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年夜飯
雖然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麼,但是兩個人的互動落在聶一飛的眼睛裡,頓時眸色一沉,冷哼一聲,轉身走開。
祝曉敏瞧在眼裡,也微撇了撇嘴,沒有在意,和張巧梅去準備過年的豆腐幹和糕餅。
張巧梅看看她,又看看剛剛出了院子的聶一飛,猶豫一下,才低聲問:“真的就這麼分了?”
祝曉敏歎氣:“不然呢,你瞧我像是開玩笑?”
這一次,還真和以前的那幾次不一樣。
張巧梅點點頭,聲音壓的更低:“我就是覺得,有點可惜,咱們這些知青裡,就他和陸明峥家裡的條件最好,現在陸明峥也走了……”
“巧梅!”祝曉敏喊她一聲,伸手摟她一下,輕聲說,“條件再好,人不行就是不行,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
上一世,張巧梅是在兩年後病退回城的,最先幾年和她還有聯系,她隻知道她嫁了一個普通工人,再後來她和陸明峥的婚姻越來越差,已經沒有心思給别人寫信,也就失去了聯絡。
後來,相隔十幾年,她已經離開家,曾經和張巧梅重逢,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日子雖然普通,卻也平靜。
或者是看過了太多苦難,她覺得張巧梅原來的軌迹算是不錯的,并不想去人為的幹預。
張巧梅又哪知道她想到的是十幾年後的自己,聽她說的果斷,隻是微微點了下頭,又不自覺的擡頭往那邊看了一眼,卻已經沒有聶一飛的影子。
祝曉敏沒有注意她的反應,喊兩個男知青過來,把壓好的豆腐幹擡去太陽曬得到的地方,這才問:“詩文呢?”
“屋裡做針線,那幾個人也不知道怎麼穿的,一件衣服,好幾個洞。”張巧梅答,笑着搖頭。
祝曉敏也笑:“當初我們剛來的時候,還很接受不了補丁的衣服,現在也隻能補了。”
“可不是?”張巧梅也歎氣,“我們哪知道,衣服會這麼容易破,新衣服哪趕得上?”
兩人聊着天,手裡忙着活,還時不時指使男知青幫個忙。
等把手裡的事情做完,兩人才搓着凍紅的手回去,就見苗詩文也剛把最後一件衣服補好,拎起來查看還有沒有破的地方。
祝曉敏過去瞅一眼,“啧啧”的稱贊,“詩文,你手藝真好,根本看不出是補過的。”
剛補好的是謝承志的一件外衣,可能是被什麼東西挂到,撕了一個三角形的口子。
苗詩文沒有直接在上邊打補釘,而是下邊墊了襯布,用棉線在口子上密密的繡了一個字母的圖案,倒像是衣服本來就有的。
苗詩文笑:“我也就這點能耐,可不像你們,能管這麼多人的飯。”
祝曉敏抿唇笑:“那還是巧梅厲害,什麼都會。”
張巧梅無奈:“我隻會打補釘,可做不了這麼精緻。”
三個人互捧,見苗詩文已經把幾件補好的衣服疊好,祝曉敏笑:“今天我們忙年貨,他們清理内務,你送衣服,我們正好去檢查一下。”
苗詩文忍不住笑起來,點點頭,抱了衣服和兩人出去。
聽說衣服補好,幾個男知青忙都過來,嘴裡道謝,拿回自己的衣服。
謝承志抖開瞧一瞧,也是眼睛一亮,再三向苗詩文道了謝,聽三人說要檢查内務,也笑着跟三人一起過去。
男知青們一聽,有些不好意思,你推我讓的,反正想逃避檢查。
三個人不理,挨個兒過去一看,不禁啞然失笑。
清理是清理過了,原來地上的雜物都已經清理掉,隻是各種東西還是亂糟糟的堆着,有一個為了怕她們看到雜物,居然把一大堆東西裹在被子裡。
三個人無奈,隻得動手幫忙,把卷成一堆的衣服疊整齊,暫時用不到的裝進箱子裡。
男知青們驚訝的發現,這麼一來,箱子還真的裝的東西比原來多了很多,聽着三個人的指揮笨手笨腳的幫忙,雖然比不上三個女生,好歹有了些進步。
等所有的宿舍清理幹淨,年貨備好,除夕也悄然來臨。
下午的時候,男知青們熱熱鬧鬧把所有的屋子都貼上自己寫的對聯,之後就給女知青打下手,準備年夜飯。
經過祝曉敏的一再提議,最後大家都沒有經得住誘惑,同意包純白面的肉鉸子吃,從下午直到黃昏,三個女知青為主力,有幾個會些廚藝的男知青幫忙,包出七八百個餃子來。
因為人多,一個宿舍坐不下,于是分在兩個宿舍,而所有宿舍裡,以女知青宿舍和謝承志所在的宿舍最幹淨,又是相鄰的兩間,就把桌子擺在這兩間。
兩邊宿舍的人把行李都疊在炕的一角,把整條炕騰了出來,炕上擺一桌,地上擺一桌,三十多個人分開,坐成四桌。
桌子上有打來的散酒,下酒菜除了油炸花生米和這北山地區特有的蓮花豆,還有一盤涼拌茴子白,另一盤就是過年前幾天自己壓好的豆腐幹,又重新加料煮過,切成薄片,每桌子放上一盤。
四樣下酒菜,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豐盛,更何況還有竈上炖的正香的羊肉炖蘿蔔,裡邊再加一些土豆和采來的山菇,更是平時吃不到的美味。
就更不用說外邊還有包好等着下鍋的純白面的大肉餃子。
這個年,是他們來到這林場之後最豐盛的一次。
都是年輕人,并沒有去想準備這年夜飯消耗掉多少糧食,隻是盡情的說着吃着,享受這難得的時光。
沒什麼隔音的門窗,又傳來隔壁楊愛軍荒腔走闆的歌聲,瞬間引起這一邊一片的笑聲。
喝一會兒酒,大家開始兩頭走動,互相祝賀着新年,房間的門開了又關,屋外的冷風卷進來,卻吹不散屋裡的熱情。
祝曉敏微笑的聽着大家高談闊論,恍惚間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她和陸明峥已經結婚,單獨搬去知青點下邊的兩間泥坯房子裡。
這個年,她也在盡量準備年夜飯,可是兩個人之間沉悶的氣氛卻難以打破,直到他們都把自己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