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戰三捷,斬首近萬,俘虜一萬五千餘人,臨陣斬将奪旗,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損失遠低于預期,太史慈用戰績證明了自己,宣布了漢軍騎士王者歸來,重新稱霸草原。
擊敗素利之後,太史慈就宣布要加強對鮮卑人的招降。如果一開始就提這一點,大概會有人以為他怯懦,不敢和鮮卑人正面對決,可是在太史慈用兩場酣暢淋漓的戰鬥證明了自己之後,沒有人懷疑他的勇氣和實力,隻會認為這是仁義所緻,是顧全大局的英明之策。
雖然兩戰皆勝,但傷亡還是在積累,諸部的傷亡都超過了兩成,實力較弱的漁陽突騎和閻柔部甚至達到了三成以上。如果不加以節制,與鮮卑人硬打硬拼,傷亡終究會成為沉重的負擔。能勸降就勸降,盡可能的減少無謂傷亡,也就成了大家的共同心聲。
在槐頭陣亡之後,尚有一戰之力的鮮卑人決定投降。在交戰之前,他們就被百戰部落、野豬部落的敗亡吓破了膽,此刻剛剛開戰不久就遭受重創,心理徹底崩潰,沒有人願意再堅持,見漢軍願意放他們一條生路,便紛紛放下了武器。
按照事先的約定,諸部通力合作,将鮮卑人分割開來,讓他們排着隊通過,除了身上的衣服和吃肉用的小刀,所有的武器都必須交出,否則格殺勿論。
在漢軍騎士的監視下,鮮卑人依次接受檢查,沒有人敢有任何小動作,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白白送了性命。鮮卑人和草原上的民族一樣,沒有什麼忠誠觀念,沒有什麼事大得過自己的生死,投降也不是什麼丢人的事。既然槐頭已經死了,他的部落也就不存在了,他們要想活下去隻能投奔其他的部落,既然漢人肯收留他們,投降漢人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說不定還能搬到塞内居住,不用在草原上苦熬。鮮卑人拼死拼活不就是想到塞内生活嗎?檀石槐奮鬥了一輩子也沒能實現的願望,現在卻唾手可得,隻有腦子有坑的人才會不願意。
太史慈坐在山坡上,讓人從俘虜中找來了槐頭的親衛,打聽槐頭的部署。得知槐頭和阙機有約,太史慈很是意外。槐頭都死了,戰鬥也結束了,怎麼阙機還沒露面?槐頭的親衛也說不清楚,但他們都對阙機沒什麼好詞,用鮮卑語痛罵阙機是懦夫,背信棄義。
太史慈哭笑不得,隻得暫時存而不論。
清點了戰利品後,太史慈将大部分軍械都分給了閻柔等人。鮮卑人的軍械大多比較簡陋,稍微提得上嘴的也就是弓,尤其是貴人所用的弓用料考究,裝飾華麗,可是和木學堂出品的制式弓弩相比,那些弓也就适合個人收藏,不能大用。
對太史慈來說,有用的戰利品隻有一樣:戰馬。
三戰過後,太史慈繳獲了一萬多匹戰馬。如果以價值論,這是一筆巨款。雖然和付出相比還是入不敷出,可是對于嚴重缺馬的孫策來說,這些戰馬的價值不能僅僅用金錢來衡量。有了這一萬多匹戰馬,他在騎兵上的弱勢就能得到一定的彌補,至少各部都能組建自己的親衛騎了。現在的問題是怎麼将這些戰馬送到孫策的手中。冀州還有袁譚手中,僅靠海船運輸是遠遠不夠的,最好的辦法還是送到遼東,在沓氏上船,再送往青州,由青州發往各戰區。
不管是哪條路,成本都不低,幽州的特殊地理注定了是一場高投入、低回報的戰争,可以得利于一時,不能持久。正因為如此,在閻柔等人興奮于戰功赫赫的時候,太史慈已經在考慮如何維持幽州的長治久安,化胡之策已經悄悄的實施。
他巡視俘虜營,就像關心自己的部下一樣關心這些鮮卑俘虜,察看他們的食宿,關心他們的傷勢,又從中挑選了一些人補充到自己的親衛營,雖然人數不多,但這些特點鮮明的鮮卑面孔跟着他出入鮮卑人的營帳,極大的安撫了俘虜們的情緒。他甚至學會了幾句鮮卑話,和鮮卑俘虜聊天,半生不熟的口音在引起鮮卑人的笑容時,也不知不覺的化解了鮮卑人心中的敵意。
經過幾天的接觸,太史慈從俘虜中招降了一千多精銳作為義從,由他直接指揮,又挑選了三千多人充任牧者,照顧繳獲的戰馬和牛羊,剩下的人也能基本保證溫飽,并許諾将來會好好安置他們。考慮到這些俘虜主要來自槐頭的雲海部落,太史慈宣布新建的義從營為雲海營。
在田疇等人的協助下,太史慈迅速穩定了形勢。這時,負責偵察的閻柔也送來了消息,得知槐頭陣亡,阙機已經率部撤退,他還沿途收攏了不少彌加、素利、槐頭的潰兵,兵力超過五萬人。兵力是增加了,但他攜帶的牛羊數量不足,為了能安全的撤回去,阙機正在向白狼山行軍,有打劫烏桓人的嫌疑。
太史慈和田疇商量對策,向田疇請教遼西烏桓的情況。
白狼山屬遼西烏桓的牧地。遼西烏桓有五千餘落,是三郡烏桓中實力最強的,一向是三郡烏桓的首領。故中山太守張純曾與遼西烏桓大人丘力居合作,自稱彌天安定王,抄掠邊境,甚至一度進入青徐,連公孫瓒都無法抵擋。後來劉虞為幽州牧,募胡人斬殺張純,恰好丘力居又病死,幽州才算安定下來。丘力居死後由蹋頓主事,蹋頓去年戰死官渡,遼西烏桓一時失去了強有力的統治者,如今威勢不振,偏偏又擁有最好的牧場,阙機打他們的主意也算是個聰明的選擇。
“子泰,依你之見,我該怎麼做?”太史慈聽完田疇的介紹,不緊不慢地問道。
田疇思索片刻。“都督,以利害論,遼西烏桓實力雄厚,又與袁氏關系過密。如今蹋頓陣亡,遼西烏桓群龍無首,被鮮卑人襲擊,損失必重,對都督來說并非壞事。可是從道義論,遼西烏桓與鮮卑人不同,他們接受了朝廷的封拜,就算依附袁氏,還是我漢人的附庸。如今都督奉吳侯之命節制幽州,遼西烏桓也是都督要争取的對象,如果任憑他們被鮮卑人屠戮,難免會讓人失望。”
太史慈點了點頭。“子泰說得沒錯,遼西烏桓附逆有罪,依法懲處便是,置之不理絕非解決之道。我們去追阙機,擊敗他,順便讓烏桓人看看誰才是幽州的主人。”
田疇看了太史慈一眼,将沒說完的話又咽了回去。他本來擔心太史慈會借鮮卑人的刀重創烏桓人,這雖然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但萬一阙機得手,搶到了足夠的牛羊,甚至迫使烏桓人為他們而戰,太史慈就要面對數倍于己的敵人,對太史慈而言絕非好消息。但他沒想到太史慈會這麼容易的接受了他的建議,而且想得比他還遠,還要大膽,一時大出意外。
太史慈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他并不清楚,但太史慈的勇氣和自信讓他自愧不如。
“子泰兄,化胡為華,穩定幽州,是一項百年大計,也是吳侯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你是幽州人,通曉胡事,又有見識,此次出征有你相助,我受益良多,此戰結束,我想請你為使者去見吳侯,還望子泰兄不要推辭。”
田疇心中一動。太史慈讓他去見孫策,自然不是簡單的見一面,而是讓他去彙報戰功。這向來是一件美差,沒有一個君主會薄待報功的使者,況且太史慈深受孫策器重,就算是看在太史慈的面子上,孫策也不會虧待他。
“多謝都督美意。隻不過……”田疇很是糾結。他雖然對名利不甚看重,并不指望在孫策麾下做官,但他對太史慈的欣賞非常感激,能和太史慈這樣的人相交是難得的機遇。“我不好仕宦,無意仕途,若非劉牧賞識,張使君相邀,我也不會在這裡。如今有都督坐鎮幽州,幽州太平可期,我還是想回去讀書耕地,做一個普通人。”
太史慈笑了起來,探身拍拍田疇的肩膀。“子泰兄,你性情高潔,我是知道的,絕不敢勉強你為吏。隻是幽州漢胡雜居,情況複雜,若無子泰兄這樣的智者引導,縱使有鐵騎千群,終究也隻是一時威風,難以長久。請你去見吳侯,也正是希望你能領略吳侯意旨,互通有無,共同為穩定幽州獻計。子泰兄,你與吳侯見過面,應該知道吳侯志向遠大,說句臣子不該說的話,改朝換代,一姓之富貴絕非他最在意的事,他要建的是千秋功業。勉強比之,當如漢武尊儒,影響的不僅是幾十年的興亡,更是我華夏衣冠的未來。你既是讀書人,傳聖人之業,豈能置身事外?”
田疇心動不已,半晌無語。他看看太史慈,幾次想開口拒絕,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太史慈說到了他的心裡,他可以拒絕官職,但他無法拒絕這樣的機會,身為讀書人,從來就不可能真正的出世,立德立功立言,總要做點什麼才行。可是就此為孫策效力,又未免對不起張則。
見田疇糾結,太史慈哈哈一笑。“子泰兄,你放心,如果你一心歸隐,我絕不勉強。隻是希望子泰兄給我一個機會,也給吳侯一個機會。”
田疇松了一口氣,躬身答應。“喏,多謝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