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熙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說到底他還是一個現代人,思想上和宋朝人還是有區别的。
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這些人還真的能下的去手?
不過這就是社會的整體因素造成的,和小女孩無關,和流着哈喇子為女人寬衣解帶的男人無關。
戰争對于青壯勞動力的損耗非常大,而且社會的發展離不開男人,所以,早一點結婚,能有效的補充社會青壯年勞動力。
醫療水平的底下,死于難産的女人逐漸增多,吳熙想都不敢想一個十三歲女孩兒生孩子的場景是多麼的駭人。
吳老爹當然是喜聞樂見的,知識的匮乏讓他一股腦兒的隻知道抱孫子,完全不顧别人的感受。
吳熙在炒菜,廚娘就站在旁邊,淚珠子噼裡啪啦的往下掉,給她說過很多回了,這是自己新發明的菜,要她站在旁邊學習就好。
喜歡哭就哭吧,吳熙比她更想哭。
“想不通就慢慢想,用不着拿下人們出氣。”
吳老爹不知道什麼時候提着一瓶子酒站在廚房的門口,語重心長的說道。
“把鹽拿過來,對,就是那個細的就好。”
吳熙根本不答話,指揮着廚娘要東西。
“你也别不高興,知道你的出生比較詭異,和我們的思想有出入,但是既然來了,融入這個社會很重要,始終覺得自己與衆不同,遊離在方外,不是明智之舉。
我也不是非要在你的婚事上為難你,隻是老漢實在是想要一個孫子,孤獨怕了,你要是一走,又剩下老漢一個人了。”
吳老爹的眼睛有些泛紅,聲音似乎哽咽了,仰着脖子喝了一口酒,把就要噴湧而出的情緒壓制在原始狀态。
吳熙一下就沒了脾氣,把鏟子扔在鍋裡,完全不顧鍋裡翻炒的油菜,廚娘趕緊接過手,手舞足蹈的炒了起來。
端起一盤子牛肉,拎着一壺酒,放在了隔壁的飯桌上,滿滿的喝了一大杯之後,吳老爹也進來抓起一把牛肉就放進了嘴裡,貪婪的咀嚼着。
“老爹啊,一直覺得你就是我的救星,有你才有我,我吳熙不敢忘懷,親事既然答應了,那就三媒六娉的送去就好。
但是有一點我要說在前頭,女方十七歲之前,我不考慮結婚生子的事情,你要是實在覺得孤單,可以去嗣武城裡居住,三進的院子,很寬敞。
孟桐我要帶走,有牛嬸打理,我也放心,不是說你有個相好的在嗣武城張員外家裡麼?正好離得近些,排解一下心裡的苦悶也好。
明天我就要走了,婚是結不成了,傳令兵下午就到,八成是升官了,都虞候應該跑不了,朝廷正在危難之際,不會再和我打馬虎眼。
我走了你要保重才好。”
說的吳熙一陣哽咽。
“你不是在為我自作主張生氣?”
吳老爹終于明白了一些什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狗子都知道的事情,你讓我和你生氣?那不是我的作風,如果我不願意的話,沒有人能命令我,皇帝也不行。
覺得自己要走了,好不容易有幾天天倫的日子,現在又要化為泡影,這種感覺好難受。
家裡我都安排好了,好好過日子才好,還是那句話,如果還想着你的二丫頭的話,盡管去追求就好,曹都頭是一個很好用的狗腿子。”
說完兩個人的臉上總算是有了一點笑容。
“老了,不中用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愛情早就變質,老爹看的明白,隻要你好,什麼都好了,老爹不強求什麼,有生之年能看見你出人頭地,就是對老頭子最大的安慰。
從把你撿回來到現在,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得到了很大的豐富,老頭子足矣。”
把葫蘆裡剩下的酒一口氣喝完,臉憋的通紅。
“老爹啊,馬上就要開春了,交給你種植土豆的方法一定要牢記,要知道種子就那麼多,如果沒了,那麼就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才能獲取,現在的技術根本達不到那麼遠。
這是我們一家保命的本錢,也是整個大宋朝百姓的福祉,你要照顧好了。
另外家裡的房子很多,騰出幾間給村子裡的孩子們辦個學堂,到附近的村落請個秀才就好,學術怎麼樣先不說,人品一定要好,要不然會耽誤孩子們的一生。
村子裡的人誤會了您半輩子,現在到了我們狠狠的打他們臉的時候了。”
這一通話還沒有說完,吳老爹已經泣不成聲了,多好的生活啊,賊老天硬生生的說奪走就奪走了,想來佛祖是不存在的,要不然他不會看不見這些受苦的百姓。
眼淚還沒有來得及擦幹淨,傳令兵的馬蹄聲已經傳來,早有二狗子上前把馬牽住,笑呵呵的等着大哥和老爹把話說完。
傳令兵很不耐煩的在等待,牛眼娃一瞪眼,傳令兵瞬間偃旗息鼓,手裡拿着令旗,眼神四處亂晃,腳下輕輕的搓着地上的泥漬,顯得焦躁不安。
一個時辰之後,吳熙才搖搖晃晃的攙着吳老爹從飯廳裡面出來,把吳老爹交給牛眼娃,對着傳令兵說道:“回去告訴種大帥,吳某有些俗事需要處理,半個月之後啟程,再半個月就到京兆府衙門報道。”
傳令兵雙手抱拳,道:“都虞候真乃神人,小的佩服,不過,種大帥的脾氣你是知道的,隻給了虞候半個月的時間到任,如若不然,軍法從事。”
說完就把種大帥的軍令雙手交給了吳熙。
吳熙看都沒看就遞給了二狗子,說道:“将令如山,吳某自會遵從,二狗子,準備飯食,用餐之後,就請這位小哥歇息,賞銀給的足些,不要怠慢了人家才是。”
這是傳令兵應得的,他欣然接受。
再說了回去的時候,一千多裡的路程,帶不足幹糧可不成。
安撫好傳令兵之後,二狗子湊上來問道:“他為什麼叫你虞候啊,難道我們真的要去打仗了?”
“形勢使然,你我都逃不脫,如果你我不去疆場三蕩三殺,我們的親人就要蒙難,你說我們能不去麼?”
“大哥說的是,我二狗子誓死追随大哥,不知道這次我們要對付的是誰,能有多少人調遣?”
二狗對于打仗的事情向來是熱衷的,舉着指揮刀,瞄着敵人的方向,身後千軍萬馬便會上前沖鋒,把敵人殺的片甲不留,這是他的夢想,不是吳熙的。
“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按照編制,虞候手底下的兵力總共是一千人,還有一些諸如你個牛眼娃之類的空饷兵,算下來能征善戰的恐怕隻有六七百人,我們初來乍到的,人心不服,是個問題。”
個人的想法不一樣,所得到的結果定然是不同的,二狗子的将軍夢隻做了一小會兒便胎死腹中,讓他很不爽。
“誰敢不服,不服我們打到他服為止!”
牛眼娃剛去傳令兵回來,聽到了一些談話,馬上就發起狠來。
“就知道打,腦子是個好東西,真希望你有。”
吳熙氣壞了,一腦門子的事情想不通,心煩意亂的厲害,可能和身邊少個女人有關系,好長時間沒有女人的安慰,醉意未消的吳熙覺得吳老爹給他的婚事真的很不錯。
家裡是該有個女主人了,雖然還沒有腰纏萬貫,養個女人總該沒問題。
“啊!大哥,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不是好事麼?為啥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
一連串的問題抛出來,吓得二狗子和吳熙撒腿就跑。
“你們跑殺啊,我又不吃人。”
“我們去後山鍛煉,你幫吳老爹收拾我們明天啟程的行禮,記得,要長腦子。”
吳熙指着自己的腦瓜子說道。
兩人哈哈大笑着跑遠了,牛眼娃摸着頭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腦袋明明就長在脖子上,這兩個人就是看不見。
東京城最近被一首妓女之間傳唱的《摸魚兒》洗禮的很厲害。
如果作為才子,如果連天涯芳草無歸路都不會唱,被人會活活笑死的。
古時候的詩詞大部分都是依靠妓子傳播才得以流傳下來,所以逛青樓絕對是一個青史留名的好機會。
周邦彥這根老淫棍絕對不是為了留名才上了李師師的床,他要留名有很多種辦法,唯獨這一種差點要了他的老命。
“美成兄,你看這首《摸魚兒》有幾分功底,據說一個小娃娃寫的,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文采,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啊,美成兄就沒有收個關門弟子的意思嗎?”
李師師極盡溫柔的靠在周邦彥的肩頭,緊緊的依偎在一起,望着天上清冷的月亮,溫柔的說道。
“老夫敢打賭,這首詞絕對不會出自一個少年人的口中,首先閱曆就是一個問題,一個常年在山裡面放羊的小子,偶然間做了一首詞,就紅遍了大江南北,這不科學啊!”
周邦彥分析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但是在普遍大衆都相信打雷是雷公電母的時代,科學能值幾個錢?
“不要把事情想的很複雜,有些現象,你嘴裡的科學是解釋不了的,衆人口口相傳的煞有介事,想必是有這麼回事,回頭我給你問問陛下,看最近朝堂上是不是出了這麼一個妖孽。”
說到皇帝,周邦彥就頭疼的厲害,明明兩情相悅,卻被頂頭上司霸占着不可撒手,又不能明着搶,這叫什麼事啊。
周邦彥确實該頭疼,因為他已經聽見密法司慣有的腳步從房頂上悉悉索索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