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鳳岐表情很奇怪,他總覺得魚非池身上的靈魂不是她的,不然她為什麼總是稱呼明明比她還要大上三歲的自己是小屁孩,她看戊字班的那班人時也總是用一種看晚輩的神色,可她明明不過是十四歲而已。
還有她的眼睛,那種超乎常人的平靜背後,還有一種奇特的力量,那種力量好像是能使你坐下來,安安靜靜聽她講一個故事的甯靜平和。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看夜風中她揚起的發,還有白袍翩然,她走到演武場角落處最大的那株吉祥槐下站定,槐花落滿她肩頭,風過時勾勒出她身形,有纖細的腰,修長的腿,最出衆是她的脖子,那樣的欣長而優雅,圓潤地過渡到肩膀,像是最完美的一道弧度。
他不曾知,這一雙肩,曾挑起過多少秘密,多少性命,所以她目光滄桑。
“魚非池,你願意跟我說說你的家人和故鄉嗎?”石鳳岐走過去,與她靜望着槐樹,既然打聽來打聽去打聽不到她的身世與秘密,不如坦白地發問,這也是個好辦法。tqR1
“沒什麼好說的,父母雙亡,我是遺孤。”八個字,總結出了她來到這世上的前十一年的過往。
石鳳岐很敏銳地查覺到她語氣中的一絲哀色,低下頭說道:“對不起。”
“沒什麼。”魚非池語氣換了換,對于她前十一年的人生,她自己都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但既然是已經過去了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她轉身看着石鳳岐,這位少年郎,他身姿挺拔還站在風口,正好擋去了一些躍過圍牆灌進來的夜風,倒真是個細心的人,魚非池問他:“你知道我為什麼很讨厭你們那些七國之争嗎?”
“為什麼?”
“因為受苦的永遠是百姓,你們這些人,高坐廟堂,不曾見過真正的百姓疾苦,不知戰火過後的傷害有多大,你們貪圖着一統大陸,有着無比的野心,并為之冠以皇圖霸業的美名,卻拿無數人的鮮皿性命做籌碼用以犧牲,髒得令人發指。”
“我不是這樣的人,我對一統天下沒興趣。”石鳳岐很是詫異魚非池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畢竟在任何人看來,魚非池都隻是一個懶到連學院裡這些小小紛争都不愛擡眼看的人,她竟然想過七國之事,想過百姓受苦之事。
但他又有些竊喜,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他可以很坦承地告訴魚非池,他不是魚非池讨厭的那一類人,他就是個兇無大志混吃等死的無能之輩,一星半點地也不曾想過要稱霸大陸,一統天下。
“那你為什麼來這裡?”
“我說我是為了阻止戰争,以免百姓受苦,你信我嗎?”
“我信你就有鬼了。”魚非池睨了他一眼。
“沒關系,你以後會信的。”石鳳岐低頭笑了一聲,解了自己的外袍搭在她肩上:“快入秋了,回吧,夜間風大容易受涼。”
那晚魚非池的心情有些沉重,也就不再跟他鬥嘴,而是繼續負手往前走過學院裡的一磚一石,目光望向了艾幼微的房間。
風雨将起,魚非池依舊相信,隻要她願意,她就能如願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