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生日的意外
第二天,哈利把鄧布利多給他布置的作業告訴了羅恩和赫敏,是分别告訴的,因為赫敏在羅恩面前仍然不肯久待,最多隻是輕蔑地白他一眼。
羅恩認為哈利在斯拉格霍恩那裡不可能會遇到什麼麻煩。
“他喜歡你,”吃早飯時,羅恩輕松地揮着一叉子煎雞蛋說,“不會拒絕你任何事的,是不是?你是他的魔藥小王子。今天下午課後留下來問他好了。”
赫敏則悲觀一些。
“他一定是決心隐瞞真相了,如果連鄧布利多都拿不到的話。”她低聲說,這時是課間休息,他們站在積滿白雪、冷冷清清的院子裡,“魂器……魂器……我都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
哈利很失望,他還指望赫敏能提供一些線索呢。
“準是很高級的魔法,不然伏地魔為什麼想知道?我覺得要搞到這個情報很困難,哈利,你必須非常謹慎,怎麼接近斯拉格霍恩,要想個計策。”
“羅恩說隻要我今天魔藥課後留下來……”
“哦,如果羅―羅說了,你最好照辦,”她頓時火冒三丈,“羅―羅的判斷什麼時候錯過啊?”
“赫敏,你就不能――”
“不能!”她怒氣沖沖地甩了一句,轉身就走,把哈利一個人丢在齊踝深的雪地裡。
這些天的魔藥課已經夠不自在的了,因為哈利、羅恩和赫敏坐在一張桌子旁。今天赫敏把她的坩埚挪到一邊,和厄尼挨着坐,對哈利和羅恩兩個人都不理了。
“你怎麼得罪她了?”羅恩看着赫敏高傲的側影,小聲問哈利。
哈利還沒來得及答話,斯拉格霍恩就在前面叫大家安靜了。
“請靜一靜,靜一靜!快點兒,今天下午有很多事要做!戈巴洛特第三定律……誰能給我講講――?當然是格蘭傑小姐啦!”
赫敏用最快的速度背道:“戈巴洛特第三定律稱,混合毒藥之解藥大于每種單獨成分之解藥之總和。”
“完全正确!”斯拉格霍恩微笑道,“格蘭芬多加十分!現在,如果我們承認戈巴洛特第三定律成立……”
哈利隻能按斯拉格霍恩的話相信戈巴洛特第三定律成立,因為他壓根兒沒聽懂。除了赫敏之外,似乎誰也沒聽懂斯拉格霍恩下面的話:
“……當然,這意味着,假使我們已用斯卡平的現形咒正确分析出魔藥的成分,我們的首要目标不是簡單地選擇每種個體成分的解藥,而是找到附加成分,它能通過近乎于煉金術的程序,把各種互不相幹的成分變形――”
羅恩半張着嘴坐在哈利旁邊,心不在焉地在他那本嶄新的《高級魔藥制作》上亂畫着。羅恩總是忘記他現在聽不懂課已經不能再靠赫敏救他了。
“……所以,”斯拉格霍恩最後說,“我要你們每人來我的講台上拿一個小瓶子,在下課前必須配出瓶中之物的解藥。祝你們好運,别忘了戴防護手套!”
赫敏馬上離開凳子朝講台走去,她都走到一半了,其他人才意識到要行動。等哈利、羅恩和厄尼回到桌前,她已經把瓶裡的東西倒進了坩埚,在下面點起了火。
“可惜那個王子這次也幫不上你了,哈利,”她直起腰,愉快地說,“你必須理解其中的原理,沒法投機取巧!”
哈利惱火地拔出瓶塞,把那鮮豔的粉紅色毒藥倒進坩埚,點着了火,一點兒也不知道下面該幹什麼了。他看看羅恩,羅恩傻頭傻腦地站在那兒,隻是依樣做完了哈利所做的事。
“王子真的沒有提示嗎?”羅恩小聲問哈利。
哈利抽出他那本寶貝的《高級魔藥制作》,翻到解藥那一章。有戈巴洛特第三定律,跟赫敏背的一字不差,但沒有王子寫的注釋。顯然王子跟赫敏一樣毫不費力就理解了。
“沒有。”哈利沮喪地說。
赫敏勁頭十足地在坩埚上方揮舞着魔杖,可惜他們模仿不了她的魔法,因為她現在已很擅長無聲咒,不用說出咒語。這時厄尼正對着他的坩埚念叨着“原形立現!”聽起來挺像回事,哈利和羅恩趕緊效仿。
隻過了五分鐘,哈利就意識到他那班上第一魔藥師的名聲将要毀于一旦。斯拉格霍恩第一次巡視時期待地朝他的坩埚裡看了看,正準備像往常那樣興奮地歡呼,可是他又立即縮回了頭,被臭雞蛋味熏得連連咳嗽。赫敏的表情得意到極點,她受夠了每次魔藥課上自己都被人超過。現在她正把那些神秘分離的成分小心地注入到十個不同的小水晶瓶裡。哈利為了避免看到這惱人的情形,隻好埋頭去看混皿王子的書,他猛地翻了幾頁。
有了,在那一長串解藥名字的右邊潦草地寫着:
隻需在嗓子裡塞入一塊糞石
哈利盯着這行字看了一會兒。糞石他不是聽說過嗎,很久以前,斯内普在第一堂魔藥課上就提到:“山羊胃中的結石,可抵禦多種毒藥。”
這不是戈巴洛特問題的答案,如果這課還是斯内普教,哈利也不敢這麼做,但此刻他顧不得了。他沖向儲藏櫃,推開獨角獸角和一堆堆幹草藥,在裡面胡亂地翻找着,終于在最裡面找到了一個小硬紙盒,上面潦草地寫着“糞石”。
斯拉格霍恩叫道:“還有兩分鐘,各位!”哈利打開盒子,看到了六塊皺皺巴巴縮成一團的褐色物體,與其說像石頭,不如說像幹腰子。他拿了一塊,把盒子放回櫃中,快步走回坩埚旁。
“時間……到!”斯拉格霍恩愉快地說,“看看你們做得怎麼樣!布雷司……你有些什麼?”
斯拉格霍恩在教室中緩緩地巡視,檢查着那些五花八門的解藥。誰都沒有做完,赫敏正争取在斯拉格霍恩過來之前往她的瓶裡再塞入幾樣成分。羅恩徹底放棄了,隻是在努力避免吸入他坩埚裡發出的腐臭氣。哈利站在那兒等着,糞石攥在有點汗津津的手裡。
斯拉格霍恩最後踱到了他們桌前,聞了聞厄尼的解藥,皺着眉朝羅恩走去。他在羅恩的坩埚前沒有多待,迅速退開了,有一點作嘔。
“你呢,哈利,”他說,“你要給我看什麼?”
哈利伸出手,掌心裡躺着那塊糞石。
斯拉格霍恩低頭看了足足十秒鐘,哈利都擔心他要吼起來了,但他揚起頭,放聲大笑。
“你真有膽量,孩子!”他捏起糞石,高高地舉起來讓全班同學看,“哦,真像你母親……我不能判你錯……糞石當然能解所有這些魔藥!”
赫敏滿臉是汗,鼻子上粘着灰,面色鐵青。她那沒做完的解藥在斯拉格霍恩身後慢吞吞地冒着泡,其中含有五十二種成分,包括一團她自己的頭發。可斯拉格霍恩眼中隻有哈利。
“你是自己想到糞石的,是不是,哈利?”赫敏咬着牙問。
“這就是真正的魔藥師需要的獨立精神!”哈利還沒答話,斯拉格霍恩高興地說,“正像他母親,對魔藥有着天生的悟性,他無疑是得了莉莉的遺傳……對,哈利,對,如果你有糞石,那當然管用……不過,因為它不是什麼毒都能解,而且它很稀少,所以了解怎樣配制解藥還是有用的……”
全班唯一比赫敏更惱火的人是馬爾福。哈利開心地看到他身上灑了貓屎似的東西。但他們還沒來得及對哈利什麼也沒做就得了全班第一表示憤慨,下課鈴就響了。
“收拾東西!”斯拉格霍恩說,“格蘭芬多敢于冒險,加十分!”
他呵呵地笑着,搖搖擺擺地走回了講台前。
哈利有意落後,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書包。羅恩跟赫敏走時都沒祝他好運。兩人都氣鼓鼓的。最後教室裡隻剩下了哈利和斯拉格霍恩兩個人。
“快點兒吧,哈利,你下節課要遲到了。”斯拉格霍恩親切地說,一邊扣上了他那火龍皮公文包的金搭扣。
“先生,我想問你一點兒事。”哈利說,不禁想起了伏地魔。
“那就快問,親愛的孩子,快問……”
“先生,我想問你知不知道……魂器。”
斯拉格霍恩僵住了,他的圓臉似乎凹陷下去。他舔舔嘴唇,沙啞地問:“你說什麼?”
“我問你知不知道魂器,先生。”
“鄧布利多讓你來的?”斯拉格霍恩低聲問。
他的語氣完全變了,不再親切,而是充滿了震驚和恐懼。他在兇前的口袋裡摸了一會兒,抽出一條手帕擦了擦冒汗的額頭。
“鄧布利多給你看了那個――那個記憶,是不是?”
“是的。”哈利臨時決定最好不要撒謊。
“當然啦,”斯拉格霍恩輕聲說,一邊還在擦拭着蒼白的面孔,“當然……如果你看了記憶,哈利,你就會知道我對魂器一無所知――一無所知。”他用力重複着這幾個字。
然後他抓起火龍皮公文包,把手帕塞回口袋裡,朝地下教室外走去。
“先生,”哈利急切地說,“我隻是想,記憶裡可能還有一點兒東西――”
“是嗎?那你就錯了,是不是?錯了!”
他吼出最後一個詞,不等哈利說話,就砰地帶上門走了。
聽哈利講述完這次災難性的談話,羅恩跟赫敏都毫不同情。赫敏還在為哈利沒好好做功課就取勝而憤憤不平,羅恩則怨恨哈利沒有塞給他一塊糞石。
“如果我們兩個人都那麼做隻會顯得很愚蠢!”哈利暴躁地說,“你看,我必須設法軟化他,才能問他伏地魔的事,是吧?唉,你能不能振作點兒?”見羅恩聽到那個名字畏縮了一下,哈利惱怒地說。
哈利對自己的失敗以及羅恩、赫敏對自己的态度感到窩火,在以後的幾天中,他一直在尋思着下一步該拿斯拉格霍恩怎麼辦,最後他決定暫時讓斯拉格霍恩以為他已忘掉了魂器。顯然,最好先讓對方産生一種安全感,再攻其不備。
哈利沒再去問斯拉格霍恩,魔藥教師便對他又恢複了平日的寵愛,似乎把那件事忘到了腦後。哈利等着再接到他那種小聚會的邀請,打定主意這次聚會就是跟魁地奇訓練沖突他也要參加。可是他沒有等到。他問了赫敏和金妮,她們倆也沒接到邀請,并且據她們所知,别人也沒有接到。哈利不禁想到也許斯拉格霍恩并非真的那麼健忘,也許他是決心不讓哈利有機會來問他了。
與此同時,霍格沃茨的圖書館破天荒的第一次令赫敏失望了。她大為震驚,甚至忘了自己還在為哈利用糞石投機取巧而生氣。
“我沒找到一條關于魂器用途的資料!”她對哈利說,“一條都沒有!我翻遍了禁書區,甚至看了最可怕的書,教你怎麼熬制最恐怖的魔藥的那些――都沒有!我隻在《至毒魔法》的序言中找到了這個,你聽――‘關于魂器這一最邪惡的魔法發明,在此不加論述,亦不予指導’……那幹嗎要提啊?”赫敏惱火地合上那本舊書,舊書發出幽靈般的哀号。“閉嘴!”她沒好氣地說,一邊把它塞進了書包。
進入二月,學校周圍的積雪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凄冷的陰濕。灰紫色的雲塊低低地壓在城堡上空,連綿的寒雨使得草坪變得濕滑、泥濘。結果六年級學生的第一節幻影顯形課就從操場移到了禮堂裡,這門課被安排在星期六上午,以免耽誤常規課程。
哈利和赫敏來到禮堂時(羅恩和拉文德一起走了),發現桌子都不見了。雨水敲打着高高的窗戶,施了魔法的天花闆在頭頂上昏暗地旋轉着。他們集合在麥格、斯内普、弗立維和斯普勞特教授(四位院長)和一個小個子巫師的面前。哈利猜想那位應該就是魔法部來的幻影顯形課指導教師。他蒼白得出奇,睫毛透明,頭發纖細,有一種不真實感,好像一陣風就會把他吹走。哈利想,或許是因為經常移形和顯形削弱了他的體質,或是這種纖弱的體形最适于消失。
“上午好,”當學生們到齊了、院長們叫大家安靜下來之後,魔法部的巫師說,“我叫威基・泰克羅斯,在接下來的十二周中将擔任你們的幻影顯形課指導教師,希望能幫你們為這次幻影顯形考試做好準備――”
“馬爾福,安靜聽講!”麥格教授厲聲說。
大家轉過頭,馬爾福臉色暗紅,滿面怒容地從克拉布身邊走開了,他們剛才似乎正在小聲争吵。哈利瞥了一眼斯内普,他好像也很惱火,不過哈利懷疑這更多的是因為麥格教授批評了他學院的學生,而不是因為馬爾福不守紀律。
“――到那時,許多同學也許已有能力參加考試。”泰克羅斯繼續說,仿佛沒有被打斷似的。
“大家也許知道,在霍格沃茨校内一般無法幻影顯形和移形。校長特地撤銷了魔法,将這一限制解除一小時,僅僅在禮堂裡,讓大家可以練習。我強調一下,不可幻影顯形到這禮堂的牆外,誰要是嘗試誰就是不明智的。”
“現在我希望大家各自站好,在身前留夠五英尺的空間。”
禮堂裡一片混亂,學生們開始散開,撞到一起,叫别人走出自己的領地。院長們在學生中走來走去,幫他們排好位置,調解糾紛。
“哈利,你去哪兒?”赫敏問。
哈利沒有回答;他迅速穿過人群,從正在尖叫着給幾個都想靠前站的拉文克勞學生找位子的弗立維教授面前走了過去,又從正在轟趕赫奇帕奇學生站隊的斯普勞特教授面前走了過去,随後又躲開了厄尼・麥克米蘭,鑽到了人群的末尾,站在正趁亂繼續跟克拉布争吵的馬爾福身後。克拉布站在五英尺外,看上去挺不服氣。
“我不知道還要多久,知道嗎?”馬爾福兇狠地說,沒注意哈利就在後頭,“時間比我想的要長。”
克拉布張開嘴巴,但馬爾福似乎猜到了他要說什麼。
“聽着,我在幹什麼不關你的事,克拉布,你和高爾隻管執行命令和放哨!”
“我要是想讓朋友為我放哨,就會告訴他們我在幹什麼。”哈利用剛好能讓馬爾福聽見的聲音說。
馬爾福猛然轉身,一隻手疾速抓向魔杖,但此時四位院長正在高喊“安靜!”禮堂裡靜了下來,他慢慢地轉過身去。
“謝謝,”泰克羅斯說,“現在……”
他一揮魔杖。每個學生面前的地上立刻出現了一個老式的木圈。
“幻影顯形時最重要的是要記住三個D!”泰克羅斯說,“即目标,決心,從容[12]!”
“第一步:把注意力集中到你的目标上,”泰克羅斯說,“當前,就是你們面前的木圈裡面。現在請把注意力集中到你們的目标上。”
每個人都在偷偷看着周圍,看大家是否都在盯着木圈,然後趕緊按要求做。哈利凝視着他的木圈裡那塊灰撲撲的圓形地面,努力不去想其他事情。結果發現這不可能,因為他忍不住總是在想馬爾福到底在做什麼事,會需要有人替他放哨。
“第二步:”泰克羅斯說,“決心去占據你所想的那個空間!讓想要進去的渴望淹沒你們全身每個最小的部位!”
哈利偷眼看了看四周,左邊稍遠一點的地方,厄尼正鉚足勁兒盯着他的木圈,臉都漲紅了,仿佛正努力下一個鬼飛球大小的蛋。哈利咬住嘴唇沒敢笑,趕緊把視線轉回到自己的木圈中。
“第三步:”泰克羅斯喊道,“等我下令之後……原地旋轉,讓自己進入虛空狀态,動作要從容!現在聽我的口令……一――”
哈利又朝周圍看了看;許多人似乎都對這麼快就要他們幻影顯形感到吃驚。
“――二――”
哈利努力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木圈上;他已經忘記了三個D是什麼。
“――三!”
哈利原地旋轉起來,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差點兒摔倒。不止是他一個,禮堂中突然到處是搖搖晃晃的人。納威仰面躺在地上,厄尼以芭蕾舞似的動作跳到了木圈裡,興奮了片刻,直到看到迪安在沖着他哈哈大笑。
“沒關系,沒關系,”泰克羅斯幹巴巴地說,似乎他也沒指望有更好的結果,“擺好木圈,站回原位……”
第二次嘗試并不比第一次好,第三次也一樣糟糕。直到第四次時才出現了一點刺激。有人發出一聲可怕的尖叫,大家驚恐地轉過身,隻見赫奇帕奇的蘇珊・博恩斯正在木圈中搖搖晃晃,可左腿還留在五英尺外的原地。
院長們聚到她身邊,砰的一聲巨響,一陣紫色的煙霧散盡後,大家看到蘇珊抽泣着,腿被安上了,但她仍面帶恐懼。
“分體,即身體某部分的分離,”威基・泰克羅斯淡淡地說,“發生在決心不夠堅定的時候。必須始終把注意力集中在目标上,不要慌,要從容……像這樣。”
泰克羅斯走向前,張開雙臂,優雅地原地旋轉起來,在袍子的飄旋中消失了,随後出現在禮堂的後面。
“記住三個D,”他說,“再來一次……一――二――三――”
可是一個小時過後,蘇珊的分體還是這節課上最有趣的事件。泰克羅斯似乎并不氣餒。他系上鬥篷,隻是說:“下星期六再見,各位,不要忘記:目标,決心,從容。”
他一揮魔杖消去木圈,然後跟麥格教授一起走出了禮堂。
“你做得怎麼樣?”羅恩急忙跑向哈利,問道,“我最後一次好像有點兒感覺了――腳底麻酥酥的。”
“我想是你的運動鞋太小了吧,羅―羅。”後面一個聲音說,赫敏得意地走了過來。
“我沒感覺,”哈利說,沒理會赫敏的打岔,“可現在我不關心了――”
“你說什麼,不關心……你不想學幻影顯形?”羅恩不相信地問。
“我真的不大起勁,我更喜歡飛行。”哈利說,一邊轉頭想看看馬爾福在哪兒。走進門廳後,他加快了腳步。“快點好嗎,我有點事……”
羅恩納悶地跟着哈利跑回格蘭芬多塔樓,他們被皮皮鬼耽擱了一小會兒。皮皮鬼堵上了五樓的一扇門,非要每人把自己褲子燒着才讓過去,但哈利和羅恩掉頭走了一條可靠的近道。五分鐘後,兩人爬進了肖像洞口。
“能告訴我我們去幹什麼嗎?”羅恩問,微微有點氣喘。
“上去。”哈利說着穿過公共休息室,走進通往男生宿舍樓梯的門。
正如他希望的那樣,宿舍裡沒人。他打開箱子翻找起來,羅恩不耐煩地看着。
“哈利……”
“馬爾福讓克拉布和高爾放哨,他剛才和克拉布吵起來了。我想知道……啊哈!”
哈利找到了――一張折成方形、看似空白的羊皮紙。他把它展開來,用魔杖尖敲了敲。
“我莊嚴宣誓我不幹好事……或馬爾福不幹好事。”
羊皮紙上立刻現出活點地圖,繪着城堡每一層的詳細平面圖,許多帶标記的小黑點正在上面移動,代表着城堡裡的每個人。
“幫我找馬爾福。”哈利急切地說。
他把地圖攤在床上,兩人趴在上面找了起來。
“這兒!”一兩分鐘後羅恩叫道,“他在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裡,看……跟帕金森、沙比尼、克拉布和高爾在一起……”
哈利看着地圖,顯得有點失望,但立刻又振作起來。
“從現在起我要監視他,”他堅決地說,“隻要一看到他在什麼地方,克拉布和高爾在外面放哨,我就披上隐形衣,去弄清他在――”
他突然打住了,納威帶着一股很重的焦煳味走了進來,徑直到他箱子裡找褲子。
雖然哈利決心要抓到馬爾福在幹什麼,但他後兩個星期的運氣實在不佳。他盡可能頻繁地查看着活點地圖,有時在課間不必要地去上盥洗室,可是一次都沒在可疑地點發現馬爾福。他倒是看到克拉布和高爾單獨在城堡裡活動的時間比平時多,有時停在空走廊裡一動不動,但那時馬爾福不僅不在附近,而且在活點地圖上都找不到他。這太神秘了,哈利想過他會不會出了學校,但城堡中安全措施這麼嚴,他想不出馬爾福怎麼會出得去。他隻能猜想馬爾福是混在圖上那幾百個黑點之中了。原來形影不離的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分開了,也許人長大了就會這樣吧――羅恩跟赫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哈利悲哀地想。
由二月進入三月,天氣沒什麼變化,隻是潮濕又加上了多風。所有公共休息室布告欄上都貼出一張告示,說這次去霍格莫德的旅行取消了,大家都很不滿,羅恩怨氣沖天。
“是我的生日啊!我一直盼着呢!”
“并不特别意外,是不是?”哈利說,“在凱蒂出事之後。”
凱蒂還沒從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回來。而且《預言家日報》又報道了新的失蹤事件,包括幾位霍格沃茨學生的親戚。
“現在我能盼的隻有無聊的幻影顯形了!”羅恩喪氣地說。
三節課下來,幻影顯形還是那麼困難,隻是又有幾個人做得分了身。挫折感在增強,學生中對威基・泰克羅斯以及他那三個D有不少抵觸情緒,因此給他起了好些綽号,最禮貌的是狗臭屁和糞腦袋。
“生日快樂,羅恩,”三月一日早上,他們被去吃早飯的西莫和迪安吵醒後,哈利說,“送你一件禮物。”
他把紙包扔到羅恩床上,落在一小堆包裹中間,哈利猜想那些包裹是家養小精靈夜裡送來的。
“同喜同喜。”羅恩迷迷糊糊地說。
在羅恩撕開紙包時,哈利下了床,打開箱子找活點地圖,他每次用完都把它藏在箱子裡。哈利翻出了半箱東西,才在一堆卷好的襪子底下找到了地圖,那裡還藏着他那瓶幸運藥水,福靈劑。
“好了,”他把活點地圖拿到床上,輕輕敲了敲,小聲念道:“我莊嚴宣誓我不幹好事。”以免從床腳走過的納威聽見。
“太棒了,哈利!”羅恩興奮地叫了起來,揮舞着哈利送給他的魁地奇守門員手套。
“小意思。”哈利心不在焉地說,一邊在斯萊特林的宿舍裡仔細尋找馬爾福,“嘿……我想他不在床上……”
羅恩沒回答,正忙着拆禮物,不時發出開心的大叫。
“今年真是大豐收!”他宣布說,一邊舉起一塊沉甸甸的金表,那表的邊緣有奇特的符号,指針是用移動的小星星做的,“看,爸媽送給我什麼了?嘿,我打算明年還要成年一次……”
“酷。”哈利擡眼看了一下羅恩的手表,嘟囔了一聲,又更加仔細地查看着地圖。馬爾福在哪兒?他好像不在禮堂中斯萊特林的餐桌旁吃早飯……不在坐在書房中的斯内普旁邊……也不在盥洗室和校醫院……
“要嗎?”羅恩舉着一盒巧克力坩埚含混地問。
“不了,謝謝。”哈利擡頭看了一眼,說道,“馬爾福又不見了!”
“不可能。”羅恩把第二塊巧克力坩埚塞進嘴裡,從床上溜下來開始穿衣,“好啦,再不快一點兒,你就隻好空着肚子幻影顯形了……也許倒容易些,我想……”
羅恩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盒巧克力坩埚,然後聳聳肩,拿起了第三塊。
哈利用魔杖敲了敲地圖,念道:“惡作劇完畢!”(雖然并未完畢)。他一邊穿衣一邊苦苦思索:馬爾福的不時失蹤肯定有原因,但他就是想不出這原因是什麼。最好的辦法是盯他的梢,但即使有隐形衣這也是不切實際的,因為要上課,還有魁地奇訓練、作業和幻影顯形,若是整天在學校裡跟蹤馬爾福,不可能不被人注意到。
“好了嗎?”他問羅恩。
快走到宿舍門口時,他發現羅恩還沒動身,而是倚在床柱上,凝視着被雨水洗刷的窗戶,臉上帶着一種古怪的茫然表情。
“羅恩,吃早飯。”
“我不餓。”
哈利瞪着他。
“你剛才不是說――?”
“唉,好吧,我跟你下去,”羅恩歎了口氣,“可我不想吃。”
哈利懷疑地打量着他。
“你剛才吃了半盒巧克力坩埚,是不是?”
“不是這麼回事,”羅恩又歎了口氣,“你……你不懂。”
“算了吧。”哈利說着轉身去開門,雖然心中疑惑。
“哈利!”羅恩突然叫道。
“什麼?”
“哈利,我受不了了!”
“你受不了什麼了?”哈利問,不禁吃了一驚,他看到羅恩臉色很蒼白,好像要生病的樣子。
“我沒法不想她!”羅恩沙啞地說。
哈利目瞪口呆,他沒有料到,也拿不準自己想不想聽到這個。雖然他們是朋友,但如果羅恩開始叫拉文德“拉―拉”,他将不得不采取強硬立場。
“那也不妨礙你吃早飯吧?”哈利問,試圖在這件事中注入一點正常思維。
“我想她不知道我的存在。”羅恩說着絕望地一擺手。
“她當然知道你的存在,”哈利被搞糊塗了,“她不是老吻你嗎?”
羅恩吃驚地眨了眨眼睛。
“你說的是誰啊?”
“你說的是誰啊?”哈利說,越來越感到這談話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羅米達・萬尼,”羅恩柔聲道,整個面孔都亮了,好像被一道最純淨的陽光照透了。
兩人對視了近一分鐘,哈利才說:“這是個玩笑,對吧?你在開玩笑。”
“我想……哈利,我想我愛她。”羅恩用奇怪的聲音說。
“好,”哈利說着走近了羅恩,細細地打量着他那呆滞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好……嚴肅地再說一遍。”
“我愛她,”羅恩屏息道,“你看到她的秀發了嗎,又黑又亮,緞子似的……還有她的眼睛?她那雙烏黑的大眼睛?還有她的――”
“真好笑,”哈利不耐煩地說,“可是玩笑結束了,好嗎?别鬧了。”
他轉身離開了,剛走出兩步,他的右耳上重重挨了一擊。他搖晃了兩下,回過頭去,羅恩剛把拳頭收回去,臉都氣歪了,正要再打。
哈利本能地拔出魔杖,想都沒想咒語就跳入了腦中:倒挂金鐘!
羅恩大叫一聲,腳跟又被猛然拽起。他無助地倒挂在空中,袍子翻垂下來。
“這是為什麼?”哈利吼道。
“你侮辱了她,哈利!你說是個玩笑!”羅恩大聲說,他的皿湧到了頭部,臉漸漸地變紫了。
“真是荒唐!”哈利說,“你中了什麼――”
他忽然注意到了羅恩床上那個打開的盒子,心頭像被狂奔的巨怪撞了一下。
“這巧克力坩埚是哪兒來的?”
“是生日禮物!”羅恩叫道。他吊在那兒緩緩轉動着,竭力想掙脫。“我不是還給了你一塊嗎?”
“你從地上撿的,是不是?”
“是我床上掉下去的。好了吧?放我下來!”
“不是從你床上掉下去的,你這笨蛋,你不明白嗎?這是我的,我找地圖時從箱子裡扔出來的。這是羅米達・萬尼聖誕節前送給我的巧克力坩埚,裡面加了迷情劑!”
但羅恩似乎隻聽進去了一個詞。
“羅米達!你剛才說羅米達?哈利――你認識她?能給我介紹介紹嗎?”
哈利瞪着倒挂着的羅恩,瞪着那張現在帶着無限渴望的面孔,忍住一陣強烈的笑意。他的一部分――最靠近灼痛的右耳的那部分――很想把羅恩放下來,看他去發瘋,一直到藥力消失。可另一方面,他們還是朋友,羅恩打他時是神志失常的。哈利想,如果他讓羅恩去向羅米達・萬尼表達不朽的愛情,他就真該再挨一拳。
“行,我給你介紹。”哈利腦筋一轉,說道,“我這就放你下來,好嗎?”
他讓羅恩摔在地上(他的耳朵真的很疼),但羅恩馬上跳了起來,眉開眼笑。
“她在斯拉格霍恩的辦公室。”哈利蠻有把握地說,一邊帶着他朝門口走去。
“她為什麼在那兒?”羅恩趕緊跟上,着急地問。
“哦,她跟他上魔藥課。”哈利信口胡謅道。
“也許我可以申請跟她一起上?”羅恩熱切地說。
“好主意。”哈利說道。
拉文德等在肖像洞口旁邊,這是哈利沒料到的。
“你遲到了,羅―羅!”她撅着嘴說,“我給你帶了件生日――”
“走開,”羅恩不耐煩地說,“哈利要把我介紹給羅米達・萬尼。”
他沒再跟她說話,徑自擠出了肖像洞口。哈利想對拉文德做個抱歉的表情,但可能顯出的隻是愉快,因為當胖夫人在他們身後旋上時,拉文德看上去已經氣急敗壞了。
哈利擔心斯拉格霍恩在吃早飯,但才敲了一聲門就開了。他穿着一件綠天鵝絨的晨衣,戴着一頂一樣顔色的睡帽,還是睡眼惺忪的。
“哈利,”他嘟囔道,“太早了吧……我星期六一般起得晚……”
“教授,很抱歉打攪您,”哈利盡量輕聲說,羅恩踮着腳尖,企圖越過斯拉格霍恩朝房間裡看,“可是我的朋友羅恩誤服了迷情劑,您能不能給他配點解藥?我本想帶他去找龐弗雷女士,但我們不可以買韋斯萊魔法把戲坊的東西,所以,您知道……問起來會很尴尬……”
“我以為你已經給他弄出了解藥呢,哈利,你不是個魔藥專家嗎?”斯拉格霍恩問。
“呃,”哈利有點分神,因為羅恩用胳膊肘在捅他的肋骨,想要擠進屋去,“我從沒配過迷情劑的解藥,先生,等我配出來,羅恩可能已經做出了什麼嚴重的――”
羅恩幫忙似的恰好在這時哀呼起來:“我看不到她,哈利――他把她藏起來了嗎?”
“藥水沒過期吧?”斯拉格霍恩開始帶着職業的興趣打量着羅恩,“你知道,放的時間越長藥勁會越強。”
“怪不得呢。”哈利氣喘籲籲地說,他現在簡直是在跟羅恩搏鬥,以免他把斯拉格霍恩撞倒,“今天是他的生日,教授。”他哀求道。
“哦,好吧,進來吧,進來,”斯拉格霍恩發了慈悲,“我包裡有必需品,這個解藥不難……”
羅恩沖進斯拉格霍恩那熱烘烘的擁擠的書房,被一個帶穗的腳凳絆了一下,趕緊抱住哈利的脖子才恢複了平衡。他小聲說:“她沒看見,沒看見吧?”
“她還沒來呢。”哈利說,一邊看着斯拉格霍恩打開配藥包,往一個小水晶瓶裡加點兒這個又加點兒那個。
“那就好,”羅恩熱切地說,“我看上去怎麼樣?”
“非常英俊,”斯拉格霍恩遞給羅恩一杯澄清的液體,“把它喝了,這是滋補神經的,能讓你在她來時保持鎮靜。”
“太棒了。”羅恩迫不及待地說,咕嘟一聲喝下了解藥。
哈利和斯拉格霍恩觀察着他。有那麼一刻,羅恩笑嘻嘻地望着他們,然後,他的笑容很慢很慢地消失了,變成了極度的恐懼。
“恢複正常了?”哈利笑着問,斯拉格霍恩呵呵地笑了。
“非常感謝您,教授。”
“不客氣,孩子,不客氣。”斯拉格霍恩說,羅恩跌坐到旁邊的扶手椅上,像霜打了一般。“提提精神,這是他現在需要的。”斯拉格霍恩繼續說,一邊急忙走到一個擺滿飲料的桌子前,“我有黃油啤酒、葡萄酒,還有最後一瓶橡木陳釀的蜂蜜酒……嗯……本想送給鄧布利多做聖誕禮物的……算了……”他聳了聳肩膀,“他反正不知道!我們為什麼不打開它,慶祝一下韋斯萊先生的生日呢?要驅散愛情幻滅的痛苦,莫過于一杯好酒……”
他又大笑起來,哈利也笑了。這是自上回災難性的試探之後,他算是第一次單獨跟斯拉格霍恩在一起。也許,隻要讓斯拉格霍恩保持好心情……讓他喝夠橡木陳釀的蜂蜜酒……
“來吧,”斯拉格霍恩遞給哈利和羅恩每人一杯蜂蜜酒,舉着杯子說,“生日快樂,拉爾弗――”
“――羅恩――”哈利小聲說。
可羅恩似乎沒聽到祝酒,已經把酒倒進嘴裡,咽了下去。
有那麼一秒鐘,幾乎隻是一下心跳的時間,哈利感到出了可怕的問題,而斯拉格霍恩似乎沒有發覺。
“――祝你有更多――”
“羅恩!”
羅恩掉了杯子,想從椅子上站起來,但卻倒了下去。他四肢劇烈地痙攣着,口吐白沫,眼珠凸了出來。
“教授!”哈利大叫,“快想想辦法!”
可是斯拉格霍恩好像吓呆了。羅恩抽搐着,呼吸困難,皮膚開始變青。
“怎麼――可是――”斯拉格霍恩結結巴巴地說。
哈利躍過一張矮桌,沖向斯拉格霍恩打開的配藥包,抽出瓶瓶罐罐。羅恩那可怕的咕噜咕噜的呼吸聲充滿了房間。終于找到了――斯拉格霍恩在魔藥課上收去的那塊腰子狀的石頭。
他奔回羅恩身邊,撬開他的嘴巴,把糞石塞進了他嘴裡。羅恩劇烈地哆嗦了一下,咕噜噜倒吸了一口氣,身體癱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