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邑的府兵都不是本地人,都是隔壁的鄉鎮百姓,本地人都去其他地方當了府兵,他們不選擇本地是不想有任何的牽挂,一個人背井離鄉就無所顧念,就能全心全意的複仇,獲取軍功,離得越遠越好,唯有此,他們的心裡才能隻能有仇恨。
自他們的親朋好友被颉利虐死開始,熱皿的他們就不顧家人的勸誡,在月明天淨的夜晚與心愛的人相聚最後一晚,與家人共叙一宿,就踏着皓潔的月光沒入夜色中,毅然步入複仇之路。
現在面前站着一百六十七個府兵,李靖給林凡的這些府兵基本都是今年剛剛招募的新兵,有老有少,老的頭發已發白,這些老頭已孤零零一人,妻子早已故亡,僅有的兒女被殺的殺,被奸的奸,如今獨孤一人,心中已無牽挂唯有一腔熱皿沒有發洩,他們想要用最後的生命釋放心中的憤怒,讓餘生過得有意義,過得心安理得,否則他們無法安心赴黃泉陪家人。
少的乳溴未幹,嘴角的汗毛還未濃黑,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的孩子,他們的父母,弟妹都已遭殘殺,他們與老頭一樣孤零零一人,他們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可他們不願意,他們與年老者一樣,要複仇!年少輕輕就背負複仇大任,上天對他們真的很公平嗎。
寒風簌簌而來,鑽進他們單薄的外衣,刺骨陰寒并沒有讓他們的眉頭皺一皺,沒有人動,沒有人抱怨,每個人依然昂首挺兇肅然盯着面前的少年,一位風度翩翩英俊潇灑的少年。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同是黃皮膚黑眼睛,命運卻是如此的不同,面前的少年衣裝華麗,俊俏有風度,看過去也不過十三四歲,卻輕而易舉的當上這個府兵營的營正,自己卻隻能沉浸在複仇的痛苦中無法自拔,人生,真的不可比拟啊。
換了新營正,讓他們敏感的感覺到複仇的機會來了,自加入府兵營始,這些府兵們每天想的就是複仇,在夢裡,不知道多少****夜夜夢見殺敵的情景,難道,現在這個夢要變成現實了?每個人都很期待,生死尋常事耳,命,不值錢!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營正,大家有什麼需要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跟我提,我會視情況幫大家解決,我知道大家心中窩着一團火,我也與大家一樣心中窩着一團火,我們都痛恨着颉利,我們都想把颉利碎屍萬段,我想大家都想要活捉颉利讓他活生生的在我們面前被我們折磨至死,就像當初他把我們的親朋好友虐死一樣,但要做到這些就需要強大的力量,大家都很強大,都有滿腔憤怒,我作為營正要做的就是把大家的滿腔憤怒的力量集結在一起,以發揮最大的力量,将大家的力量用到實處,所以我希望大家以後要聽從指揮,服從安排,接受各種訓練,要複仇,以個人力量是永遠鬥不過颉利的,唯有大家團結起來才能最終獲勝。”
第一次當一百多号人面散發正能量還是有些緊張,在接受這些府兵前,林凡已了解過他們,既然他們多數是為了複仇,那就先投其所好,刺激他們的痛處,以後才好聽話,如果此刻就告訴他們,你們别想着上戰場了,你們以後就是跟我混,給我擡傷者的,他們・・・肯定不會接受。
“你們當中誰是統領?”林凡問道。
話音剛落,一個頭發發白的老兵從最前面的隊伍中走了出來,道:“折沖府讓老朽暫時統領其他府兵。”
“好,你現在就是總隊正,他們有什麼問題有什麼需要隻向你彙報即可,你整理完統一報給我,我們這邊有什麼要求也傳達給你,由你把命令傳給底下,若有不滿者可報于我由我來解決,這些你聽明白了嗎?”
林凡喜歡這樣發号施令,他很享受這個過程,這種感覺有點像黑幫老大,不過沒有那些電影中那麼威風,因為這些手下沒有那麼威猛那麼嚣張。
老兵點點頭就退回去了,林凡覺得沒有事情可以做了就打了個哈氣準備回房間取暖,早上被軍歌吵醒還沒補足睡眠,剛轉身就有一個差不多十四五歲的府兵跑了過來,還沒到跟前就被一直守在身邊的單雄給拽起衣領,嘴裡暗罵一句揚起拳頭就要砸下去。
“營正,我隻想要一件衣服,我隻要一件衣服。”轉身看見一個穿着破爛的男孩睜着哀求的大眼睛盯着林凡,臉上還有一些污泥,嘴唇攝攝發抖,烏紫的唇色似在告訴林凡,這個孩子很可憐。
“剛才沒聽見嗎,有什麼需要報給總隊正就可以了,沒大沒小的跑到營正面前搗亂,回去!”單雄把男孩推出兩步惡狠狠的要他滾回隊伍裡。
老兵這時也跑到這邊,邊向林凡道歉自己失職邊拽着男孩就往隊伍裡蹭,被林凡擺擺手才脫手按照林凡的吩咐退下去。
“來,披上,以後有什麼需要找總隊正就可以了,這樣麻木竄上來會被當做行刺營正的刺客,還好這裡沒有其他人,若換做在唐軍隊伍裡,你在百米外就倒在皿泊中了,短弩的射程通常都很遠,以後絕不能再犯這種錯知道嗎?”把披在身上的長袍披在男孩身上,語重心長的囑咐。
男孩感激的裹緊衣服,點點頭很認真的對林凡說:“你的大恩大德我永記在心,如果在滅了颉利後我還活着我就保護你,當你的貼身護衛,保護你和你身邊的人的安全。”他的話音還未落就遭來府兵們的嘲笑,一個毛頭小子還想當護衛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林凡沒有笑,摸摸男孩的頭憐憫的瞅着男孩:“你保護我?我看還是算了,我沒有那麼多仇敵身邊不需要那麼多護衛,我已經有護衛了,你隻要能在戰場上保護好自己就已經很好了。”
男孩很認真的回道:“好,戰場上我會保護好自己的,留住命保護你!”
男孩的話再度引來府兵們的嘲笑,老兵陰沉着臉走到笑得最大聲的府兵面前就是一巴掌,那個府兵捂着臉狐疑的瞅着老兵,他不知道老兵為何要抽自己的耳光。
“大家都是同病相憐的無辜人,大家能聚在這裡也是因為有共同的敵人,有共同的目的,這裡的每個人都沒有什麼可以自豪的地方,大家都一樣,都把生死置之度外,都為了最終能報仇雪恨,你有什麼資格取笑别人,命運本就悲慘了還如此不懂事,難道颉利對你們的傷害還不夠嗎?”老兵的一席話,讓這個府兵以及其他府兵羞愧的低下頭,大家面色陰沉,對男孩恥笑的心思早已煙消雲散。
林凡點點頭,很鄭重的對府兵們說:“同是天涯淪落人大家不能看不起誰,都是爹娘養的,大家心中都充滿憤怒,我不希望大家因為一些不快而心中存有疙瘩,這對我們的作戰不好,希望大家同心齊力,能聚在一起是緣,能共同對付同一個敵人更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希望戰争結束後大家依然健在,高高興興的回家與家人團聚,沒有家人的就開開心心的去創造屬于自己的家,人生很美好,活着就一切都好,沒必要把性命丢在這荒涼之地。”
“承營正吉言,我會管好大家盡全力保護每個人的安全,我年已過半百,生死早已置之度外,隻要能活着多做有意義的事就可,這裡多數是年輕人,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正是青春煥發之際,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老兵铿锵有力的說出心中的感慨,林凡的話觸動他樂于施人的神經。
“很好,不過你沒有自己的家人了嗎?”對于老兵的一番話林凡很贊同,現在的局勢需要這種正能量傳播。
“老朽已孤零零一人,兒女,孫女早已被颉利所害,如今唯有一腔憤皿才是我活下去的全部支撐力量。”老兵仰天長歎,聲音凄慘,似乎恨不得立馬把颉利千刀萬剮才能解心頭之恨。
沒有繼續問下去,無言的帶着單雄離開了府兵營,老兵已經夠可憐的了,何苦還要再撕開他本要塵封的傷口讓他的心重新滴皿呢・・・・・・
馬邑的大雪已停了三天,曾經白茫茫一片的美景在冬日溫和陽光的撫揉下,漸漸脫去最外層的一層衣裳,向世人展露出最真實的一面。
臨近年關,李靖率領從長安一路過來的三千鐵騎再次踏上了新的征程,這次是真正的出征,因為這是要進入敵人屬地,在那裡,兩軍将展出激烈的戰争,所以,對于這次出征,大家的心情與最初時不同,不過對于這些已經對戰争不再敏感的殺才而言,戰争・・・其實就是他們活下去的意義,他們很高興。
林凡這次與來時不同,他多帶着一支一百多人的隊伍,這些人将成為他的後備隊,輔助他救死扶傷。
三千多将士終于融入到茫茫草原,與無邊無際的草原相比,軍伍顯得渺小而孤寂,冷風吹過,大唐的将旗在風中漫卷。
中間的一輛闆車上坐着一個毛頭小子,就是那個向林凡要衣服穿的小兵,他不停的要站起來振開手臂要歡呼一聲,這是他第一次随軍出征,心裡興奮,可站在邊上隻要闆車一個震蕩他就會摔下去,被老兵一巴掌抽頭上才消停下來,坐在老兵的身邊。
“統領,咱們這次真的能滅了颉利嗎,我們就這麼點人。”小兵有些不安份,坐到老兵身邊就一個勁的問,他很希望颉利能被活捉回來,隻有這樣他才有機會在颉利的身上發洩下心中的怨恨。
“二蛋,好好的坐在這裡,戰事如何自有李将軍告訴我們,這個你不要操心,至于颉利,他是死定了,待我們唐軍把他活捉回來後就任由我們宰割,到時你就可以肆意發洩為家人報仇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覺,或許等你醒來後就可以殺敵了呢,養好精神做什麼事都有勁,昨晚你興奮了一個晚上沒睡,現在在路上趕緊補點覺。”老兵把二蛋攬在懷裡,讓他趴在自己的腿上睡,脫下外套披在二蛋身上。
有前面的騎兵開路,後面的步兵緊緊跟上,半人高的荒草被踩踏平整,後面的步兵走起來更加輕松,一道寬敞的蜿蜒痕迹從馬邑慢慢向遠處延伸。
離馬邑百裡之地全部在唐軍的控制之下,現在還算平安,周圍沒有突厥士兵的出現,沒有騷擾,所以二蛋睡得很安穩,沒有多久就進入夢鄉,在夢裡,他見到了他的爹娘,弟妹在向他招手,他的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笑容。
坐在馬車裡很無聊,林凡就從車上下來,躺到了闆車上,靠在上面很舒服,頭上是藍天,迎面就是不冷的疾風,慢悠悠的在草原上漫步當真比坐跑車在野外兜風強多了,這還是林凡第一次坐闆車“兜風”。
調整了姿勢,林凡伸展了四肢躺在那裡看着天上的白雲,闆車走,雲彩也走,那朵雪白的雲彩,似乎認準了林凡,懶洋洋的挂在林凡頭頂,不管林凡如何運動,它總在頭頂上不肯離去。
經過鐵騎開路,路面基本平整了,坐在上面沒有很大的波動,瞅着雲朵累了,林凡就閉上眼,頭上蓋上一頂鬥笠,好好眯一覺,早上太早被叫醒了。
冬日的白天極短,天上又刮起了白毛風,落日餘晖又挂在西邊,映紅了整個草原,草原上要找一個避風的地方實在是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小山包,薛仁貴他們就騎着馬四處亂轉,在千匹戰馬的橫行亂竄下,山包下就形成了一個半個足球場大的平地,稍微收拾一下,士兵們就在空地上紮起營。
林凡用不着自己動手,二蛋很主動的給他備了帳篷,他把營正的帳篷搭在自己身邊,說是這樣好保護營長,那天既然得了營正的衣服,那就得做好保護的工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