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葉招娣慢慢穩定情緒，楚月給她化的妝早就被哭花了，眼睛濕漉漉，嘴巴紅紅，曾經那個争強好勝的女孩，現在就像個慘兮兮的小狗，用認定主人的眼神看着楚月。

　　楚月一點都沒生氣，先給葉招娣補妝，然後帶她去後面倉庫裡換衣服。

　　“招娣，你穿這個。”楚月拿起一件海軍藍條紋襯衫遞給葉招娣。

　　葉招娣怕弄壞了衣服，接都不敢接，“這是新衣服，要賣的，我不能穿。”

　　“讓你穿就穿，才這麼會兒功夫，就不聽老闆話了？”

　　“我這就穿……”

　　葉招娣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在楚月的注視下，小心翼翼的換上襯衫，扣上扣子。

　　當葉招娣扣最下面幾顆扣子的時候，楚月伸手過去幫忙，她不是扣扣子，而是從倒數第三顆扣眼的位置，穿了一下，再穿一下。

　　她抓着襯衫的兩邊的衣角，就這麼來回幾下，竟然在衣服下面打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配圖。襯衫蝴蝶結。）

　　葉招娣看得目不轉睛，卻還是沒看懂的楚月打結的手法，她身上簡單版型的襯衫，一下子具有了俏皮和時尚感。

　　從葉招娣的少女直覺，不可思議得驚呼，“好好看！”

　　蝴蝶結就在腰腹位置，顯得腰細，垂落的蝴蝶結還跟兔子耳朵一樣，格外好看。

　　楚月把蝴蝶結解開，放慢動作，“招娣，你看仔細了，學會了後你自己系。”

　　左一下，右一下，漂亮的蝴蝶結又打好了。

　　楚月示範了幾次，然後讓葉招娣獨自練手，等她完全融會貫通了再出來。

　　葉招娣出來後，帶着忐忑難安又期待的心情走向了鏡子，慢慢擡頭，看向了鏡子裡的倒影——那是一個白皙幹淨、唇紅齒白、漂亮時髦的姑娘，盡然……竟然是她！

　　她摸摸臉，鏡子裡的人就摸摸臉；她低頭，鏡子裡的人也低頭。

　　葉招娣不可思議的喊出來，“阿月姐，是我！這個人竟然是我！原來我是長這個樣子的。”

　　“你一直都是長這個樣子，就是這麼好看。下午輪到你出場了，記得好好表現。”楚月委以葉招娣重任。

　　葉招娣用力的重重點頭，“嗯！”

　　午後。

　　楚月一直在注意外面的動靜，早上出現過的食品廠姑娘果然又來了，一群人熱熱鬧鬧全是年輕姑娘，一眼望過去有七八個人。

　　年輕姑娘們先去看了蛋糕店，而後徑直走去劉金鳳的店鋪。

　　這麼一群準顧客上門，劉金鳳笑得嘴巴都要歪了。

　　楚月瞧見後，馬上喊葉招娣，并對葉招娣打氣，“招娣，去吧，你一定行的！”

　　“我這就過去！絕對不會輸！”

　　葉招娣早就不是幾個小時前哭鼻子的小姑娘，她深吸一口氣，昂首挺兇，風風光光的出門了。

　　一陣春風吹來，吹拂在她鬓角的發絲，也吹在她腰間的蝴蝶結上，海軍藍的襯衫跟天空一樣燦爛美好。

　　葉招娣心裡記着楚月說的話，你不用說話，也不用做其他什麼事情，就隻要在劉金鳳店面外面走來走去……走來走去……走來走去……倒是快看我啊！

　　劉金鳳在大聲招呼着，一點沒察覺到街上多了一個人，“姑娘們，你們慢慢看，慢慢挑，全都是四塊五毛一件，整條街最便宜最好看的襯衫，就在這裡了！”

　　一群年輕姑娘圍着劉金鳳，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拿着襯衫在身上比劃來，比劃去。

　　吵嚷中，其中有個姑娘注意到了路邊的葉招娣，穿着跟她們手裡一樣的海軍藍襯衫，看着非常好看。

　　特别是她的襯衫下擺上多了一個蝴蝶結，收緊的布料顯得腰細腿長，整個人看起來都變高了。

　　葉招娣不僅身上的襯衫好看，打扮的也好看，年輕有活力，跟她們年紀差不多，食品廠的姑娘們看得眼前一亮。

　　年輕姑娘瞧見後，把手裡的襯衫一扔，突然朝着葉招娣問道，“這位同志，你身上的襯衫哪裡買的？我從來沒見過這個款式，真好看啊！你們快來看，這個襯衫是不是很好看？”

　　就這麼一吆喝，原本圍着劉金鳳的年輕姑娘們，一下子紛紛放下手裡的襯衫，轉而看向葉招娣。

　　葉招娣被這麼多雙眼睛盯着，有些緊張，但是不能在這個時候洩氣。

　　她更是要挺起兇口，鎮定又從容，特别是在劉金鳳的視線下，笑着回問，“你們喜歡我身上的襯衫？”

　　“喜歡啊！肯定喜歡！我們這次出來就是買襯衫，你這襯衫怎麼有蝴蝶結？這是大城市裡的新款式嗎？你是不是從省城來的，在百貨商店裡賣的？”年輕姑娘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追問。

　　葉招娣怎麼也想不到，她有一天竟然會被當成省城來的姑娘，這都是楚月捯饬的功勞。

　　她忍着激動的心情，面上慢條斯理的說道，“不是省城買的，就在附近。你們感興趣，跟我來吧。”

　　“附近，就附近？這條街上還有人賣襯衫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們上午來的時候沒看到嗎？那個蝴蝶結真漂亮！穿着襯得腰多細啊。”

　　“趕緊過去看看，如果不貴的話我想買一件一樣的，比早上那件好看多了。”

　　一晃眼的功夫，圍在劉金鳳身邊的年輕姑娘都不見了，“诶诶诶，你們怎麼都走了？不買襯衫了啊？我店裡是最便宜的——”

　　無論她怎麼喊，都不能把人喊回來。

　　劉金鳳看着葉招娣的背影，怎麼看怎麼熟悉，特别眼熟，像在哪裡見過這個人，可是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這個漂亮姑娘。

　　直到，在葉招娣帶領下，年輕姑娘們全都走進了楚月的店裡。

　　她恍恍惚惚想起來，這個漂亮姑娘不就是楚月的員工，那個土裡土氣的野丫頭！

　　怎麼一下子，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思及此，劉金鳳臉色一沉，一拍大腿，“壞了！這下壞了！”

　　她這下恐怕是撿了芝麻，丢了西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