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所願耳,不敢請耳。”老貨郎笑着回答。
于是兩人便折向了冶鐵場的方向。老貨郎對冶鐵場非常好奇,一路上問了張松不少問題,張松一一作答。老貨郎問題雖多,但卻很有分寸,涉及到冶鐵秘密的問題一個也沒有問。
不多會,兩人就到了冶鐵場,老貨郎瞬間就被所見的景象驚得張大了嘴巴。張松笑着看着老貨郎,雖然老貨郎走南闖北多年,但是這樣的規模的冶鐵場,張松估計他是第一次見到。
半晌,老貨郎才回過神,問道:“這就是你要建的冶鐵場?”
張松得意地點了點頭。
“這麼大!建成後一年能産多少鐵?”
“也不多,一個月大概可以五千斤左右。”
“一個月五千斤,那也不算……”老貨郎猛然醒悟過來,“什麼?你剛才說的可是一個月五千斤?”
張松再次笑着點了點頭,“沒錯,是每月五千斤。”
“那可不得了,這樣一來你可以向全國供應鋼鐵了。”老貨郎驚歎。
“不,我們隻供自己使用,而且自己使用都未必夠。”
“自己使用?哪裡用得了那麼多?”
“用得了,我還擔心不夠呢?”
“你究竟要幹什麼?需要那麼多的鋼鐵。”老貨郎疑惑地問。
張松知道鐵在這個時代還是稀有之物,除了必要的農具與兵器外,其他都不使用鐵,即使是兵器,也有很多是以木杖充任,因此老貨郎才會說用不了那麼多的鋼鐵。
“我要把所有士兵的兵器都換成鐵制兵器,我還要将所有的農具都換成鐵制的,以後還有船、車、生活用品……我都要用鐵器來制作。”張松為老貨郎娓娓道來。
“你這樣太奢侈了。”老貨郎搖頭,并不贊同張松的觀點。
“不奢侈,一步一步來,這隻是将來發展的方向。”
工業社會肯定要取代農業社會,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就如農業社會要取代漁獵社會一樣。隻是這道理不是一名在農業社會生活了大半生,而且從未見過工業社會發展成就的人一下就能懂的。
“老丈,我們過去吧。”張松遠遠地看見鐵匠朝這邊來了,就招呼老貨郎道。
“主公,老丈,你們過來了。”鐵匠朝兩人行禮。
“嗯,帶老丈來參觀你的冶鐵場。”
“主公說笑了,哪裡是我的冶鐵場哪,這明明是主公你的冶鐵場。”鐵匠笑着說。
“冶鐵場是你一手督促建起來的,你的功勞很大,說是你的冶鐵場沒有什麼不對。”張松見有部分人已經戴上了竹篾編成的帽子,暗自點了點頭。
“沒有主公,就沒有我鐵匠的今天,歸根到底都是主公的。”鐵匠感恩道,臉上卻笑開了花。
“鐵匠努力幫忙主公建成這個冶鐵場,那可是功莫大焉。”老貨郎道。
鐵匠臉色通紅,笑容更加燦爛,高興得很。
“不過,這些人勞作時好像不是很用心哦,鐵匠,你得多加督促才好。”老貨郎指着那些戴着竹篾帽子的人說。
張松定睛一看,果然,那些戴着竹篾帽子的人,動作比昨天要遲緩。
“可能是因為剛戴上竹篾帽子有點不習慣吧,過兩天習慣了就好了。”鐵匠笑容微斂,皺了一下眉頭,但很快又舒展了眉頭笑道。
“走吧,老丈,我們到休息室那邊去喝點茶。”張松看了會兒,也沒有發現什麼大的問題,便對老貨郎說。
還沒有到休息的棚子前,棚子門就打開了,裡面走出兩個人來,一人是劉小軍,另一人由劉小軍扶着,那人臉色蒼白,神情疲憊,赫然就是上次受傷的那名男子。
“見過張君!”兩人朝張松行禮。
張松忙上前扶住了上次受傷的那名男子,道:“你有傷在身,不必行禮,快快坐下休息。”
回過頭來,張松瞪了一眼鐵匠,責怪道:“他昨天才受傷,你今天就把他叫到這工地上來幹什麼啊?”
“不怪鐵匠,是仆自己願意來的。”受傷男子為鐵匠辯解。
“你有傷在身,在家好好養傷,先把傷養好再說,跑來這工地做什麼呢。”張松以關懷的語氣責怪道。
“主公不要怪來福,要怪就怪我,來福是為我解決問題來的。”鐵匠道。
“為你解決問題?什麼問題?”張松疑惑地問。
受傷男子眼睛看着鐵匠,并不說話。劉小軍看了一眼張松,本來想開口說話,看了一眼鐵匠後,卻又住了嘴。鐵匠的笑容變得尴尬起來,他用右手不停地撓頭。
張松也不說話,隻是平靜地看着鐵匠。鐵匠撓了會兒頭,便臉色難堪地講了起來。
來福受傷的事情,昨天傍晚就傳遍了青松谷,到了今天早晨來福受傷的原因與經過就出現了好幾個版本,其中傳得最神乎其神的一個版本說冶鐵場修建地有惡鬼,修建冶鐵場觸犯了惡鬼,來福受傷是惡鬼降罪的結果。
一時間大家都憂心忡忡,生怕觸犯了惡鬼,被惡鬼降罪。今天早晨開工時,幾乎所有人都不願意開工,至于砌高爐的活,就更沒有人願意幹了。
“那你對來福受傷一事是怎麼認為的呢?”張松聽了一愣,随即想到了什麼,便問鐵匠。
“這就是來福自己不小心掉下來的嘛,哪有什麼惡鬼,根本就是那些人不想幹活,才亂嚼舌頭!”鐵匠怒氣沖沖地說。
張松沒有說話,他以詢問的目光望向其他人。來福低了頭,不說話,也不敢拿眼與張松對視。在旁邊的幾人都目光閃爍,避開了張松的目光,但是表情顯露他們認為是惡鬼降罪的結果。
“我來青松谷這麼多年,從來就沒有聽說這裡有什麼惡鬼,就算是有惡鬼,也可以請走啊。”劉小軍道。
“隻是這麼一次受傷,也看不出是不是惡鬼怪罪啊。”老貨郎道。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張松見身邊的人除了鐵匠外都相信惡鬼的存在,就要開口對他們進行唯物主義教育,隻是話說了一半,張松就覺得有點不對,便沒有再說下去。
“那大家現在怎麼又願意開工了呢?”張松心中一歎,強行轉換了話題。
“今天早晨我先跟大家說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惡鬼,來福受傷也隻是意外,讓他們不用害怕,繼續開工。誰知任憑我說得口幹舌燥,他們就是不相信我說的話,更不願意開工。”鐵匠想起了早晨的事,也是苦笑不已。
張松點頭,鐵匠這種說法,确實不會有人相信,在科學還不昌明的時代,很多的自然現象人們都無法理解,隻能用惡鬼作借口。況且,這世界上的事要證明無總要比證明有難上數倍,要證明沒有惡鬼根本就不可能,空口無憑怎麼能說服得了别人相信沒有惡鬼呢。
“後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打算請主公過來。這時小軍提出可以讓來福就他受傷一事向大家作個說明,大家就會相信。”鐵匠抿了抿幹燥的嘴唇,用手指了指旁邊的幾人,“你們幾個也不要在這裡站着了,去看一看他們幹得怎麼樣了,讓他們加快速度。”
待那幾人走遠後,鐵匠壓低了聲音道:“在叫來福的時候,我費了好大勁才說服來福,讓他在向大家解釋的時候,把原因歸結于自己不小心。”
來福一聽鐵匠這話,臉色突然更加蒼白,他一邊掙紮着起身,一邊對張松說:“張君,我不是故意要為難鐵匠,實在是我自己也不記得為什麼會受傷了……”
“來福别激動,你躺着别亂動,鐵匠隻是叙述事情的經過,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張松制止來福起身。
“就是,來福,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我得對主公實話實說。來福來到工地後,便耐心地向大家作了解釋,說自己受傷是因一時沒有留神。大家還問了來福很多問題,來福都回答得很好,最後大家才相信了來福的說法,正式開工了。”
“你處理得很好。”張松贊賞地對鐵匠說,“我沒有看錯你。”
鐵匠臉色這才好看一點,表情也輕松得多。
“隻是大家還是心存疑慮啊。”張松用手指了指工地上勞作的人們,他們懶散的樣子與昨天那熱情相比,可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是啊,這些人确實不像是用心勞作的樣子。”老貨郎附和道。
“大家能開工我就千恩萬謝了,哪裡還能指望他們有昨天的熱情啊。”鐵匠苦笑着說。
“那不行,我們的時間很緊迫,必須讓大家都緊張起來,盡快完工,以便開展鋼鐵生産。”張松嚴肅道。
“如果要提高效率,目前的情況下隻能采取強制手段了。可是,在這勞作的都是青松谷的人,也不太好強制啊。”鐵匠為難道。
采取強制手段肯定是不行的,張松還指望以青松谷這批為基礎發展壯大呢,要是讓所有青松谷的人都讨厭自己,那還發展個什麼勁啊。
“肯定不能采取強制手段。”張松望着老貨郎道,“老丈你說呢?”
“你說得對,不能采取強制手段,來福受傷後大家有些顧慮也很正常,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要采取措施消除大家的顧慮,而不是采取強制手段來應對大家。”老貨郎捋着胡須道,“既然是惡鬼的問題,那就由惡鬼來解決吧。”
“由惡鬼來解決?”鐵匠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就是劉小軍與來福也是發愣。
“那好,就按老丈說的來辦吧。”張松明白了老貨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