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東京汴梁。
皇城,内宮。
趙佶站在龍案後面,放下了手中的筆,伸了伸懶腰,面帶笑意的吹了吹桌案上墨迹未幹的《秋塘山鳥圖》,招呼他的大伴過來欣賞。
“大伴,不要那麼死闆,朕知道你是為朕好,你看,這不是完成了麼,趕緊過來看看。”
貼身太監陳染已經很老了,在趙佶還年幼的時候就一直跟着他。
這時候顫顫巍巍的走過來,看上去有些吃力。
“陛下的畫工又有了長進,不僅傳神,而且活靈活現,不過陛下,還是身子要緊啊,年歲大了,不能想年輕的時候那麼任性了。”
“朕看你的身子才需要好好的調養才是,年歲大了,就不要親力親為了,叫那些身強力壯的來陪着就是了。”
趙佶真是體恤他的大伴。
“多謝陛下挂懷,老奴還有幾分力氣,都獻給陛下心裡才安心,要不然到了下面心都不安。”
陳染這話絕對是真的,伺候了一輩子皇上,要是不能死在崗位上,那就算是他失職了。
“最近不太平啊,總是心煩意亂的,山東宋江造反,北境的金國鞑子也蠢蠢欲動,朕是睡不着啊,平複心情最好的辦法就是寫字畫畫,多年養成了習慣,一下子改不了。”
趙佶憂國憂民,聽的陳染有些淚濕衣襟。
“陛下,恕老奴直言,前些日子種大帥和張刺史來和陛下要人的事情,不知道陛下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梁愛卿和劉愛卿随後也來了,恐怕也是為了此事,最後搬出了宋江,才解了尴尬。”
“陛下看的透徹,老奴愚鈍。”
趙佶呵呵一笑,把桌子上的茶水喝掉,叫小太監把書畫拿出去晾幹裱起來,然後牽着陳染的手坐到了床榻上,喘了口氣,說道:“大伴啊,這麼些年,朕恐怕給你留下的印象是一位昏君的形象吧?”
陳染趕緊跪倒在地,這可是殺頭的罪過,自己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朝堂的事情他不想參與,雖然說大宋朝有很多宰執都是宦官,但是,他隻想一心一意的伺候好官家。
“陛下,老奴絕無此意,請陛下收回您剛才說的話。”
“大伴,你跟随朕多年,你是什麼人,朕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惜,這些年有些人變的很厲害,朕有些力不從心了,本來想着就此放手,讓太子登基去處理這些事情。
但是太子還略顯稚嫩,如果朕不能給他剪去藤條上的荊棘,恐怕太子很難進行下去。
朕自登基以來已有二十多年,剛開始意氣風發的想要做一番大事業,承襲太祖太宗皇帝的志願,收服燕雲,富國強兵,奈何這混亂的朝堂奸佞屢屢襯肘,有力難使,往往一拳打出去,就像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無力。
軍隊的軟弱無能,就算是給他們再多的錢糧,都會落入那些貪婪之輩的口袋裡,于是心裡憋屈,便用寫字畫畫來排解心裡的苦悶。
整個大宋朝重文輕武這已經是不争的事實,想要扭轉這種局面,困難重重。
邊境嗣武城的情況朕的密法司已經有了回報,說是有一個小子聯合了當地的一個都頭,徹底的解決了朕一直想要解決的問題,實在是大快人心。
可是朕每每想起文官集團就要把這個還在慢慢成長的苗子在文人的溫床上慢慢腐化掉的時候,種大帥适時的出現了,所以朕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梁愛卿眼看着武将們争取到了一枚棋子,心裡很不爽,但是也沒有辦法,朕金口一開,不能随便改動,所以他正好用前去招安宋江為借口搪塞過去。
殊不知在早些時候,朕就已經派亳州知州候蒙去招安了。
哼,他們的這點小心思,朕全看在眼裡。”
此時的陳染已經泣不成聲了,還以為自己的陛下已經沉迷于書畫頑石裡不可自拔,當初昭昭雄心已經被這些古玩字畫淹沒,誰知道陛下一直沒有忘記自己曾今的雄心壯志。
陳染跪在地上給趙佶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說道:“老奴為陛下賀,為江山賀,為黎民賀,陛下隐忍的好幸苦。”
“快快起來,不要傷着了身子,你還有很多事情要為朕去做呢,沒有你可不行啊,滿朝文武裡要找一個信的着的人很難了。”
趙佶空有雄心壯志,内憂和外患根本就不對等,讓他很難下手。
“陛下隻要有用的着老奴的時候,盡管吩咐就是,老奴的身子骨還硬朗着呢。”
說完,面頰上的淚痕尚未擦去,便呵呵的笑了起來。
此時的梁師成成暴走狀态,誰也不敢近身,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具屍體,都是剛剛招進來的下人,就是因為沒有及時的躲開梁師成的憤怒,所以這個時候已經變成了死人。
剛剛收到飛鴿傳書,他的幹兒子在嗣武城遊曆,被一個小子打成了重傷,那張英俊的臉龐恐怕以後很難示人了。
梁師成是一個太監,一步步走上權利的巅峰,靠的可不是真功夫,銀錢開路以及陰謀詭計是他拿手的好戲。
誰知道現在讓人家騎到了自己的頭上拉屎。
吳熙啊,吳熙,本來還想拉攏你進入士大夫的高層,現在看來,鐘老鬼先我一步把你要走,還真的适合事宜,要不然到時候兩頭為難,真不好處理你。
現在好了,你既然選擇了站隊,那麼我就讓你嘗嘗摸了老虎胡須的後果。
“交代下去,全力緝拿此賊,要秘密的進行,不要讓哪個武将看見,要不然,一頂殘害同僚的帽子就扣下來了。”
“是!”
門外齊齊的跪地聲喊“是”之後,便響起了嘩啦啦的聲音,片刻之間就消失在了京城的黑夜中。
吳熙在寒風中打了一個激靈,最近的天氣冷的厲害,才剛進十一月,賊老天就迫不及待的降下了寒流。
這可真是要了命了,後世一到冬天,吳熙就貓在有暖氣的房間裡,說什麼都不會出去,封建主義的冬天實在讓人沒有辦法度過。
這地方産煤,吳熙知道,但是為什麼沒有人利用起來了呢?
究其原因還是冶煉技術的不發達,讓這些人過冬的時候,就在屋子裡個一個火盆就算是取暖的工具了。
拔地而起的院子剛剛住進來,還有些潮濕,需要不停的用火加熱,才能暖和起來,晚上房間密封的很好,一氧化碳散發不出去,所以晚上隻能把整個身體都蒙在被子裡才能感覺到一絲的暖意。
自從住進新房之後,吳熙對所有的人都下達了不準晚上生火的命令,毫無意外,全員遵守的很好。
打開門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吓的夠嗆,橫七豎八的躺着許多黑衣人的屍體,都是一招斃命,傷口都在咽喉,看來殺人者的功夫實在了得。
就是不知道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是誰,為什麼會死在自己家的院子裡。
咆哮着把二狗子和牛眼娃從溫柔鄉裡叫起來,吓得二人就要跪下請罪。
吳熙擺擺手說家裡沒有這個規矩之後,二狗子蹭就竄了出去,屍體的溫度還沒有完全變涼,說明這件事情就發生在剛才,殺人者連屍體都沒有來得及處理,就被吳熙的一泡尿給打發走了。
憑空多了這麼多的屍體,有嘴是說不清楚了,剛剛還有些驚訝的表情,瞬間就恢複了常态。
招呼牛眼娃和剛招來的夥計,把屍體全部搬到鄰家荒廢的宅院裡,然後放了一把火就燒的幹幹淨淨。
毀屍滅迹絕對是目前迫在眉睫的事情,要是讓有心人看見,真是有理說不清了。
然後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去廚房熬制羊肉湯。
廚房裡的下人見家主親自下廚,眼淚鼻涕一大推,覺得主人家嫌棄自己的手藝不好,傷心的一塌糊塗。
吳熙很想扇她幾個大嘴巴子,本來好好的心情被她一哭鬧給弄的全無。
解釋了好半天,才讓廚娘止住了哭泣,他隻想好好的吃一頓羊肉湯難道有錯麼?
要說嫌棄人家,那也确實有之,但是也沒有到趕她走的地步,所以就讓她站在旁邊,把熬制的方法和步驟一一說明,然後說道:“我隻做一遍,以後的湯也要按照這個法子來熬制。”
廚娘柔聲說“是”之後,就眼睛撲閃撲閃的站在吳熙的身後仔細的學習了起來。
小戶人家的娃子,不見得一年能吃到肉,所以對于葷菜還是不太在行。
都是窮苦人,吳熙不是故意為難她的,要是她實在不能勝任,做個暖床的丫環實在不錯。
想的有些多了,可能是時間久沒有去煙花之地的緣故,最近身體憋屈的厲害,有一種頭昏腦脹的感覺。
明明是一個大媽,非要把人家看成是十幾歲的小姑娘。
一家人,不管是吳老爹還是做飯的廚娘都圍坐在一起吃着吳熙做出來的羊肉湯,把幹巴巴的馍塊放進湯裡,那味道,簡直了。
“朋友,不要鬼頭鬼腦的聞味了,如果你實在是覺得吳某家的房頂上很暖和的話,你就不要下來。
要我是你的話,會毫無節操的下來喝一碗羊肉湯再蹲上去,這樣對主人家的手藝也是一種贊賞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