了醜，給姑母丢人了。”陳玉筠聲音哽咽，實在是惹人心疼。

　　祁老夫人面色稍霁，拍了拍陳玉筠的手：“不知者無罪，你也是為了我着想。”

　　轉向柳霜序時，卻又闆起臉：“以後這些吃食上的事，多問問府醫，别自作主張。”

　　檀香被穿堂風吹得忽明忽暗，柳霜序的影子在地上搖曳不定。

　　她緩緩福身：“兒媳謹記母親教誨。”

　　祁老夫人的鼻間發出了一聲悶哼，訓誡：“你先前雖然在國公府，可那也不是個守規矩的地方，日後你每日早晚來我這裡，聆聽訓誡吧。”

　　“是。”

　　柳霜序睫毛微顫，卻是隻有應下來的份。

　　話說到這裡，祁老夫人看着那滿桌的飯菜也是饑腸辘辘。

　　陳玉筠看了出來，連忙上前去她舀了碗粥，笑盈盈開口：“姑母，我來伺候您用飯。”

　　祁老夫人看着她，滿意的點了點頭，卻道：“你陪了我半日，想來也餓了，快坐下來一起吃吧――”

　　“你――”她的目光落在柳霜序的身上，開口，“你來伺候我用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