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你回來啦。剛才希子阿姐來過了。”看見張松到來,曉岚一蹦而起,紅紅的臉蛋上滿是汗迹。
“看來你剛才練得很刻苦!以後都得加油。”張松贊賞地說,“希子說了什麼嗎?”
“嗯,大兄,你是不是要娶希子阿姐為妻啊?”曉岚沒有回答張松,反而調皮地問了另一個問題,眼神裡含着期盼。
張松望了望在場的幾人,無論是曉理還是袁士、範新、鐘貴都望着他,眼神熱切地等待張松回答。李山則坐在一旁沒有動,但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意,張松便知道,是李山将這個消息告訴了幾名少年。
張松笑着點了點頭,說:“是的。你還沒有告訴我希子說了什麼呢。”
“哦,哦,哦。”幾人一聽都高興地手舞足蹈,歡呼起來,“太好了,我們有大嫂了!”
高興一陣後,曉岚對張松說:“希子阿姐,哦,不,希子大嫂說,事有不諧,請你盡快想想辦法。”
張松望着曉岚,誰知曉岚卻又說不上來了。
“希子跟夫人提過換土地的問題,但是夫人心中有顧慮,當初是夫人自己同意把我們分出去的,而讓周明庶分配土地也是夫人決定的,更重要的是土地是我們自己挑選的,而不是周明庶強行分配土地的。在這種情況下,夫人若是強行換土地,恐怕不足以服衆。希子讓你盡快想辦法,否則沒有糧食的話,我們半年都呆不下去。”李山在一旁補充道。
這個消息把幾名少年的高興強行壓抑了,幾名少年臉上都現出擔憂的神色來,即使李山也有些隐隐的擔憂。
“一個個愁眉苦臉幹什麼?曉岚,你們回去做飯!這事情我已經有辦法了,我一定會說服夫人換塊好地給我們!”張松笑着道,一臉輕松,沒有絲毫的擔心。
見張松說得如此堅決,幾名少年便高興起來,在曉岚的帶領下回去做飯了。
“你真的有辦法?”待幾名少年走遠了,李山一臉嚴肅地問道。
原來李山以為張松是為了緩解幾名少年的擔憂而撒謊了,張松異常認真地回答:“真有辦法啊,大兄,你放心好了,明天保管讓夫人給我們換一塊土地,其他人也說不了閑話。”
“那就好。”雖然張松沒有說具體的辦法,但李山很信得過張松,也就沒有細問。
“大兄,對曉理、範新等人的訓練還煩請你要加強,要抓緊,千萬不能松懈。”張松鄭重地對李山說,“忙完這幾日我去請陳甲按照戰争的要求來訓練他們。”
“放心,我會抓緊的,隻是按戰争的要求來訓練真有必要嗎?他們都還小,青松谷易守難攻,防守盜賊也輪不到他們啊。”李山有點懷疑。
“絕對有必要!這世勢将來一定會變的,現在不努力,等到世勢變了,就什麼都遲了!”張松的臉色從未有過的嚴肅。
“主公擔心的不僅是飛龍盜,更擔心的是北地的胡人。”宋配從房間裡走出來,朝張松施禮,“見過主公,在房裡呆了一天,見主公高論,情不自禁插話,還請見諒。”
“無妨,還請宋君為大兄解惑。”張松回禮。
“有勞宋君。”李山施禮道。
“當今天子昏暗,雖于去年歸位,但大權落于齊王冏手中,齊王冏輔政後,大肆建造宮殿,沉于酒色,用人不當,不能選用賢能,惟寵親昵,沒有臣下之禮,朝廷百官極為不滿,天下百姓都極其失望。而河間王颙心懷叵測,待立一旁,相機而動,依我看,就在今年,河間王颙必定有動作,到時朝廷又将大亂,朝廷是沒空顧及胡人了,胡人終将成為禍端。”
“宋君如此高論,必是對形勢多有研究,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于心之口中嚷嚷着走了過來。
“于君過獎了,我也是在主公的啟發下思考了幾天才得此淺見。”宋配謙遜地行禮。
見禮完畢後,張松說:“于君來得正好,我們今晚就天下形勢好好地聊聊自己的看法。”
“好,正要請教各位。”于心之道。
“不敢。”在張松的示意下,宋配繼續剛才的話題,“如今,不僅胡人作亂,漢人也不安定,胡人就不用說了,除了涼州胡人作亂外,蜀地也有胡人作亂,前幾年是氐族首領齊萬年反叛,現在是羌人李特作亂。漢人主要是荊揚一帶原來的吳人在作亂,自大康二年以來就不斷有人叛晉,至今仍有許多吳人思叛。胡人必将借此而壯大,我們身處胡人之中,正需壯大自保。”
“可是,一旦朝廷内部紛争平定,意識到這個問題,騰出手來對付胡人也是很容易的事。”于心之質疑道。
“且不說朝廷内部諸王虎視眈眈,天子昏暗,無法安定。即便朝廷息了内部紛争,首先要解決的恐怕不是胡人問題,而是要先解決漢人的叛亂問題,對胡人作亂也就無暇顧及了,涼州的事情就不說了,羌人李特為亂至今,試問朝廷又有何策?”宋配道,“此兩事足以說明朝廷百官對胡人的危害并沒有充分的認識。”
張松暗自贊歎,宋配不愧為涼州有知名的謀士,對形勢的認識已經很到位了。李特作亂的事張松在前生的史書上看過,記得很清楚。
氐人齊萬年反叛後,關西一帶擾亂,年年鬧饑荒,氐人就外出流亡逃命,進入了漢中就是現在的陝西省漢中一帶,并向朝廷要求在巴、蜀也就是現在的CD、重慶一帶定居,當時朝廷不同意,擔心氐人不能控制,就派了一名禦史慰勞并監視,但是該禦史接受了氐人的賄賂為氐人說好話,謊稱氐人定居巴、蜀有很多優點,于是朝廷就允許氐人定居于巴、蜀。
之後朝廷征益州刺史趙廞為大長秋,而以CD内史耿滕取代他,趙廞不服就舉兵叛亂,而李特之流與趙廞同郡,特别受趙廞的重用。如此李特才乘勢而起,李特與其黨羽為亂蜀地幾十年,最後還成立了一個政權,後世稱為成漢。
“這麼說來,我輩豈不危矣?”李山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臉色大變,“看來是得加強訓練才行。”
“這可是大患哪。”于心之也憂心忡忡。
“雖說對百姓與朝廷還說是大患,但對我等來說卻未必不是大機遇!”張松毫不以為意地大聲說。
“此話何解?”于心之問道。
李山茫然,而宋配則微笑不語。
“請問大家,我等見容于朝廷嗎?”張松反問道。
于心之低了頭,若有所思。李山則依然茫然,宋配仍然微笑不語。
“經過永平縣令楊興,使君張軌之子張寔的報告,我與宋君、大兄恐怕已經坐實了謀反的名頭,隻要見了官,就不會有活路。而于君與夫人,在朝廷眼裡是早已遇難了的,是死人,是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的,怎能見容于朝廷呢?”
李山恍然大悟,于心之長長地出了口氣。
“于君應該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吧,隻是你把它埋在了心底裡,不敢去想它,所以上次我問你時,你才會生氣,對吧?”
于心之臉色有點難看,但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如果胡人四處作亂,就給了我們生存的機會,一來,朝廷無暇顧及我等,我們就有喘息的時間;二來,我等可以發展壯大自己,抵抗盜賊與胡人,保一方平安,赢得百姓的支持,則朝廷自當對我等另眼相看。”張松繼續分析。
“若是朝廷仍然不肯原諒我等,那可怎麼辦?”李山問。
張松與宋配對視了一眼,會意地笑了笑。于心之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擡起了頭,眼神裡滿是震驚。
“我們就走那條最難走,也是最輝煌的路!那條路通往我們自己的世界!”張松一字一句地說,眼睛望着遠方,神情堅定而從容。
宋配神情激動,眼睛也望着遠方。于心之沉默了。李山看了看幾人的臉色,神色有點不安。
“怎麼啦?怕了嗎!”張松笑着說。
“不怕,都到了這一步了,我還怕什麼,大不了就是一死罷了!”于心之先是臉色一變,接着便堅定起來。
“你是我兄弟,你做什麼我跟着做就是,我怕什麼!”李山臉色莊重地說。
張松大喜,他哈哈大笑,說:“好!這才是大丈夫行事!從今以後,我們當一起努力,做出一番事業來!”
張松這次是真的從心底裡感到高興,他有這種想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最初隻是跟宋配試着交談了一下,沒有想到宋配非常贊成張松的想法,和他一拍即合。
僅有宋配的支持還不夠,張松一直想取得于心之、李山的支持,特别是于心之的支持,隻是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合适的時機。今天偶然之間得了這麼個機會與于心之、李山談談自己的看法,并最終得到于心之與李山的支持,張松怎麼能不高興。
“我現在就回去跟阿姐說這事!這事就這麼定了!”于心之匆匆地往回走。
“于君不要急于一時,我明天将與宋君一起登門拜訪夫人,征得夫人同意。”
“大兄,吃飯了!”曉岚在房門口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