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部裡，谷滿倉得到消息已經過來，見張巧梅連腰都直不起來，不自禁的心驚，忙讓她坐下，這才又問起來。

　　 張巧梅哭着又說一回。

　　 聶一飛幾乎想給她跪下，連聲說：“巧梅，我對不起你我知道，可是你不能害我啊，我……我找你是問招工指标了，可也隻是問問有什麼條件，真沒推你，明明是你自己摔下來的。”

　　 “她摔成這樣，你還敢不認？”賀文華氣極，擡腿踹他一腳。

　　 聶一飛疼的哼一聲，忍着氣說：“我也是知青，有回城的指标，條件就覆蓋到我，我隻是問問怎麼了？我真的沒有推她，我推她幹什麼？”

　　 “你沒推，她好好的就能自己摔下來？誰信你？”楊愛軍怒斥。

　　 張巧梅也哭：“你……你就是推我一把，我後退才沒站穩，你……你可能不是想推我下來，可是你确實推了。”

　　 “我沒有，我都沒碰到你。”聶一飛急着辯解。

　　 祝曉敏站在旁邊默默聽一會兒，轉頭向谷滿倉說：“書記，我看還是先送巧梅去衛生所看看，傷了腰不是小事，這件事，大隊部商量個處理辦法吧。”

　　 “對對！”好幾個知青跟着點頭。

　　 谷滿倉也說：“對，身體重要。”一疊連聲叫人，又說，“讓隊裡拖拉機送一趟，瞧瞧怎麼樣。”

　　 祝曉敏又向楊愛軍說：“你跑一趟，找詩文回來，陪巧梅一起去。”

　　 楊愛軍點點頭往外就走，路過聶一飛，心裡有氣，又踹他一腳。

　　 張巧梅聽到這個安排，臉色變幻，張了張嘴，沒有反對。

　　 祝曉敏又向邢慶生說：“再把錢……聶一飛老婆叫來，要是巧梅受傷，他們得負責賠償。”

　　 “好，我去！”邢慶生說完，拔腿就跑。

　　 聶一飛大吃一驚，急忙喊：“别，别去……”

　　 可是哪有人理他？邢慶生早已經跑的沒影兒。

　　 聶一飛臉色慘白，連連搖頭，向張巧梅哀求：“巧梅，你說實話行不行，你讓我幹什麼都行，你别害我……”

　　 張巧梅隻是低頭抹淚，沒有理他。

　　 祝曉敏這才在椅子裡坐下，看看兩人，轉向谷滿倉，明知故問：“他們說的招工指标，是回城的？”

　　 谷滿倉點頭：“是啊，今年我們公社派下來一個指标，我讓知青點自己選人，條件是三年以上的老知青。”

　　 祝曉敏看看聶一飛，冷笑一聲：“就算招工指标覆蓋到你，以你的品行，你認為會有單位接收？”

　　 聶一飛轉頭看她，對上她冷凝的眸子，更覺得氣短，隻能重複的說：“我……我就是問問，就是問問，我……我沒說要啊，我就是問問，我沒推她。”

　　 這是有多久，他都沒和她正面說過話，現在卻處在這樣自己完全被打壓的位置。

　　 這樣的局面，祝曉敏也有點新奇。

　　 從聶一飛和石美君搬走之後，她幾乎沒有正眼瞧過他，現在看着，雖然還是那個人，卻早已經沒有了原來飛揚的神态，整個人顯的頹廢沮喪。

　　 祝曉敏心裡有一絲痛快，反問：“你不想要，又問什麼？”

　　 聶一飛臉色灰敗，低聲說：“我……我問問，萬一……萬一呢。”

　　 還是想要啊？

　　 幾個知青都是一片噓聲。

　　 就是輪到誰，也輪不到他啊，想屁吃呢。

　　 正這個時候，就聽到門口一聲尖亮的怒吼：“好哇，我說這幾天這麼積極，原來是打這個主意。”

　　 聲到人到，一道又黑又壯的身影已經沖了進來，對着聶一飛就是一記耳光。

　　 聶一飛聽到聲音，人已經一個激靈，臉上被重重抽了一記，隻覺得眼前發黑，卻隻能連聲解釋：“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你沒有，你問招工指标，還不就是想回城？你安的什麼心？還不是想抛下我們娘幾個？你這個負心漢！”錢壯寡婦也哭起來，又哭又說，每說一句就給他一耳光。

　　 這些話，如果是一個柔弱小媳婦兒說出來，确實讓人恻然，可現在……這個畫面有點辣眼睛。

　　 祝曉敏揉揉額角，向谷滿倉說：“書記，本來我已經算是外人，不該插手管這裡的事，隻是巧梅是我朋友，我希望能給她個公道。”

　　 谷滿倉已經讓人把錢壯寡婦拉開，沉着臉說：“你們兩口子要打，回去再打，這裡先說事。”指指張巧梅說，“一會兒她去衛生所，要是真傷到了，你們得賠償。”

　　 錢壯寡婦怒吼：“她勾引我男人，還敢讓我賠？”說着沖上來就要撕打張巧梅，被幾個知青拖住。

　　 張巧梅哭的更大聲：“我哪有勾引他？從他和石美君滾在一起，我就死心了，看到他都嫌髒，從來都是繞着他走，我就是想結婚，找誰不比他強，為什麼非要勾引他？”

　　 說的有道理。

　　 錢壯寡婦更火了，指着聶一飛罵：“你就是嫌我是農村人，嫌我長的不好看，才又回頭勾搭這個小妖精，對不對？”說着，從腳上拽下隻鞋，在聶一飛臉上連着抽了十幾下。

　　 聶一飛唇角被打破，一邊臉高高的腫了起來，隻能無力的反駁：“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隻是任他怎麼說，沒有人信。

　　 這一會兒，苗詩文已經趕了過來，聽說張巧梅傷到腰，也是大吃一驚。

　　 再等一會兒，谷滿倉派去的人跑回來，下邊已經安排了拖拉機，大家又扶着張巧梅去打谷場，苗詩文和陳丹青、周東一幾個知青陪着，讓拖拉機拉着去了鎮上。

　　 送走張巧梅，祝曉敏才又回來，看看聶一飛，又向谷滿倉問：“書記，不管張巧梅傷的重不重，聶一飛也不能不受到懲罰，不知道是開會批鬥還是直接送派出所？”

　　 聶一飛大吃一驚，顫聲喊：“曉敏……”

　　 “曉什麼敏？曉什麼敏？”錢壯寡婦更怒，又向着他的臉連抽。

　　 谷滿倉又習慣性的和稀泥：“或者他真不是故意的，讓他受受罰，回頭好好安撫張知青，好不好？”

　　 祝曉敏不堅持：“就看隊裡的處理巧梅同不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