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她隻是個孩子，如果讓她聽見這些，你讓孩子怎麼想，以後怎麼面對你？”程嘉木蹙眉。

　　貝貝是正需要母愛的時候，五歲了，已經有不少小朋友在暗地裡嘲笑她沒有媽媽，小孩子童言無忌，不管看過什麼聽過什麼，模仿能力都是極高的，有很多次都聽白雪說，貝貝回家的之後都愁眉苦臉，也有好幾次和同學打架。

　　連幼兒園的孩子都說貝貝沒有媽媽，這讓孩子會怎麼想？

　　程嘉木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他不想提及喬薇，但是夏喬，她真的會接受貝貝嗎？

　　夏喬一撇臉，白淨的臉上陰雲密布，“我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她。”

　　她的心是很複雜的，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當她在醫院一見到貝貝的時候，那股打心眼裡的喜歡不是假的，這孩子這麼軟，身上淡淡的牛奶香，乖順又懂事，在緊抱着她不放的那刻，夏喬甚至有幻想過，如果這是她的孩子，那該有多好！

　　可是，現實不允許。

　　她以後都有可能沒有孩子了，怎麼又能夠去觊觎别人家的孩子呢？

　　甚至，她還不知道這個漂亮孩子的爸爸媽媽是誰，或許是醫院的病人吧，可是從未見過這麼一個可愛的孩子。

　　思來想去，卻從未預料到，這個孩子的父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居然會是她的丈夫。

　　這多可笑啊！

　　那些本該對貝貝的喜歡，在知道這些事後，漸漸變得複雜了起來。

　　有多複雜，夏喬并不想面對。

　　“你隻要把她當成是你的孩子就行，那孩子她喜歡你，也認定了你是她的母親。”

　　程嘉木并未解釋太多，關于五年前的事情，夏喬顯然更不想聽，可他偏偏就是這樣自私，要求着夏喬去接受貝貝。

　　這有多殘忍呢？

　　殘忍到仿佛一把利劍從夏喬心髒狠狠穿了進去，沒流一滴皿，但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心痛的滋味。

　　“呵呵，程嘉木，你是在做夢嗎？”暗色的環境下，夏喬的眼角有一抹亮光，那是一些淚意。

　　“不是，我...”程嘉木忽然語塞，他到底是在用什麼身份要求夏喬呢？

　　“既然不是，那為什麼硬要把一個不是我的孩子塞給我？”夏喬朗聲道。

　　程嘉木打從心裡抵觸着夏喬說着這樣的話，貝貝是個無辜的意外，但這麼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本應該快樂的長大，作為父親，為什麼這一點都無法滿足自己的孩子呢？

　　何況，他更想留住夏喬，他心知夏喬并非鐵石心腸，貝貝這樣乖巧懂事，她一定會喜歡的。

　　可是，他還是想錯了，女人心海底針，他縱使潛入深海，也無法看清夏喬真正在想些什麼。

　　“我沒有塞給你，我隻是希望你能接受她。”程嘉木聲音透着一些悲涼。

　　這話，聽得夏喬内心又冷又絕望，接受，憑什麼？

　　就憑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妥協，就憑着她愛他麼？是不是就憑着她還忘不了她？

　　這樣的話，那還很殘忍。

　　夏喬漸漸笑了起來，反問，“如果，我有孩子。”

　　“你懷孕了？”程嘉木立刻捉住夏喬的手。

　　她的手冰涼的可怕，一點一點顫抖着，程嘉木仿佛握了一塊冰。

　　夏喬倏地抽回手，諷刺，“不是，我怎麼可能會懷你的孩子！”

　　程嘉木的眸子一抽，死死握住夏喬的肩膀，“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你怎麼可能會懷我的孩子！”

　　“就是字面意思。而我，隻是說如果我有孩子。”夏喬說的話極其繞口，程嘉木一時間也分不清她到底想說什麼了。

　　“如果你有孩子...”有一些記憶深處的東西，不怎麼美好，當程嘉木決心把它們埋在一個不見光的地方後就沒想過要重新拿出來。

　　“對，如果我有孩子。但卻不是你的，你怎麼看？”夏喬冷靜說道。

　　程嘉木高大的身子一晃，“不是我的，呵呵，真的不是我的嗎？”

　　似乎這有點答非所問了，夏喬皺眉，沉聲道，“這隻是個假設，如果孩子不是你的，偏偏又強迫你把這孩子視如己出，你作何感想？”

　　夏喬繼續道，當然，她更是沒有忽略程嘉木臉上對痛苦的那抹隐忍。

　　“不可能！”程嘉木擡頭，逼向夏喬，手指捏過她的下巴，“你不會背叛我。”

　　“你不就仗着我愛你麼？”夏喬的下巴憋着疼，“正如我說的，如今你把你和别人的孩子強塞給我，你讓我作何感想？程嘉木，你當真不知道麼？”

　　還是把她的愛當成是取之不盡的東西在肆意揮霍。

　　程嘉木終于沉默了，他知道，他終是強人所難，但沒辦法，算他自私也好，罵他狼心狗肺也罷，可是，他還是不能放開夏喬。

　　不然，這五年來的痛苦等待算什麼？

　　程嘉木沉默，夏喬的話，他更是無言以對。

　　他知道，這樣的事，對夏喬很不公平，可是，他需要一個家，貝貝需要一個母親，而他認定的伴侶隻有夏喬，就算夏喬曾經和别人在一起過，他也不願意放手，他有潔癖，但他不介意，隻因為這人是夏喬。

　　夏喬咬着唇，對着這沉默心裡有了答案，歎氣，“果然啊，程嘉木，你什麼都不知道。”

　　她拿起包，欲往外走，這個家，她一刻都待不下去。

　　原來尚且能對白雪的冷淡視而不見，但如今，那個孩子，她無法視而不見，看着她，仿佛就看見五年前喬薇纏住程嘉木的樣子。

　　而她隻能在門外咬唇哭泣。

　　呵呵，賭約......

　　他和喬薇打賭，而她就必須成為犧牲品麼？她夏喬是不是就如此一文不值麼？

　　“你要去哪！”程嘉木看着夏喬拎着包往外走，一手鉗住她。

　　生怕她走掉，然後再也回不來，程嘉木的手用了很大的力。

　　夏喬蹙眉，“我出去外面走走。”

　　“我陪你！”程嘉木一刻也不願夏喬離開他的視線。

　　“不用！”夏喬大聲怼了句。

　　房門沒關，露出一道小小的縫隙，夏喬說話的聲音震得房門晃了晃。

　　“那你告訴我去哪。”程嘉木還是不放心。

　　夏喬擡眼看他，“我去找顧回眸。”她冷道。

　　顧回眸雖說沒心沒肺，但卻是真心待她。

　　程嘉木把她的包拉在手裡，狠狠道，“你要回淺川？”

　　“是！”夏喬如此笃定。

　　“那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來了？”

　　夏喬擡眼，勾唇，“正有此意！”

　　“可你别忘了，你是我老婆！”這種情況，程嘉木怎麼肯呢？

　　讓夏喬回淺川，他做不到。

　　“老婆？這真是一個會栓人心的詞啊，可是，我怎麼記得，婚禮的時候并沒有新郎呢？”夏喬不會忘，這場沒有新郎的婚禮，自己是多麼委屈。

　　程嘉木急急道，“那是因為貝貝不見了，我擔心她...”

　　“你擔心她，可是你可曾擔心過我呢？”夏喬揪着手指，差一點，就要哭了出來。

　　這心裡的委屈，不光是冷靜了一夜才能消除的。

　　程嘉木垂着頭，嘴唇張合，“對不起。”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這三個字，我實話告訴你，這個孩子我不接受，隻要看着她，我就會想起你的背叛，就是往我自個兒心上插刀子！你......”

　　“哇——唔——”

　　就在夏喬還未說完的時候，門開了，貝貝穿着睡裙，赤着腳踩在門前的地毯上。

　　這孩子怎會在這？

　　程嘉木心裡疑惑着，但想了想也不奇怪，家裡幾個房間，貝貝一清二楚，爸爸離開了，她又剛和媽媽相認，爸爸自然會在媽媽房裡了。

　　這一路尋來，站在門外也不奇怪。

　　隻是，貝貝的腳邊洋娃娃摔倒在地，一顆顆金豆子從她眼睛下面掉了下來。

　　“爸爸騙人，爸爸是壞蛋！”貝貝的哭聲立馬招來了家裡的其他人。

　　都勸不住。

　　就連好不容易睡着的白雪也跑了出來，看見貝貝哭的慘烈，心疼不已。

　　“貝貝乖，和奶奶回房好不好？”白雪瞪了夏喬一眼，仿佛在責怪。

　　貝貝哭，聲音斷斷續續，“不...不要...我要...我要...我要爸爸媽媽.....”

　　夏喬看着貝貝哭泣的樣子，想到很多年前，自己也是同樣站在門邊偷聽，聽完了也是哭，心裡的痛苦她懂得。

　　可她并不能站出來，她不是這孩子的媽媽。

　　“嘉木，你還愣着幹什麼？孩子都要哭斷氣了！”白雪拍着貝貝的背，生怕孩子哭得暈厥。

　　程嘉木心煩意亂，手指一松，把夏喬的包放在了牀上。

　　他抱着貝貝回了房，哭聲越來越遠，漸漸消失。

　　人也漸漸走了，白雪想說什麼，卻又抿着唇，憋了回去。

　　她看得清楚，白雪眼裡的責怪。

　　可是，貝貝可憐，能夠哭得驚天動地，可是她呢？

　　她何嘗不可憐？

　　......

　　在沒人攔着她後，夏喬叫來了車，把自己拉到了這個人多的地方。

　　隻有人多，這股子熱鬧才不會讓她的心冷下來。

　　漫無目的的走着，梧桐葉掉在她身上也渾然未覺。

　　一個單薄的身影走在金色的大道上格外寂寞孤獨，以至于跟在她身後的那個人，終于忍不住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