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掃過大地,天理裡的農戶都早早的起身,準備開始忙活,昨日的一場大雨徹底的将幹涸的土地滋潤,裂縫已被雨水侵染,放眼過去,四野春機勃勃!
身為農民,田地就是他們的寶貝,如今春雨降下甘露,也就意味着旱災已過去,又是一年的春種之際,田地可種糧食了,農戶們都很歡喜,家家戶戶起得很早,開始打理田地,幻想今年能有個好收成。≧
天剛蒙蒙亮,一娘就已起身,她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下枕頭底下的九貫五的銅子到底是否還在,這是巧巧賣來的錢,整整十貫啊,清明花了五百文還剩九貫五,每每看到這筆錢,她都會想到巧巧的身影,越想越喜歡,以前她總覺得巧巧就是一個累贅,自家的貧窮都是因為多了一個巧巧的緣故,以前她常想若是少了一個巧巧這個家可能會過得更好。
現在因為這十貫錢,她的想法完全轉變,有時看着小竹還幻想着如果他也是一個女孩該多好啊,再賣到王家也能賣個好價錢,如此一來,她家就堪比裡正家了。
一娘一個個數了三遍确定一個銅子并不少後,才慢悠悠的鎖好小箱子,拍拍蓋在上面的枕頭,心滿意足的離開房間,準備生火造飯,小竹他爹今日要開荒幹旱很久的土地,得煮一頓好的。
飯還沒煮好,小竹就已起床,對于這個兒子一娘也很滿意,才十歲就會幫他爹在地裡忙活了,今天他也要跟着他爹下地幹活。
小竹在廚房晃了晃,見飯還未煮好,便到後院玩耍,沒多久,他就急匆匆的跑到廚房,揚着手裡的一張皺巴巴的紙大喊大叫:“娘,俺從院子撿到一張寫有字的油紙,俺不知道裡面寫了什麼,但俺認得巧妹的名字,這是誰放在俺們院子的,為什麼會有巧妹的名字,與巧妹相關嗎?”
一娘接過油紙,狐疑地瞅了會,看不懂裡面寫了什麼,隻認得有幾處是巧巧的名字,皺着眉頭想了會,忽然驚喜地邊踱步邊自語:“一定是王家送來的,巧巧在王家為婢,說不定巧巧被王家哪個小夥子看上,王家來問自己這個當父母的意思?”
一娘幻想着巧巧在王家遇到好小子,哪怕這小子是王家仆役,她也很開心,與本村或者臨裡相比,實在有面子多了,王家的仆役生活也比自己過得好……想想這門親事,繼而想到禮金問題,一娘就開始琢磨如何在王家仆役那裡好好宰一筆……
老伴從外面走進來,他的鋤頭還未放下,一娘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猜想告訴他,郭漢瞅了幾眼又把油紙遞給一娘說:“找裡正看看,咱天理裡也就裡正能識字。”
一娘飯都不煮了,一家三口奔出家門帶着不同的心情到了裡正家,裡正看着油紙臉色越來越差,當他把内容告訴一娘等人,他們聽完都怔在當地,郭漢直接攤坐在地上,他實在不敢相信這會是一個事實。
小竹楞楞的盯着油紙,眼神空洞,他還想着某天他賺夠錢就去把巧妹贖回來,十貫錢,隻要收成好,五年就可漲夠,那時候巧妹剛好是出嫁之齡,把她贖回嫁個好兒郎……可如今……小竹不敢想這件事,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裡正家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娘嘴裡一直念叨着“點天燈……”“搖錢樹沒了……”,對于點天燈這種酷刑也隻有在長輩那裡聽到以前官府所用的酷刑,她實在沒想到這種完全不與自己搭邊的酷刑竟用在了自己親身女兒的身上。
她剛才還在幻想女兒出嫁時的情景,此刻她的心就如死人般冰冷,毫無生機,本以為巧巧會是她這輩子的搖錢樹,卻料想未曾搖到足夠的銅錢這棵樹就倒了……她心有不甘!
一到家,郭漢就牽出牛車,帶上工具,叫上小竹,父子就這樣空着肚子急匆匆的前往王家祖墳。
一娘也沒心思煮飯,卻有心思把自己打扮一番,她把過年才穿的最好看衣服拿出來,慢吞吞的穿上,再抹上一層胭脂,足足堪比妓樓女子,在銅鏡前仔細照了照,露出滿意的笑容,她現在這樣子就是天理裡最美的農婦,就是裡正家的那騷娘也比不上她。
鎖好自己房間,一娘就朝裡外走去,走了一段路有些累了,就抱怨老伴瞎鼓搗什麼,正經事不做還偏把牛車弄走.路上遇到同裡的鄉親,他正要前往長安,一娘就樂呵呵的坐上去,那人狐疑地問她為何女兒都被人做成點天燈了還有心思打扮這麼豔麗。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打扮好看些,畢竟要去大戶人家讨要喪費及補償不是一件随意之事……”
“真是掉錢眼裡了.”老鄉雖這樣想,但未這麼說,小竹他娘是什麼樣的人整個裡的人都知道……
一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正坐着别人的牛車進城時,小竹和他的父親已經抵達王家祖墳,一到這裡他們就沒怎麼尋找就已認出墳前那倒在那裡的蠟燈就是巧巧,父親緊緊抱着巧妹熱淚盈眶,小竹緊緊握着一塊蠟,盯着王家祖墳的眼神充滿殺機。
小竹的眼裡沒有淚水,看似平靜,但他的怒火正熊熊燃燒,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洩怒火的時候,所以他沒有立馬拿起鋤頭把憤怒洩在王家祖墳上。
攙扶起父親坐在一邊,用柴刀将大塊蠟卸下,保留最裡面一層,有蠟模保護巧妹應該能多保留一定時間的生機。
沒多久,巧妹的身形就展現在眼前,小竹望着這道身形,仿佛就看到巧妹安靜的躺在那裡,若不是她那驚恐的神色,現在這個樣子就與熟睡一樣。
沒時間傷神,扛起巧妹就與父親一起下山,将巧妹放在車上,父親已從悲傷中緩過神,他脫下外衣将巧妹整個人都蓋住,小竹坐在巧妹身邊,一手扶着車把手,一手撐着巧妹,他擔心颠簸中巧妹會滑落下去。
老牛似乎也感受到悲傷,四腳邁得很快,它以為沒人能阻止它的步伐,它還以為其他人也像它一樣被這傷懷感染,可是它錯了,前面兩個裝甲帶刀侍衛就絲毫不受感染,兩人擋住城門口不讓進……這二貨就是無情的主,看着橫刀擋前的兩人老牛這樣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