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茶館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安茉兒當天就知道李承宗進宮替李承業求情,導緻傷情加重,被擡回王府的事兒,還聽說皇上派了劉太醫親自來給李承宗治療。
安茉兒越想越不對勁,李承宗和李承業一向水火不容,恨不得對方走路摔死,喝水嗆死,吃飯噎死,隻不過,李承宗沒幹真讓對方死的事兒,但對方真的給了下了毒。
這個時候李承宗沒有對李承業落井下石已經很仁義了,居然跑去給李承業求情?可能嗎?
回想去年她剛來金陵不久,在西山别院第一次遇到李承宗,不過是沒給李承宗湯喝,言語間有些不敬,李承宗便在西山别院外埋伏了人想弄死她。
這人的戾氣不可謂不重,所以,求情什麼的,存疑。
但也有可能是她狹隘了,人是會變的,興許李承宗經曆過如此巨變後,轉性了呢?
後廚的活差不多快結束的時候,夥計說世子爺來了,就在大堂喝茶。
安茉兒趕緊出去見紀雲亭。
果然,紀雲亭坐在距離樓梯最近的座位上,悠閑地喝着茶。
“紀公子,你怎麼來了?要吃點什麼?我給你做。”
紀雲亭笑道:“我剛從國公府出來,跟秦钊德仁一起吃的晚飯,你别管我,忙你自己的,我就在這裡坐坐。”
“那也得弄點好吃的,幹喝茶怎麼行。”安茉兒心說紀雲亭現在越來越有行動力了,上午老太君剛說讓他改天去國公府代她向國公問候一下,紀雲亭當天就去了國公府。
紀雲亭道:“那你随意安排。”
“要不要上樓上包間?包間還有空。”安茉兒覺得他坐在這樓梯口喝茶,樓上的客人下來一眼就能看到他,似乎不太妥當,怎麼說呢?跟他的身份有點不符。
要知道,樓下大堂的服務對象是那些有點錢,有點小身份的人,樓上包間的服務對象才是真正的富賈和權貴。以前包間都需要預定,連樓下也都坐滿,現在特殊時期,上座率不足五成。
“不用,我覺得坐這挺好的。”紀雲亭絲毫沒有要挪地方的意思。
安茉兒隻好道:“阿來,你随我來一下。”
阿來看了眼自家公子,自家公子給了個眼神,他才跟安茉兒走。
回到後廚,安茉兒問阿來:“你家公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啊!我家公子挺好的。”阿來說。
安茉兒啥也問不出來,感覺阿來如今變得穩重起來了。
安茉兒去拿了些糕點水果讓阿來端出去,然後叫了負責大堂的跑堂夥計小林,讓他留意紀公子,有什麼問題馬上來告訴她。
過了沒多久,小林回來了,說樓上下來的客人見到紀公子都跟紀公子打招呼,紀公子跟他們寒暄呢,說是他最近得閑了,以後會常來麒麟閣。
小林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問題,紀公子是麒麟閣的二東家,麒麟閣的人都知道,但自打麒麟閣開張,紀公子就沒怎麼來酒樓,來了也是吃飯,從不管酒樓的事兒,酒樓的大事兒都是安掌櫃做主,小事兒問姜大廚。
“怎麼了?紀公子來……有什麼問題?”姜保平過來詢問。
安茉兒搖搖頭:“沒問題。”
可能他是真的太閑了。
紀雲亭就坐在大堂喝茶,一直喝到所有客人走光,喝到安茉兒收工。
兩人一起出了酒樓。
街上依舊華燈明亮,行人比較少,透着安靜祥和的味道,一點看不出來這座城,這個大興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剛剛經曆了一場大變故。
紀雲亭深深呼吸這夜裡的空氣,閑閑道:“今年冬天好像不太冷,往年這個時候都快下雪了。”
“是嗎?去年這個時候好像也沒下雪,不過每年這個時候東桑村都開始下雪了。”安茉兒回想起在東桑村的日子,下了大雪,進山出村都不方便,馬車也用不了,但她接了活,還是得去,帶着吳小山,香草還有莫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十幾裡的雪地去幫人家做酒席。
那些日子确實很辛苦,但一回到家,喝上熱乎乎的湯水,看着一家子其樂融融,就覺得所有的艱辛都是值得的。
紀雲亭笑笑:“我聽德仁說了,你們小時候碰到下雪天,還一起捉麻雀。”
安茉兒也笑:“捉麻雀德信拿手,有時候一下午能捉好幾隻,晚上就能炖麻雀湯喝。”
隻不過,那麻雀湯有一大半都進了大伯一家的肚子。
後來他們幾個小的就變聰明了,捉了麻雀不往家裡拿,大家跑到後山直接烤了吃,吃完再回家。
當然,這些經曆都是原主的,她沒有經曆過,她來了以後隻顧着賺錢養家,偶有空閑就監督德仁讀書,教芳兒和招娣做糕點。
“真羨慕你們兄弟姐妹,我爹就生了我一個,雖說我還有很多堂兄弟堂姐妹,但從小大家就玩不到一處。李明睿更慘,整個齊王府就他一個孩子,而且大家剛到最會玩鬧的年紀,李明睿就生病了。”
“你不會喝了一晚上的茶,就在感慨童年的無聊吧?”安茉兒打趣道。
紀雲亭笑笑:“倒是想感慨,可惜一會兒來個人一會兒來個人,忙的沒空感慨。”
“都說了讓你去包間,你非不去。”安茉兒笑嗔道。
“包間有包間的好處,大堂有大堂的好處。”紀雲亭回頭看了眼綴在身後的兩輛馬車,道:“本來還想送你回家。”
“不用啦,天色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兩人道别。
第二天早上,安茉兒又去王府送鴿子湯,見到了鄭箐箐,問起李承宗的傷,鄭箐箐悄悄告訴她,其實李承宗一點事兒沒有。
安茉兒懂了,敢情李承宗是在演戲,演一場手足情深的戲碼。
等她回到麒麟閣,卻發現今天來的客人特别多,連大堂都坐了好些人。
夥計小林興奮地跟她彙報:“安掌櫃,包間都訂出去了。”
安茉兒挑眉,怎麼回事兒?怎麼生意突然變好了?
“對了,安掌櫃,紀公子又來了,在樓上包間跟客人閑聊。”
安茉兒恍然,難怪紀雲亭昨晚非要坐在那麼顯眼的位置喝茶,又跟客人們說以後他會常來。
這家夥是有目的的呀!故意來麒麟閣刷存在感。
如今二殿下大殿下都倒了,皇子中三殿下一枝獨秀,而雲瑤即将嫁給李明睿,李承宗有多寵愛這個妹妹大家都是知道的,另外,如今獨掌大權的李明睿跟紀雲亭又是摯友……
這家夥,雖然離開了兵部,沒有了實職,但妥妥的一正當紅,且紅的發紫的紅人呐!
這些客人八成是沖着紀雲亭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