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殺豬捅刀子就像護士紮針
李龍沒怎麼喝酒,那幾杯對他這個年紀這個身體來說不是個啥事兒。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他就帶着顧曉霞出來了。顧博遠也是早早就吃完回去了,他也不喝酒。李龍是裝了兩盆酸菜炖肉,一盆是給顧博遠送過去的,一盆是給顧曉霞帶走的。
這種黃顔色帶蓋的搪瓷盆真的很實用,而且雖然不怎麼時尚,但一直用到三四十年後,仍然是農村許多人家盛菜盛豬油的标配。
到了顧家,顧博遠正在屋子裡靠着火牆聽着廣播,手邊放着一本書,李龍瞥了一眼,好像是《中國曆史大事紀年表》,名字沒有完全看清楚。
“小龍過來了。”顧博遠站了起來,“剛才都吃了,咋又送來了?”
“放着吃呗。”李龍笑着說,“顧叔,這是幹淨的,鍋裡專門留着的,不是吃剩下混合起來的那些。”
“哈哈,知道知道,我也沒那麼多講究。”顧博遠對李龍專門解釋了一下還是挺滿意的,“你大哥今天又喝多了吧?”
“現在還沒有,估計等人走完了,他就得去睡了。”李龍說道。
大哥李建國的酒量很大,而且基本上每次喝酒,都不會當場失态。在外面喝酒都是喝完酒回到家裡之後,喝杯水,然後就躺床上睡覺,一覺醒來,差不多就沒事了。
幾乎沒有看到他在酒場上喝多了做什麼過份的事情的時候。
“你大哥還是利害,這都是當年在酒廠工作時候留下的底子啊。”顧博遠感歎一聲,“不過喝多了對身體還是不太好,你得勸勸他。”
“行哩。”李龍不知道李建國以前在酒廠工作過,這大約又是某段傳奇曆史了。
“爸,我現在收拾收拾就準備走了。”顧曉霞在裡屋裡收拾點東西,出來說道,“下星期不一定回來。”
“下星期看情況吧,大強結婚,你不回來嗎?”顧博遠想了想說,“請咱們家了,你看情況吧,要是沒啥大事,天氣好的話就回來。”
“行。”顧曉霞說道。
李龍帶過來的盆是用籠布系了個包裹一樣提着的,所以隻需要往自行車把上一挂就行了。這邊顧博遠找了個盆把李龍帶過來的菜倒進去,用熱水把盆沖洗幹淨又遞還給了李龍。
李龍就和顧博遠打了個招呼,送顧曉霞出門。顧曉霞推着車子,李龍和她一起并排走着,送到老馬号後,李龍也推上了自己的車子,兩個人一起往西而去。
大雪下完之後,因為學生上學,路算是趟出來了,但并不寬,地面上的雪被壓成了冰,挺滑。兩個人并排騎,距離比較近,騎的也很慢,一直到公社的時候,才依依不舍的分手。
從公社往縣時的路就寬敞多了,但也更滑,李龍叮囑顧曉霞要慢點兒,然後看着她騎遠了,這才到了鐵匠鋪。
“買殺豬刀?還要刮毛刀?”鐵匠聽了李龍的想法,笑了。
“有現成的你要不要?”他從角落裡翻出來一個袋子放在李龍跟前,“看看。”
勾豬的勾子,殺豬的刀,剔肉的刀,磨刀的杆子,還有刮豬毛的卷刃,全都是新打造的。
“你這挺全的啊,多少錢?我要了。”李龍心說傻子才不要呢,這有現成的自然是直接拿走了。
“全套給十五。”鐵匠沒要高價,“這是給鄉裡一個殺豬匠打的,兩個多月前他訂好後沒多久就回老家了,後來老婆孩子也回去了,估計是不來了,這東西要的人真不多……”
“行。”李龍拿着殺豬刀在手指上比劃了一下,感覺這刀真不錯,用材挺良心,就直接付了錢。
把東西卷起來夾在自行車後座上,哼着歌騎着就回去了。
他回的老馬号。這時候二哥李安國他們還沒回來,倒是老羅叔回來了,正在準備着豬食。
“老羅叔啊,這野豬也喂不了幾天了,這幾天就集中宰了。”
“那後面我就光喂這鹿和狍鹿子?這倆不宰吧?”
“不宰不宰,要是進山能搞到小的,再弄點養着。”
上一次兩頭小鹿賣六百,李龍就挺開心,額外的收入嘛。
如果今年冬天到明年春天再能搞到一些,那就更好了。
看來這野生的鹿啊的啥的也沒那麼難養嘛。
等到了下午六點多的時候,李安國他們才說說笑笑的走了回來,李俊山手裡還端着一盆菜。
混在一起的菜。
看到李龍,李安國豎起大拇指:
“小龍啊,咱這河的殺豬菜,那是真香!今天俺幾個都吃撐了,香啊!”
“就是,小龍叔,真香!以前在老家也吃,咋就沒這麼香哩……”
李龍笑了:
“香就多吃點,過幾天還殺。姐夫,你不是說能宰嘛,我這邊弄回來一套刀,明天你看看……”
“明天作啥?現在看!”陳興邦明顯酒有點上頭,說話都是大舌頭了,李龍急忙擺手:“今天不行,你先休息,那刀可利,别剌着手了。”
好說歹說把他扶了進去,老羅叔看着那盆菜笑着說:“嘿,這菜熱一下,蘸着馍馍那吃着真美。”
李龍也不知道這是鍋裡留下來的還是桌子上剩下的,猶豫了一下,李俊山說道:
“小龍叔,這菜是俺嬸專門從鍋裡盛出來的。俺嬸說了,你不喜歡吃那桌上混着的菜,那些菜都讓人家分了……那些人可高興着哩。”
“那行,咱們晚上就熱菜吃吧。”
殺豬菜,女人是做飯主角,這時候是會分些菜回去,至于是不是吃剩下的桌子上的菜,沒那麼多講究,能吃到肉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事情了。
而到後世,除了分菜,還要分一些豬皿馍馍回去的。
估計現在那些女人們還在廚房裡幫忙。因為吃完了收拾的事情還是她們的,她們吃完後還要幫着蒸馍馍。
雖然累,但都很樂意來。來了一則說明和主家關系好,關系不好是不會叫的;二來也是能分些肉菜油菜回去,在這年頭是妥妥的好夥食。
哪怕今年隊裡各家生活肯定是比去年都提了一個台階,但節儉的日子過慣了,這樣改善生活的好機會,是沒人會錯過的。
李龍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感覺真舒服。
然後就聽到隔壁一陣大呼小叫,他細細聽着,好像是姐夫陳興邦吐了——想想也正常。今天肯定喝了不少酒,從那邊過來,在外面這一會兒功夫,又經了風,酒一上頭,回到屋裡再往下躺,那不就得吐嘛。
李龍沒有過去那邊,他躺在床上不想動。中午也是喝了幾杯酒的,雖然不多,但後面又忙碌了一會兒,來回在風裡跑,現在躺在床上就感覺懶懶的,不想動。
那邊大約十幾分鐘後,動靜小了,陳興邦應該是吐完然後李俊山他們給收拾完了,又睡下了。
農村的冬天難得有件熱鬧的事情,估計李家這一次殺豬能讓村子裡不少人談論好幾天。
隻是接下來李家并沒有“消停”,從第二天開始,一頭接一頭的殺豬。
因為已經搞過了殺年豬的事情,所以後面殺豬,李家并沒有再叫人,而是自家人開始收拾。
陳興邦主刀殺豬,李龍在邊上協助。
對于李龍協助的事情,沒人有意見,李俊山甚至說:
“小龍叔,你在山裡不是打過那麼些野東西嘛,幹脆你和姑父各支一攤子殺,建國叔家裡這些豬,咱們兩三天就搞完了。”
先前搞葦把子、收魚,讓李安國他們四個人每個人手裡都拿到了不少錢,這還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所以他們對李家,對李龍是由衷的感激,這幹活的積極性是沒的說。
陳興邦雖然頭一天喝醉了,還吐了出了洋相,但第二天早上苞谷面糊糊喝了兩大碗,精神頭又來了。他正在比劃着刀,聽了李俊山的話,笑着說:
“俊山啊,這殺豬和打獵還是不一樣的。”他說話還是有點得意的,畢竟術業有專攻,李龍也沒說啥,笑着說:“我就看看,學一學。”
陳興邦揚了揚刀子:“這刀子不錯,那咱們先宰一頭?”
今天按計劃是至少殺兩頭,如果能清幹淨,那再殺一兩頭也行。
已經到了冬天,李建國的想法是除了留兩頭母豬外,剩下的豬,包括李龍弄回來的野豬都不留。家豬宰的宰,還可以拉到公社那邊賣給收購站。
不過收購站給的價格可不怎麼樣,所以李建國也在猶豫。
李龍的意思是先在村裡賣,反正陶大強家不是要豬肉嘛,一家要半扇,到時在大喇叭裡喊一下,誰要肉就過來稱,也不貴,街面上一塊八一公斤的豬肉,在家裡隻賣一塊六。
想來應該是會有很多人來買的。
李安國、李俊峰、李俊山和李建國一起,用勾子把一頭牙豬勾了出來,幾個人一起把豬按倒,擡到了案子上。
頭一天殺豬的皿混着和燙豬毛的水已經凍成了皿冰,原本有點滑,早上梁月梅就鏟了一鏟子爐灰倒在了上面,弄均勻了,現在踩在上面剛好。
兩個竈台上再次架起來燒着水。今天院子裡相比昨天冷清了不少。鄰居們也清楚,李家自己人就能把這事解決了,就沒過來幫忙。那有蹭吃的嫌疑。
“來,咱用繩子把蹄子捆好。”陳興邦把刀子插在雪裡,拿着繩子上前,他沒管那牙豬凄厲的叫聲,綁繩子的動作還挺熟練的。
李龍在一邊認真的看着。
他現在的态度是,可以不用,但不能不會。殺家豬嘛,總比宰野豬要容易一些。隻要看準刀位,最好是一刀直接捅到心髒,如果捅不到,那就多攪一攪。
這玩意兒在李龍看來,就跟後世護士們給病人靜脈紮針一樣,熟練的一針就位,不熟練的一針下去塑料管裡沒見皿,那就拿着針在肉裡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
畢竟熟能生巧嘛。
原本他還想借着這個空檔上趟山,看來也隻有拖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