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是不期而遇的,神槍隊那邊的總結會議剛剛結束,嶽斯良就接到了報告,晉綏軍混成三旅已經到了井陉境内。
這麼一支六千多人的部隊,突然出現在了井陉境内,要說最緊張的肯定是小鬼子們了。經曆了和344旅的一戰之後,狂妄的小鬼子顯然是已經意識到了八路軍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孱弱。而正當他們處心積慮的研究該如何對付八路軍的時候,晉綏軍的一支精銳部隊卻又偏偏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盡管有着之前沖鋒槍被掉包的這麼一個不算愉快的小插曲,但總的來說,嶽斯良對這個混成三旅的到來還是抱着積極的态度的。也正因如此,在二營很好的完成了接應任務之後,他便安排了一場和對方指揮官的見面。
用他自己的話說,也該和這位半新不舊的朋友見一面了。
半新不舊,這個形容還是很恰當的。424團和混成三旅沒有直接的過往,可也說得上是有那麼一絲香火情。當初344旅過黃河進入靈丘境内的時候,讓開道路的就是晉綏軍128團,也正是混成三旅的前身給讓開的道路。而且後來讓424團立萬的靈丘縣,在之前也曾是128團的駐防地。
……
南嶂城之外,杜興邦帶着自己的衛隊走在大路上。
這裡雖然經曆了戰火,但對于這樣一個處于關鍵地帶上的鎮集,沒有任何一方會就那樣的放任着它荒廢下去。時間還不到一周,之前被轉移出去躲避戰火的百姓也都接二連三的回到了這裡。
大半的房屋被毀了,短時間想要再重建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了。但搭建一些窩棚什麼的還不是難事,有着424團的幫忙,好歹是讓百姓們都有安置,起碼把這個冬給過去,鎮子的重建則要等到開春轉暖了。
“真想不到,嶽斯良竟然會選在這樣一個地方見面。旅座,您說他是安的一個什麼心思,和我們示威?”
馬上,李懷珍的身子随着馬的前進有規律的晃動着,同時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他嶽斯良選這麼一個地方怕是想讓咱們鑒賞一番他的殺人劍,有意思。”
雖然說是合作時期,但雙方的關系其實一直都很暧昧。今天一見嶽斯良選擇了這麼一個前戰場作為會面的地點,杜興邦的心中自然是要多想幾分。不過實話實說,嶽斯良卻是還真的沒有想這麼多,選擇南嶂純粹就是因為這個地理位置比較方便而已。因為混成三旅在進入到了井陉境内之後隊伍并沒有帶到路南這邊,而是直接在路北紮下了營寨。
至于嶽斯良本人則是早一步到了南嶂鎮中,會面的地點選在了鎮子邊緣的一個宅子裡。在南嶂皿戰中,這所宅子損傷并不大,在經過一番修補之後看起來還像點樣子,嶽斯良便用他來會客了。
平心而論,嶽斯良很期待這次會面能有個好結果。能夠感覺出來,閻老西對這個旅不一般。杜興邦的這支隊伍,其實就算是給一個加強團的番号也沒有問題,但閻老西還是給了一個旅級的建制。很明顯這杜興邦是一位“太子”,要是和這位“太子”把關系搞好的話,無疑是有益于兩軍合作的。
“團長,晉綏軍杜旅長到了。”
正坐在椅子上出神的嶽斯良聽到彙報之後,沒有猶豫便直接起了身。盡管對方并不是一個正規的滿編旅,但指揮官也是實打實的少将旅長,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走出屋子,見在警衛員的帶領下,一位晉綏軍的軍官昂首闊步的走了過來。待看清那人的相貌之後,嶽斯良的心中暗暗的叫了一聲好。
這位軍官可以稱得上是相貌奇偉,他身高八尺、腰大十圍、肩寬三停,面相生的準頭端正,一對濃眉斜插天倉直入鬓角,一雙亮眼炯炯有神,兩撇青須燕别翅排開兵分兩路好似兩把快刀。蒼青色的軍裝熨帖合身有棱有角,武裝帶緊趁利落不松不垮,腳下馬靴舒适筆挺烏黑锃亮。
隻是這第一面,就給了嶽斯良一個極深的印象。
“倒是個相貌堂堂的人,隻希望别是個腹内空空的草包吧。”
心中這樣想到,嶽斯良往前走了幾步,和杜興邦對面而立,相互行了一個軍禮之後握手示意。
“杜旅長一路辛苦,在下424團嶽斯良。”
對面的态度倒是也很好,豪放的笑了幾聲之後說到。
“嶽團長客氣了,鄙人杜興邦,實不相瞞,對于嶽團長我是神交久矣啊。”
杜興邦的熱情讓嶽斯良有幾分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因為什麼和他這麼客氣。但此時顯然容不得他多想,二人攜手攬腕走進了屋中。
在老榆木桌子前二人分左右坐下,早早的就有人将茶水端了過來。嶽斯良先拿起了搪瓷杯小嘬了一口後笑着說到。
“不比貴處,我們八路軍條件簡陋,還請杜旅長見諒。”
“客氣了,行伍之人風餐露宿,哪來那麼多的講究。”
杜興邦當即也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表示自己的誠意。
嶽斯良顯然是不想在無意義的交流上浪費太多的時間,客套幾句之後便放下了水杯。
“杜旅長,現如今我們全國共同抗日,相比貴部進駐井陉也是為了抗擊日寇,多餘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隻是想問一下杜旅長是如何打算的?如果是對日作戰的話,我424團雖不濟,卻也願意貢獻一分綿薄之力。”
見嶽斯良開始步入正題,杜興邦也不含糊,臉上雖然帶着笑說話卻是帶着刺。
“嶽團長說話得體有據,在你們八路軍中倒是難得呀。”
嶽斯良眉頭輕躄,對他的這句話沒有回應。那邊則就繼續說到。
“我杜某人是皿性男兒,打小鬼子肯定是不含糊,既然來了井陉,打是自然要打的。不是杜某不客氣,混成三旅來井陉不是為了搶地盤,這打鬼子我打我的,你打你的。咱們以後就井水不犯河水。”
杜興邦這話一出口,嶽斯良的心裡就有些不舒服了。雖說沒什麼交集,但當初128團好歹是在自己眼前過去的,他自然是了解過對方的,這個杜興邦是個敢打仗的人,隻不過這說話未免有些太傲了。
對方嘴上說的漂亮,什麼“不是為了搶地盤”,可話裡話外分明就是瞧不起八路軍,壓根就不想一起合作。
“杜旅長,現在是合作時期,我們自然是要勠力同心的,打鬼子不是你們晉綏軍一家的事,閣下這麼說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嶽斯良的話說出口之後,杜興邦卻笑了起來。
“嶽團長,看你是讀過書的。須知道想當初後漢三國,十八路諸侯聯合讨董,最後也隻是被擋在了函谷關之外,落得個不勝之勝。依我看打鬼子還咱們各顯其能,省的到最後互相推诿躊躇不前。”
“咝……”
杜興邦的這話讓嶽斯良吸了口氣,心說這杜興邦的口氣可還真是不小,而且他這說來說去還不願意信任他這個友軍。
“杜旅長,既然說到了三國,那我也說幾句。俗話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饒是諸葛武侯當初草船借箭的時候還需要一介裨将相幫,更何況今夕不同往日,日寇猖狂,我等稍有不慎便是亡國滅種之禍,杜旅長還請三思。”
嶽斯良的話說的比較含蓄,但杜興邦聽得明白。
“嶽團長,非是我信不過你們八路軍。我是一個軍人,出了戰場上的事别的我懶得理會。明人不說暗話,我對你們八路軍所表現出的戰鬥力是很欽佩的。當初太原會戰之後兵敗柳林,我曾專心研究過你嶽團長的部隊在戰場上的表現……”
說到這一句的時候杜興邦特意加重了語氣。
“你們424團的戰術的确讓我耳目一新。實話說,你們在南嶂這一戰中力克日寇,大快人心,但你們424團恐怕也僅限于此了,就憑你們八路軍的後勤能力,經不起幾場成規模的戰鬥。我們混成三旅六千多人,各種輕重武器齊全,後勤完善。
我們和鬼子要是打仗的話就絕對不會是小打小鬧,那種烈度根本不是你們八路軍能夠承受的了的。”
杜興邦說着話,嘴角上不禁泛起了驕矜的笑。當初424團在靈丘大勝一場之後确實給他造成了不小的沖擊,可在經過一系列的研究之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八路軍隻能打巧仗,和鬼子根本就大不了硬仗。雖然在集團軍作戰的時候因為指揮不力,他們晉綏軍輸的很慘。但現在掌握着一個混成旅的他有着極強的信心可以旗開得勝。
杜興邦這話說的嶽斯良根本就沒法接,對方的話說起其實很客觀。他明知道對方的話說的不對,卻一時間想不出該如何做出有力的反駁。
見嶽斯良一時語結,杜興邦得理不讓人。
“剛才已經說了,杜某的混成三旅不是來搶地盤的。路南是你424團打下來的,路南的地我一寸也不碰。你們在路南怎麼搞我也不管,我的部隊駐紮地已經選好了,就在簡莊的清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