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說沈美玲也是小寶的媽媽。
“一切正常,今天晚上一過就過了危險期。”護士回答道。
“有沒有什麼人來看過?”想起她昨晚看到的那個陌生人,林瑞多問了兩句。
護士翻閱記錄,然後很平淡地回複林瑞,“沒有。”
林瑞道了謝便帶着燦燦往江景琰那裡走去。
“瑞瑞姐,那裡面躺的人是誰啊?”燦燦跟一個好奇寶寶一樣,小聲地詢問林瑞。
“小寶的媽媽。”
“哦,小寶的媽媽,小寶的媽媽……”燦燦嘴裡重複了好幾遍腦子裡卻在匹配她腦海裡這個人的存在,忽然提高了聲調,“那就是林雪的媽?你們家那個?”
燦燦的嘴張大的都能塞下一個雞蛋,她就是出去了這麼幾天,怎麼林雪的媽就進了醫院?
她可沒忘記之前陪林瑞回大宅的時候沈美玲對她惡語相向,處罰傭人的那個樣子,簡直能堪比街頭沒有嘴德的惡婆娘。
“是。”林瑞回答完轉身就來到了病房。
但是氣氛卻安靜地詭異。
江景琰安靜地坐在床上拿着平闆看着東西,江叔站在他身旁沉默不語,而Jason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更重要的是病房裡還來了一個陌生人。
這個人西裝革履,兇前還塞了一塊手帕,修剪得中規中矩的發型配上那身裝扮,帶着一絲絲英國貴族的風範,坐在椅子上頗有種高人一等的錯覺。
她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這人,不簡單。這是林瑞看他第一眼的直覺。
沒有一個人能在這樣尴尬的環境裡鎮定自若,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見林瑞進來,那人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着林瑞微微俯身。
忽略這男人的禮貌性地問候,林瑞直接大步走向了江景琰。
“未婚夫,怎麼樣?傷口還疼不疼?吃藥了嗎?”一連幾個問候,着急又關切,仿佛眼裡隻有江景琰一個人。
“我沒事,不用擔心,事情都談好了嗎?”江景琰又恢複了往日的溫潤模樣,聲音要比平時更小一些,聽上去好像這個人纏綿病榻許久一樣。
江叔順便拿走了江景琰的平闆,放在了桌子上。
“嗯,談完了。我不是讓Jason在這照顧你嗎?他又跑去哪裡偷懶去了?回頭我一定好好說說他。”
這個Jason,走也不跟她說一聲。
江景琰拍拍林瑞的手,然後擡手指向依舊站着的那人,跟林瑞介紹,“小瑞,這位是我叔叔的得力助手彼得潘,他這次回榕城是代替叔叔來操持我們訂婚的事宜的。”
江景琰不緊不慢,緩和有度地跟林瑞介紹剛剛她刻意忽略的那人,林瑞感受到江景琰在她手掌心裡寫了一個“間”字。
林瑞心領神會,這人就是江世國派來監視她們的。
她說呢,這江世國總不會把江景琰扔在榕城就不管不顧,任他們随意折騰,培養感情啊。
敢情,都有後招呢。
“喔……得力助手啊,不好意思剛剛進來的急,沒注意這兒還有個人。”
赤裸裸地睜眼說瞎話,林瑞臉不紅心不跳地就算打了招呼。
那人也沒有任何得不滿,揚起得體的微笑,對着林瑞又是微微俯身,“林小姐,久聞大名。江董時刻嘴裡都在念叨着林家有個捧在手心的小丫頭,若不是公務纏身,怕他本人就來親自來了。”
一番以退為進的話,既褒揚了林瑞,也刻意提起了江世國。
江世國會想她?會念叨她?
就算是隔着八年前江世國都未必對她像長輩一樣,更何況現在他們是隐形的仇人。
江世國想的怕是那瑞士銀行的十億吧。
“是嗎?那還真是有勞江董上心了,我可對他是半分印象都沒有,江家的長輩除了未婚夫的父親江伯父,還有江爺爺,還有姓江的嗎?”
林瑞一副實在想不起來的樣子,仿佛又在苦思冥想。
“林小姐說笑了,江董是大少爺的親叔叔,畢竟當時林小姐年少,沒有什麼印象也是自然,等到兩人舉行婚禮之際,江董定會親自到場為林小姐送上祝福。”
年少?
若是十六歲還算年少,留不住記憶,那她還真是青春。
看着彼得潘從始至終應對自如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都是一個樣,笑得假的不得了,林瑞就有些膈應。
想打太極,裝下去也要看她肯不肯。
林瑞突然轉身疾步走到彼得潘的身旁,氣勢非凡,不禁讓一旁的燦燦都有些心悸,可是彼得潘還是穩如泰山一般,連臉色都不曾變過。
“我不知道你們這次讓未婚夫回到我身邊到底是打得什麼主意,但是有我在,你們休想動他半分,我林瑞就算傾其所有也會讓他身敗名裂,一輩子也踏不上這生養他的土地。”林瑞的聲音十分輕,但是卻擲地有聲。
每一個字好似都裝上了利劍,字裡行間表露出來的恨意是那麼的明顯和有力。
彼得潘的眼角有絲絲松動,然後輕聲應道:“林小姐的話,我必然會一字不漏地轉達給江董。”
林瑞冷笑,這推磨盤地功夫她可沒興趣玩。
“回去告訴你的江董,我雖然對這八年的分别心生怨恨,但是也不是沒有緩和的機會,我未婚夫的這雙腿我是鐵定要治好的,希望你的江董能有足夠的誠意幫我解決這個問題,這國外的醫學不比國内差,雖然林家是醫藥世家,但是我不想有半分冒險,你明白嗎?”
牽扯到江景琰的腿,彼得潘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林小姐說的是。”
不再理會彼得潘,林瑞又回到了江景琰身邊。
她是要為江景琰做打算的。
總不能讓他一直坐在輪椅上,這腿上的舊疾也該治治了,讓江世國自己費盡心思的找人醫治,至少不會産生任何懷疑。
江景琰有很多秘密,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些秘密她不知道,江世國也不知道。
但是她會為他掩飾護航,江世國不會。
江景琰一日不站起來,一日就無法在别人眼裡立足腳跟,一日就無法真的揚眉吐氣。
一旁的江叔不禁又高看了林瑞一眼,但是眼神很快就被江景琰發現逼了回去。
“少爺,林小姐,若是沒事我先行一步,日後有什麼問題你們盡管可以找我。”彼得潘依舊禮貌地打聲招呼,還送給了江叔一個眼神。
“江叔,送送彼得。”江景琰眼波平靜,語氣微急。
于是江叔就跟着彼得潘出了病房。
來到停車場的車上,兩人都上了車。
“有什麼動靜沒有?”彼得潘撣了撣袖口,開口詢問。
“暫時沒有,最近應林小姐的要求少爺被強制安排住了院,而且還有同居的打算。”江叔開始報備江景琰的一舉一動。
“不礙事,他們越是親近感情越是好,後面結婚的速度就越快,那些飛來飛去蒼蠅都注意點,别被人插了足。這進展太慢了,得趕緊讓他們更進一步,接下來的事情我會負責,你好好盯着便是,有什麼問題向我彙報。”
“是。”
說完,江叔便下了車,目送彼得潘的離開。
看着車子緩緩消失在自己的視線,江叔其實心裡在冒着汗,持刀男那次襲擊的視頻若不是林瑞突然做出了行動,江景琰的身手就要被拍下來一同傳到網上。
到時,江世國就會對江景琰産生懷疑。
所以,江景琰胳膊上這一刀挨得并不虧。
病房裡,江叔和彼得潘走後,剛剛在一旁看得出汗的燦燦終于松了一口氣。
“瑞瑞姐,剛剛那個叫彼得什麼潘的,看着好可怕,感覺很有心計的樣子,你說什麼她都在笑,笑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說着燦燦還把手伸到了林瑞面前給她看。
“行了行了,以後你要是見到這人,就離得遠遠的知道嗎?”
連燦燦都能感覺到彼得潘的心機深沉,看來這人還是要心裡透亮一些才能看得清事情的真相。
“嗯嗯,對了瑞瑞姐,Jason哥說她要去給你物色新的造型師,所以就先走了,剛剛見到了太激動就忘了這茬,被那個彼得潘一吓我又記起來了。”燦燦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一手還抓着自己小包包。
找新的造型師?林瑞有些奇怪。
打發了燦燦回湖田灣給她拿些東西,病房裡就隻剩下了林瑞和江景琰兩個人。
林瑞迫不及待地問着江景琰,“江世國終于有動作了嗎?”
“礙不得什麼事,他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們好好的,就是日後做事要更加小心一點。”
就像彼得潘說的那樣,現在最最盼着他們倆好的除了江世國别無他人。
“小瑞,謝謝你。”江景琰一個拉手就把林瑞扯進了懷裡。
剛剛林瑞說得話都是再為自己着想,他一聽就聽出來了。
“未婚夫,為了你,什麼都願意。我要你名正言順地站起來和他們對抗。我也知道你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告訴我,我雖然想知道,但是也不願知道,既然你有你的道理,我就毫無保留的支持你。現在江世國派人來監視我們,我們也要打起精神好好應對了。”
環上江景琰的背,貪戀着他懷抱的溫度,林瑞十分明白事理地表述自己看法。
而江景琰,除了感動,他還有更多的愧疚。
林瑞一心一意為他謀劃,但是他卻瞞着她太多的事情。
等一切塵埃落定,他一定會和盤托出這八年的過往。
愛人也要,母親他也要。
總有一天,他要讓林瑞披上嫁紗,隻為愛,不為任何利益嫁給他。
閉上眼睛,江景琰把頭埋在了林瑞的脖頸間。
林瑞不敢亂動,怕扯開他另一隻手臂上的傷口,隻能由着江景琰抱着。
這短暫的溫馨時刻,令人十分安心。
“未婚夫,等我們老了,我們也和外公一樣,在山上建一座房子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沒有争鬥,沒有浮躁,沒有名利。
“好。”
他又何嘗不羨慕這樣舒适的生活呢?
良久,江景琰才放開了林瑞,眼眶裡也恢複了平靜。
“剛剛那個小姑娘是誰?”江景琰說得就是燦燦,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