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的所有遣唐使居然都被殺了!
這讓林凡頗感意外,當冷靜下來想了想,他覺得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搞鬼,或許有什麼人想要挑起兩國之間的戰争。
不斬來使,這是自古以來的鐵律,不論大國小國,隻要和平相處下去,有使者前來,東道主就會奉酒肉相迎,熱情接待,從未有誰做過這種斬殺使者的先例,哪怕這個帝王很強大,想要吃了這個小國,但也絕不會采取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會選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去征讨,而不是像這樣故意挑起兩國之間的矛盾。
地位越高之人,越受人尊重之人,當他們心懷鬼胎時,絕不會讓你知道,他們一定會找一個合理的理由吃了你,而你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死的,心中依然對他敬愛有加。
李老大無疑就是這種人,所以他不可能做出這種有辱大唐風範,有污他高高在上人格的蠢事,林凡可以肯定,這件事絕不是李老大的手筆。
林凡本也想到是否會是薛仁貴等人因為聽他所言而對倭國人存有蔑視,而下了毒手,但仔細想想也不可能。
他們是軍人,一切以服從命令為準,沒有上級的命令,他們不會擅自做出這種事,李老大都沒有這個膽,更别說李靖了。
林凡不知道誰暗中做了此事,不過很容易就想到此人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挑起兩國之間的戰争。
他的想象力很豐富,居然想到這件事會不會就是倭國人搞的鬼,會不會是這個人不滿足于倭國現狀,而假借大唐之手除去倭國朝廷。
這種想法隻在腦海中閃現之後就消失了,不論是誰殺了這些遣唐使,不論其為何要挑起兩國之間的矛盾,這些林凡都不想管,他隻覺得,這件事做得太漂亮了!
不管以後兩國間是否會挑起戰争,但如今這些遣唐使死了,他們也就無法從大唐攫取知識,他們想要強大的腳步也就變緩了一些,這對大唐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對于倭國人的死,林凡隻是微微震驚少許而已,然後就很淡然,他們的死并未勾起他的同情,也未令他覺得有多麼的凄慘,他甚至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覺得他們應該是這種結果。
或許是後世帶來的一些思想所感染,他對于四方館的慘案表現得異常冷靜。
冷靜得李老大曾一度懷疑過林凡,這件事是否為他所為。
李老大的理由也比較合理,他覺得林凡煩于遣唐使對林氏學府的死纏爛打,所以一怒之下就痛下殺手。
這當然隻是李老大的一番猜疑,在經過林凡的解釋後,這個疑慮就煙消雲散。
慘案發生了,李老大也沒辦法,隻有下令快速找出兇手,但這件事一點頭緒都沒有,再精的師爺也找不到究竟是誰暗中做案。
不論最終慘案是否能得到很好的了結,但遣唐使的主要人員已死光,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人已死,但該交代的還需交代,倭國雖是小國,但人家遣使而來,是對你的尊重和敬仰,如今使者在你的地盤上歸西了,多少總需要一點解釋。
李老大直接告訴實情,事實就是如此,就是解釋。
隻是,這種事實帶回登州,帶給那些不是重要的遣唐使,讓他們帶回倭國,倭國...真的相信自己派出去的遣唐使真的是意外而亡嗎?
顯然不相信,林凡不相信這一點,李老大也不信,将心比心,如果是大唐使者在倭國死亡,倭國也給出這種解釋,打死李老大都不會相信了。
李老大很無奈,抓不到真兇說再多都沒用,哪怕他讓送消息去登州的内使好生招待其他遣唐使,也将對此事于事無補,或許還會讓對方覺得,你這是在忏悔,補償。
大唐與倭國從此就結下梁子了,也許倭國如今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那隻是因為他們還不夠強大,還沒有足夠實力可以攻伐,所以隻能選擇忍氣吞聲。
有朝一日他們崛起,第一個要對付的便是大唐!
使者死了對倭國朝廷來說不算什麼,但這是面子問題,你殺了我的使者,就是在赤裸裸的向我挑釁。
兩國之間這個結恐怕得靠拳頭說話了,李老大深知此結難了,所以他開始變得比之前更重視軍事發展。
除了練兵,他還重視武器裝備,督促武研院加強武器研究,船舶的改造完善等,他是在為日後做準備,未來一旦與倭國開戰,牢固的船舶,先進的武器,精銳的士兵,都是他能否取勝的關鍵。
一個月過去了,四方館慘案依然沒有絲毫頭緒,大理寺查不出什麼,隻查出遣唐使都是死在短刃手裡,且手段殘忍,幾乎是一刀緻命,傷口位置很相似,深度也沒差别,看似是一人所為...但大理寺相信,這個世上還沒有誰能夠以一人之力在短時間内斬殺五十來人,尤其其中還有武師。
慘案最終怎麼樣,李老大已不關心,就算真找到真兇了,也無法與倭國解釋清楚。
不過,他還讓大理寺繼續追查下去,不是為了向倭國證明自己是被冤枉的,他隻是想要抓住此人,加以嚴懲,竟敢在天子腳下撒野,活得不耐煩了吧,當天子那麼好欺負麼,想怎麼殺人就怎麼殺人?
李老大很淡然,林凡更加淡漠,依然過着自己的小日子,與世無争。
曾經,他想過,遣唐使的死是否與他的到來有關系,記得在史書上有關遣唐使的記載,并未說明遣唐使被殺一事,隻是輕描淡寫地講述這次是倭國第一次派使者來大唐學習,他們在大唐周遊一年多才返回。
按照史書所述,如今的現狀與史書記載有異,這些遣唐使來到長安不足一個月就全都慘遭橫禍,且史書并未記載後面抵禦倭寇之戰與此有關。
林凡很懷疑史書記載是否屬實,難道為了掩蓋這一醜聞而随便編了一個結果嗎?
他有此懷疑是因為,他不覺得這件事是受他的到來而影響,他又沒有将倭國千年後的罪行曝光,也沒有煽動民間情緒,大唐的百姓沒有經曆過千年多後倭國的殘忍暴行,自然沒有林凡這樣義憤填膺的情緒在作祟,就更不可能是誰為了發洩這種憤怒而痛下殺手。
林凡一直都覺得自己隻改變了這個社會的一些文化,經濟,軍事,甚至即将要推行的銳改制度,至于人心,他從來就不奢望能有所改變,也無法改變,尤其是人的命運,他更無法改變,最多隻能改變身邊一小部分人的命運,陌生如倭國人,他們的命運不是林凡所能影響的。
林凡不是史學家,質疑歸質疑,他不想探究過多,想多了都是淚。
時間如流水般流逝,再過十來天就是元日了,四方館慘案已悄悄過去近兩個月,它的影響也随時光在慢慢變淡。
大唐的百姓起初還會熱烈讨論這件事,但時間久了就沒什麼感覺了,他們感不到什麼憂傷,死的是他國人,與自己又有什麼關系呢。
倭國幾十條人命就像一縷春風拂過,掀不起什麼大波瀾,尤其在即将就要過元節,人們都在高興地為新年做準備,誰又會去想起四方館曾經發生的一切?
林府的節日準備從來都不需要林凡操心,他這幾天天天往林氏學府跑,李綱比較虛弱了,他每天都會去看看老人家。
李綱決意要在學府度過最後的時光,他的兩個兒子就沒有再做過多堅持,他們暫時也搬到李綱的住所,陪老人走完最後一程。
李綱雖已卧床不起,精神也有些萎靡,但心情并未就此而沮喪,倒勸他的兩個擺着一副苦大仇深臉的兒子,莫要傷心。
林凡并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盡量迎合老人家的情緒,陪他笑,陪他聊。
正因為如此,李綱比較喜歡與林凡一起,他很看重林凡,對他寄予厚望,他們也有很多共同語言,聊起來遠比他們父子們暢快得多。
隻可惜這種暢聊的機會沒有了,還沒過祭竈節,李綱就撒手離去,他終究還是沒能過完貞觀五年。
他走得很安然,基本沒有什麼遺憾,這幾天與林凡交流,他說得最多的是林氏學府的教育問題,他一再囑咐林凡要将學府發揚光大,要讓整個大唐的子民都能學到知識,盡可能地為大唐培養出有用的人才。
林氏學府乃林凡所創,林凡還年輕,與學府一樣年輕,李綱相信有林凡坐鎮,大唐的教育事業将會發生翻天地覆的變化。
他心安,所以走得安然。
前一天還在與林凡歡快地聊着,當夜還捧着林凡很早就給他的《莊子》默默研究,也不知他能否從這本前人著作中悟出什麼。
第二天早上離去時還在夢中,也不知在他的夢裡在與莊公閑談,還是依然處在《莊子》中不可自拔,處在那裡面的世界裡徘徊。
不論是哪種夢,對李綱來說都已不錯,老天爺也算很眷顧他了,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夠睡着死亡?
沒有痛苦,沒有掙紮,隻有懷有夢想的夢,比一千多年後靠藥物的安樂死還要舒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