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祝曉峰拉一把孫麗娟，冷着臉說，“曉敏，你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

　　 “不是嗎？”祝曉敏問，“這明明是明峥買的彩禮，她非得要，聽着就像和我搶男人似的，不是嗎？”

　　 聽着……也确實像……

　　 祝曉峰看一眼孫麗娟，皺眉：“就隻是塊表，你舍不得就算了，剛才你說妹夫能想辦法，那你給另外買一塊。”

　　 祝曉敏點頭，向他伸手：“二百六十三塊，你把錢給我，我買好了給你寄回去，或者你來取也行。”

　　 “我哪帶着那麼多錢？”祝曉峰嚷，擡手把她的手拍回去。

　　 祝曉敏笑笑：“那你回頭把錢寄給我，我再幫你買，不急的。”

　　 “你就不能先墊着？”祝曉峰問。

　　 “不能！”祝曉敏搖頭，“你也看到了，明峥就是一個當兵的，也沒有多少錢，我才回城工作幾天，還得養孩子，住的房子也要交租，自己付水電費，哪比得上你們，吃住在家裡，不用交房租，水電費也不用出，還不用養孩子，工資都自己花，可比我們容易得多。”

　　 哭窮誰不會啊，何況這話也是實情。

　　 祝曉峰皺眉：“那你婆家呢？”

　　 祝曉敏笑了：“你讓我婆家買表給嫂子？那是我婆家娶媳婦兒，還是你娶媳婦兒？”

　　 “臨時墊一下而已。”祝曉峰說。

　　 祝曉敏搖頭：“我可張不開嘴。”

　　 孫麗娟臉色難看：“那你是不幫忙了？”

　　 祝曉敏說：“我沒說不幫，隻是得你們自己花錢。”

　　 那還不是一樣？

　　 孫麗娟又狠狠踢一腳祝曉峰。

　　 祝曉峰忍氣，悻悻的盯着祝曉敏手腕上的手表，恨不能一把搶過來，隻是這飯店裡人雖然不多，可總有外人在，又不好硬拿。

　　 這個時候，服務員過來把最後兩個菜和雞蛋湯一起上了桌，沖祝曉敏笑笑說：“菜齊了，幾位慢吃。”

　　 祝曉敏叫住她，向祝曉峰問：“你看夠不夠吃？”

　　 祝曉峰已經被她氣飽，沒了胃口，擺手：“夠了。”

　　 祝曉敏取飯票給服務員結了帳，等她走開，自己拿了勺子給兩人盛湯：“說半天話了，喝口湯。”

　　 祝曉峰一肚子火發不出來，喝口湯，恨恨的咬一口包子，向她打量幾眼才又問：“你什麼時候回家去？”

　　 祝曉敏搖頭：“孩子小，工作忙，一下子怕不行。”

　　 “過年呢？你這麼多年沒有回家，過年總要回去一趟吧？”祝曉峰問。

　　 祝曉敏笑笑：“過年？哥，别說我已經是出嫁的女兒，就是上次回去，也沒看到家裡有我住的地方。”

　　 “讓你回去，又沒讓你住。”祝曉峰皺眉。

　　 “所以，我大過年的回去，住招待所嗎？你們過年，我流浪？”祝曉敏輕嗤一聲。

　　 “你總要帶男人孩子回去見見爸媽吧？”祝曉峰問。

　　 祝曉敏點點頭：“嗯，回頭我和明峥商量一下。”

　　 孫麗娟立刻說：“他們當兵的過年也要放假，我看就過年吧。”

　　 祝曉敏接着點頭：“嗯，到時候看明峥的假夠不夠。”

　　 “怎麼會不夠，不夠請幾天假呗。”終究是一起長大的，祝曉峰聽她語氣漫不經心，知道是敷衍。

　　 祝曉敏擡眼看看他，笑笑沒有說話。

　　 孫麗娟問：“怎麼，請幾天假都不行？”

　　 祝曉敏歎氣：“你們知不知道，他們是紀律部隊，不是你們那大廠，說請假就請假，說曠工就曠工，怎麼着都行？”

　　 “你說什麼呢，大廠怎麼了？”祝曉峰感覺受到了鄙視。

　　 祝曉敏反問：“我記着你說是嫂子出差，你陪着一起來的，這都十幾天了吧，你不上班，廠裡也沒人說什麼？”

　　 祝曉峰冷臉：“一個破廠子，能說什麼？”

　　 祝曉敏點頭：“你那破廠子是沒什麼，明峥那是紀律部隊，像你這樣的可以開除了。”

　　 “你……”祝曉峰是打心底瞧不上下鄉的知青的，一樣瞧不起當了知青又去當兵的陸明峥，不滿嘀咕，“一個傻大兵而已。”

　　 祝曉敏瞄他一眼，沒有說話。

　　 孫麗娟跟着歎氣：“我說曉敏，你也是，你能憑着自己當了幹部，幹什麼那麼着急嫁一個當兵的？早知道回城再找，找個更好的。”

　　 祝曉敏搖頭：“我就是早知道，也會找他。”

　　 “為什麼？”孫麗娟一臉的不解，“你找個幹部不比他強？我瞧你們科室那幾個都不錯。”

　　 祝曉敏瞬間跟着歪了樓：“你瞧上我們科室那幾個了？”

　　 “你……”孫麗娟氣結。

　　 “曉敏，你這是什麼話？”祝曉峰低吼。

　　 祝曉敏沖着他眨眼：“嫂子說的啊，她說她瞧着我們科室的幾個都不錯，又都是幹部。”

　　 從心底，她對眼前這個女人沒有一點好感，說話也是有多紮心就多紮心，自己先痛快了再說。

　　 祝曉峰氣的臉白，有心要站起來就走，可是飯還沒有吃完，隻好把怒氣壓下：“你嫂子是說你，你扯她幹什麼？”

　　 祝曉敏“哦”的一聲，“我說呢，你們明明都結婚了，怎麼嫂子還東看西看的。”

　　 被她這麼一扯，孫麗娟責問的話已經說不出來，氣哼哼的瞪着她。

　　 一下子冷場，祝曉敏又笑眯眯的讓：“吃菜吃菜，這個茄子炒肉味道不錯。”端起來往兩人面前送一送。

　　 再吃幾口包子，祝曉峰的火氣又壓下去，這才問：“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回去，我回去好和媽說。”

　　 祝曉敏搖頭：“得看明峥的假。”

　　 “不然你自己先回去？”孫麗娟問。

　　 隻要人回去了，有婆婆壓着，總能榨出些什麼來。

　　 祝曉敏點頭：“等孩子大點吧，現在太小，路上我自己顧不了。”

　　 “這到過年還有半年呢。”孫麗娟說。

　　 祝曉敏瞄她一眼：“誰家的孩子半年就能長大？”

　　 祝曉峰說：“我聽說是去年九月還是十月生的？到過年都一歲多了。”

　　 祝曉敏有些不耐煩了，“嗯”的一聲，開始陰陽怪氣，“就是一個普通孩子，不比哥聰明伶俐，一歲多就能不用大人照顧坐火車。”

　　 “你……”祝曉峰又被噎住。

　　 祝曉敏把碗裡的湯喝完，碗筷一推，取手絹擦了擦嘴，向兩人說：“我吃飽了，先回去了，你們慢慢吃，帳我付過了。”說完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