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萬象客聽得眼睛一亮，好奇道：“世間竟還有這麼巧合的事？”
“其實還要更巧一些。”
顧寒笑道：“因為嚴格來說，我這位老朋友，你也認識。”
“他是誰？”
“他有很多個名号，浮生客，青山客，驚鴻客……當然了。”
說到這裡。
顧寒面色一肅，認真道：“相較而言，我比較喜歡稱呼他的本名——原始魔。”
“……”
萬象客突然不說話了。
此時此刻，任誰都聽得出來顧寒的言外之意了，自然也包括梨落。
本能……
不！
她很肯定，顧寒已經覺察出了什麼，這讓她心頭微松，覺得可以擺脫萬象客糾纏的同時，對顧寒的忌憚和畏懼更多了一籌！
“你怎麼看出來的？”
萬象客突然再次開口，聲音裡多出了幾分感慨和遺憾，語氣也和先前的黑衣男子大相徑庭。
“為了不被你發現。”
“我特意換了個相貌，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這不合理。”
“你得問她。”
顧寒似笑非笑道：“問她明明那麼想殺我，為何還要冒着生命危險來幫我？”
“……”
萬象客皺了皺眉，看了梨落一眼。
梨落心裡一顫！
對方的目光雖然平靜如前，可她卻能捕捉到那一絲隐藏極深的殺機！
對她的殺機！
以及對顧寒的殺機！
隻是……出乎她意料的，殺機隻是一閃而過，便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無奈。
“說你演技差，你還不服氣？”
見她看了過來，萬象客一臉的失望，道：“你比那兩個小丫頭，真的是差遠了！”
“也不能全怪她。”
顧寒反而為梨落開脫，笑道：“有一說一，她的出現，其實不過是個引子罷了，其實真正露出破綻的，終究還是你自己。”
“我？”
萬象客眉頭一挑：“我的演技難道不是無懈可擊？”
“所以，你才不對勁。”
顧寒歎了口氣，搖頭道：“相比他們六個，你是最先算計我的一個，也是害我最慘的一個，更是最想我死的一個！可他們六個都出現了，偏偏你沒有……”
說到這裡。
他隔着梨落的道域看着對方，認真道：“你猜猜看，我會不會懷疑見到的每一個人？會不會懷疑突然到來，卻不合常理的善意和援助？”
萬象客再次沉默。
片刻之後，他忽而一笑，身上魔光一閃，竟是從那個丈許高的黑衣男子形象，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氣質儒雅的中年文士形象，看着顧寒，笑得意味深長。
“你，果然聰明。”
“還好。”
顧寒回之以微笑，感慨道：“要是不長點腦子，早被你算計死了。”
“其實你可以再多長點腦子。”
萬象客笑道：“因為我如果是你的話，便不會太早揭開這個秘密。”
“為什麼？”
“劍懸而未落，雖說時時刻刻都有傷到你的可能，可隻要你不去故意挑斷那根麻繩，便不會真正傷害到你。”
不止萬象客。
就連梨落也有些不理解，因為她知道對方的些許謀劃，更知道對方所圖甚大，若是顧寒不揭穿，對方肯定不會自曝身份——至少不會在這種時候攤牌。
“當然了。”
話鋒一轉，萬象客看着顧寒，又道：“你不是個愚蠢的人，更不會考慮不到這一點，所以你應該很笃定，自己不會死在我的手裡，或者有自信能從我手裡脫身，所以……”
說到這裡。
他語氣一頓，認真道：“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看到……”
顧寒想了想，半開玩笑道：“你會被我殺死？”
萬象客突然沉默。
“絕處逢生，逆境反殺，化險為夷……”
片刻之後，他再次開口，指責道：“你腦子裡怎麼總想着這些，總要做這種不切實際的主角夢呢？這是現實，不是話本小說。”
“不管是現實還是話本。”
顧寒笑道：“我可能不是主角，而你，一定不是主角。”
“你很能裝。”
“實話而已。”
“這不公平。”
萬象客又是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聲一歎，道：“憑什麼，我不能當主角？”
“你在嫉妒我？”
“算是吧。”
“嫉妒，是原罪。”
“亦是，原始魔。”
自現世以來第一次，萬象客親口承認了自己的名号，聲音裡也再無先前的溫潤和氣，反而變得幽森漠然，虛實不定，宛如兆億魔頭低吟！
隻是……
他卻沒有向顧寒出手，反而看向了梨落！
“轟——”
宛如被一道絕世偉力沖擊。
恍惚中，她似看到了一片萬象魔海，魔海無邊無涯，數之不盡，遠超兆億的魔頭浮浮沉沉，宛如一道能吞噬一切的黑潮，不斷浸染着她的一切！
道域之内，飄落的雪花突然凝固在半空，每一片冰晶裡都映出張扭曲的魔臉，她驚駭地發現，自己的道域正在被同化——純白雪原漸漸染上墨色，凜冽寒風化作魔嘯，連她的發梢都開始凝結出漆黑的魔紋！
“你……”
她滿臉痛苦地看着那片萬象魔海，剛要開口，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裡竟也像是混入了萬千魔頭的嘶吼，變得像極了萬象客！
“莫怕。”
同一時間，萬象客身形顯化，緩步來到了她面前，輕輕挑起了她的下巴，溫言道：“不過是暫時的痛苦，你很快便能解脫……”
話沒說完。
他動作突然一頓，皺了皺眉。
下一瞬！
他的眉心悄然裂開，一枚玉色劍尖透骨而出，落在了梨落眼中！
梨落目光一顫！
這是……
“偷襲？”
原始魔似乎并不意外，唏噓感慨道：“倒是符合你一貫的風格！”
話音落下的同時！
那枚玉色劍尖忽而一顫，緊接着，便是一道極緻璀璨，極緻鋒銳，極緻熾熱的劍光綻放，将那片萬象魔海撕成了粉碎，也讓梨落的意識陷入了短暫的空白！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
發現顧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是脫離了她的道域，身上偉力浩瀚磅礴如淵海，正帶着她不斷在命運長河中逆流而上！
至于萬象客。
赫然已是不見了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