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介兄,真的是你嗎?”
“光祖兄?”
“是我!”
周侗回答的時候,已經老淚縱橫了。
“這些年你讓我好找啊。”
“誰說不是呢?”
吳熙覺得自己開始變的多餘起來,起身就離開了,看着這是一對患難之交,應該有很多的故事在他們的身上,久别重逢,定然有許多的話要講,他就不湊熱鬧了。
首先他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有些話,也不一定願意讓他聽到。
“小将軍怎麼走了?”
邱神醫還比較好面子,這在人家的家裡,自己會面老兄弟,把主家給趕走了,這不像話。
“你不用管他,我們好好聊聊,他就是一個沒心的,一會兒我去教訓他不尊重老前輩,他就乖了。”
周侗話說的很大氣,完全不像是一個下人和家主說的話。
這也是邱啟明心裡的疑問。
還是去看看土豆吧,那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資本。
永安門,大安坊。
一個簡樸的院子裡,小夫妻兩人生活的很甜蜜,男的身上似乎受過傷,拎重物的時候,總是要那個女的來幫忙。
那女的看上去視力是不很好,總是需要男人來提醒她面前的障礙物。
飯已經做好了,炒了兩個小菜,還煲了湯,女人總是說男人的身體不好,需要好好補補,男人說女人的眼睛不好就要多休息。
桌子上還放了一壺燒酒,受傷的人是不能喝酒的,但是今天女人破例給他上了一壺酒。
蠍子感動的直流眼淚,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田園生活,現在總算是實現了,不,就差最後一步了。
前幾天他收到了教主的傳書,說是隻要把吳熙殺了,就遂了他的心願,放他自由。
這是激動人心的時候,還沒有和教主說,教主就察覺到了他的意圖,這怎麼能不讓他高興?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就是為了等這件事情一了,就帶着明心搬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村落裡隐居起來,過着田園般的日子。
最好能生幾個孩子,老來的時候,兒孫繞膝,那是多麼快樂的一件事情。
蠍子現在的心幾乎被家庭所占據了,殺心明顯已經減弱,要是出任殺手的話,恐怕不妥了。
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這一缺點,也一直在猶豫,要不要不去了,直接帶着明月一走了之算了。
但是教主對他的再造之恩,他不能忘記,掙紮了很久,還是決定去執行這次任務。
“你下定決心了?”
吃飯的時候,明心突然問道。
“你什麼意思?”
蠍子明顯有些意外,自己心裡事情,她怎麼會知道,難道她的眼睛能看見?或者說她有什麼能力能窺視這一切?
心裡想了很多種可能,都不成立,或許是她的猜測吧,自己遇見她的時候受了傷,肯定不是無緣無故就受的傷,明眼人一猜就能猜的到。
這麼些天了,一直沒有給她說自己的職業,這就是有意逃避了。
一個瞎子雖然眼睛看不見,可是心裡那隻眼睛是睜開的。
“難道你聽不懂我說的話麼?早就想和你說說心裡話,你就是一直不開口,你讓我的生活過的很沒有安全感,我們不去了,成麼?”
明心幾乎是用央求的語氣說道。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蠍子還準備狡辯幾句。
“不用在裝了,我都知道了,都是在給人賣命,我理解,你不讓我知道你的身份是在保護我,這我知道,但是我們已經融為了一體,我們共同進退才行。”
知道裝不住了,蠍子才緩慢的說道:“你聽我說,這是組織最後一次任務了,做完之後,我們就走,不管成功不成功我們都走,我向你保證。”
“終于實話實說了,好,既然你要報效你的教主,那麼我也要守護我自己的家,聽我一句,就不要去了,我知道你要殺的是誰,所以才阻止你的。
這幾天我老是感覺咱們家周圍有人看着,想必人家已經知道了你重新潛回來了,人家沒動你,就是在給你生路,你要是還堅持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聽我的,我們現在就走,我以前住的村子就在這裡不遠處,很快就能到,一定不會有人找到我們的,你相信我。”
兩個人的談話陷入了白熱化,誰也不肯讓步。
“知道你是為我好,也是為了我們将來的考慮,但是你不知道我們教主的脾氣,他容不得别人背叛,如果我沒有遵守合約,而潛逃的話,那麼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會追上你,把你殺了。
指不定外面的那些人就是教主派來的人來監視我的,所以我沒有退路了。”
“你有退路,隻是你不願意走,非要在這裡丢了性命,唉,我就是一個命苦的,碰到你這麼一個執拗的人,好吧,既然堅持,那就去吧,我買好棺材替你收拾,也不枉我們夫妻一場。”
“你就對我那麼沒有信心?”
“不是對你沒信心,而是你的對手太強大了。”
“他再強大也是人,是人就會有弱點,就會犯錯誤,我每天都會去他們家的門口去看一會兒他的活動規律,已經找到了一些竅門,今天晚上,就會了結,我們明天就走。”
“你很有把握?”
“是的。”
“唉!”
“你歎什麼氣?啊!?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麼能看見了?”
“我本來也不是瞎子。”
說着反手露出了一把匕首,斜刺裡紮向蠍子的心髒,蠍子根本就沒有防備,匕首徑直就插進了他的心髒。
從來都是自己把别人殺了,不知道被殺是一種什麼滋味。
現在體會到了。
隻感覺渾身一陣清涼,似乎都忘記了疼痛,然後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平時那張令人憐愛的臉龐,變得那麼的陌生。
一股睡意襲來,本能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就再也沒有睜開。
明心的心是哆嗦的,本來不想殺他,這樣的日子過着就很好,可是他偏偏要去殺吳熙,這就是她不能容忍的。
小姐就在他的院子裡,而且為了他的那個寵物,已經暴漏了身份,要不是人家寬宏大量,小姐恐怕已經糟了毒手。
既然他們能成為好朋友,那就說明吳熙這小子不是那麼的壞,教主為什麼三番兩次的要殺吳熙。
這和教義有明顯的沖突。
自從知道蠍子加入到了這次刺殺計劃之後,小姐就找到她,讓他盯着蠍子,讓他收手,如果他還沒有退意,那就殺了他。
現在她做到了,也親手殺了與她相處了一個多月的所謂的夫君。
這一個月以來,她是真的把他當作是夫君的,一個女人,能有一個家就是最大的願望,她真的很希望蠍子永遠也不要提起去執行任務這回事。
直到前些天看見教主的信使,然後就知道事情要遭,果不其然,他還是沒有死心,一心想要殺了吳熙報答教主。
教主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教主了,變得私心很重,有嚴重的功利心,據說和一個叫十三的人聯系密切,似乎在謀劃着什麼事。
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事,好像要造反的樣子,造反就造反呗,和一個都虞候較什麼勁?
她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透,教主為什麼要殺吳熙。
想不通就不想了,蝴蝶姐姐一定知道的,隻是他也不說,從今天開始做回自己就好了,這個院子已經住不了人了,得趕緊撤離。
吳熙家的打手就在附近,她一個瞎子,想必不會為難自己。
大搖大擺的提着個籃子就走出了院子,遠遠的有人跟着,就當作沒看見,本來也看不見,裝模作樣的去了東市,看樣子是要買東西的樣子。
今天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正好可以和他們玩捉迷藏。
趁那人不注意,隐入了人群,然後去掉裝扮,等再一次出現在人前的時候,一個俏生生的大姑娘誕生了。
看着那個直撓頭的小子,心裡說不出的直樂呵。
“大哥,就是這個女子,我已經注意他很久了,根本就不是瞎子,要不要我現在下去就攔住她。”
“她對我沒有害,攔住又能怎麼樣,還她自由就好,任她去吧。
他剛才還替我除去了一個勁敵,這樣的人就應該是我的朋友。”
“大哥想的周到,狗子魯莽了。”
“你幸苦了,這幾天就在家裡休息,哪裡也别去了。”
“好的,大哥,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自己去玩玩了?”
“去吧,去吧,看見就煩,兜裡的銅子兒你花不完,晚上都睡不着覺,不過你要注意了,風塵裡的女子最會騙人了,你要被人騙的連衣服都沒了。”
“放心吧,大哥,我有分寸。”
二狗子剛走,就坐在醉心悅酒樓靠窗包間裡的吳熙,就看見一個殺氣騰騰的捕頭,在人群裡穿行,不時的問着路人什麼事。
這個人已經在長安城裡打探事情有好幾天了,聽探子回報說,就是這小子把朱雀門道士的腦袋帶走了。
想必是查什麼線索。
讓他去查吧,所有的線索都斷了,就算是查出蛛絲馬迹的,和自己也沒有直接的關系。
又喝了一點酒,渾身發困的厲害,結了帳,就走出了醉心悅,而在出去的時候,正好和邊忠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