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張姐來叫我兩次吃飯,我單說不想吃,把自己鎖在房間裡。
嘴唇被顧行止咬破了皮,我接了張姐第二次送過來的藥膏,往嘴上擦了一層。那種紅腫火辣的感覺頓時壓了下去,轉而變成了一股涼意。
冷靜下來,我心裡一陣懊惱。和顧行止鬧到這麼僵,我本意也是不想的,如今逞口舌之快,對我來說是下下策的選擇。在顧行止面前裝了大爺,保不齊之後就該我露宿街頭,誰都能對我裝大爺了。
我在心裡告誡過自己幾句,冷不防手機叮咚響了一聲。自從上次錯過了顧行止十多通電話,我就将手機調至了标準模式。
短信是顧行止發過來的,我皺眉盯着房間門看了一眼,不知他又要鬧什麼幺蛾子?
顧行止的短信簡單到可怕,通紅就四個字:“下來吃飯。”
我癟癟嘴,将手機丢在一旁。不過片刻,又進來一條短信:“張姐炒了爆炒鵝肝,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被他催的煩了,加上之前對自己的喜腦,幹脆換了身衣服下樓。
顧行止坐在餐桌旁,手邊放着一副碗筷,身側另外一個位置擺着另外一個碗筷。
距離張姐叫我吃飯已經過了快十分鐘,可餐桌上的菜都還沒有動過,顧行止是專門在等我?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給自己盛了飯。可飯吃了沒幾口,我就受不了了,這家夥叫我下來吃飯,自己不吃就盯着我看算怎麼回事?
我放下筷子,木着臉問他:“我臉上有花嗎?”
他視線忽的下垂,落在我手腕上:“還疼嗎?”
之前被他吊了那麼久,兩隻手手腕上都是一圈紅。被他這麼一問,我心裡咯噔了一下,轉開視線,聲音低低的:“裝什麼好人。”
餘光瞥見他還要說什麼,我不耐煩的打斷他:“不疼了。”
隔了半晌,他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生氣了?”
他突如其來的示好和他莫名其妙的情緒來的一樣讓我覺得莫名其妙。我擡頭盯了他一會兒,皺着眉:“難道不是你在生氣?”
折騰了快六天,不接電話也不回短信,現在掉過頭來哄我?
顧行止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将骨玉筷放在桌面上,發出清脆一聲響:“你撒了那麼多的謊,難道你覺得我不該生氣?”
“我撒謊?”眉心猛地一跳,我想起顧行止回來那天晚上,他打電話問我下班後去哪兒了,我确實是隐瞞了和陳奕風在咖啡館的事。
或許在我當時看來,那件事無關緊要,但是落在顧行止的眼裡,我确實是撒謊了。
我思前想後,硬着頭皮打算和他把話說清,他卻移開了視線,輕飄飄的說了句:“以後記得扯瞎話也扯的像樣些。”
吃完飯上樓,顧行止忽的說了句:“陳奕風有女朋友了。”
我下意識想起在醫院看見的那個姑娘,沒什麼情緒的哦了一聲,慢了兩拍才回味過來不對勁,扭頭看顧行止:“你怎麼知道陳奕風有女朋友了?”好像前段時間,他都不知道伊蘭齋有這麼個人來着。
他扯了下嘴角,眼神通透:“我知道的還有更多,你要不要聽我給你一件件細說?”
我被顧行止那煞有其事的眼神吓到,總覺得他意有所指,讪讪上樓。
第二天中午,我收到一條短信,短信末尾落了夏陽兩個字。内容草草,無非是今天媽過生日,家裡有家宴,叫我準點參加。說實話,就是他不落名,我也能從字裡行間看出來他的影子。
從監獄出來到現在,我根本就沒有見過我的父母,夏陽那狗東西不過也就見了一次,要死要活的想把我打死。
現在巴巴的叫我回去參加家宴?我還以為我的父母在我失去價值之後,就再也不想見我了。
因為這條短信,我一下午都有些晃神,好幾次差點撞到成列架。好不容易下了班,我猶豫了一下午的心終于有了抉擇。
家宴開始一般是八點,我怕去太早膈應自己,幹脆在店裡面一直待到了七點半。
從伊蘭齋一路到夏家,沿途很多街道都改變了,上次顧行止帶我在S市兜風,我也刻意繞開了這個方向。神奇的是,沒有開導航的我半個小時後居然準确無誤的到達了。
别墅前停了好幾輛車,我一一掃過去,都是些熟悉的車牌号。哼笑一聲,這幾年爸媽他們倒是一點都沒變。
夏家是一棟獨門獨戶的别墅,坐落在城南的别墅區。
我坐在車裡,目光掃向那棟幾乎沒什麼變化的房子,心裡一時間情緒翻湧。
三年前,就是在這裡我被拉進了警車。
做了沒一會兒,我拉開車門下去,忽的想起什麼,又回到車上拿了手機,給顧行止發了一條短信過去,簡單的交代了一下我的行蹤。
門虛掩着,我站在門外都能聽見裡面的高談闊論,夾雜着或熟悉或陌生的的聲音,隐約還能聽到我的名字,聽不清說了些什麼,但總歸不是什麼好的。
站了幾秒,我推開夏家大門,和正打算出門的阿姨打了個照面,她一愣,看了我半晌才擠出來一個笑容:“姑娘回來了?”
我點點頭,側身給她讓路。阿姨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忙招呼我趕緊進去。
阿姨領我到飯廳,沖着我爸道:“先生,姑娘回來了。”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歡聲笑語的飯廳安靜下來,一大桌子人臉色各異。
夏俊國沉着一張臉:“不知道早點回來?讓一大家子人等着,夏悅你好大的面子!”
我視線一一掃過去餐桌上每個人的臉,臉上挂着淺淺的笑意,而後才将視線落在夏俊國臉上,唇角弧度更大:“爸您說笑了,都沒有準備我的位置,怎麼好說一大家子都在等我一個人?”
夏俊國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不等他開口,夏陽這個狗東西就憋不住了。
“誰知道你回不回來?有臉了你!”
我冷冷看他一眼,不接話。桌上有人勸,招呼着叫阿姨給我加一把椅子。
椅子搬了過來,放在餐桌最尾端。我斜睨了那把椅子兩眼,提步走到餐桌主位右手邊第三個位置。
“起來。”我視線淡淡的落在夏雨晴身上。
夏雨晴是我二叔的女兒,從小就和我不對盤,她現在坐的,是我的位置,準确說,是我以前在夏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