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恤金延遲發放的事很多地方都有,畢竟每個地方财政不同,有些地方是真沒錢及時發,就像公務員和教師都有可能拖發工資一般,拖發撫恤金也不奇怪,但一般不會拖太久就全部補發,拖兩年都不發的事非常罕見。
李銳并不知道拖發撫恤金的慣例和地方财政的難處,一想到胡連長為國犧牲,家人卻遭受如此不公對待,害的胡小花考上大學都沒錢讀書,不得不出去打工,一股無名火就湧了上來,惱怒的對年輕人說道:“放心吧,這件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肯定辦好。”
這時,胡小花滿臉淚痕的從偏房過來,先是用土話和大家說了幾句,圍觀的人安靜下來,胡小花又對年輕人叮囑幾句,對方滿口答應一聲,對周圍人張羅起來,胡小花這才看向李銳,眼睛一紅,又想哭了。
李銳雖然聽不懂胡小花剛才說了什麼,但見胡小花沉穩有度,從容應付場面,頗有幾分指揮官的氣勢,欣慰的笑了,低聲說道:“别哭,一切有我。”
“嗯,我爸氣的病倒了,這會兒正在換衣服,馬上就出來見你,我讓堂哥張羅做飯去了,一會兒就在家裡吃飯吧,條件簡陋了些,你們别介意好嗎?”胡小花沉痛的解釋道,俨然一副當家做主的氣派。
“好啊,聽你的。”李銳欣賞的點點頭答應道。
“小花,你爸病要緊嗎?”秦熔低聲問道。
“不知道呢。”胡小花趕緊說道。
這時,李銳見剛才那個年輕人跑去抓了隻雞,然後拿了把刀和盆出去,雞在農村的地位很高,沒人舍得吃,留下來生蛋,殺雞待客算是農村家最高禮節了,李銳不懂這個禮節,但也能想到胡家的重視程度,想了想,沒有阻止,心裡面盤算起怎麼回報這個家來。
沒多久,一名中年人從偏房出來,正是胡父,穿着粗陋的藏青色衣服,衣服上還有幾個補丁,但漿洗的很幹淨,估摸着是自己最好的衣服了,氣色不太好,臉上滿是皺紋和化不開的憂色,腰闆也被沉重的生活壓的有些直不起來,手裡拿着一包煙,走到李銳跟前,擠出幾分笑容,不太熟練的去拆煙。
煙沒有開封過,估計是留着接待客人用的,平時自己舍不得抽,李銳看到來人,腦海中浮現出胡連長的音容笑貌來,鼻子一酸,趕緊上前一步,按住了對方的手激動的說道:“不用,我不會抽煙。”
對方茫然的看着李銳,顯然沒有聽懂,胡小花在旁邊用土話解釋了一句,胡父有些不确定的和胡小花交談幾句,讪讪一笑,臉上皺紋舒展了些,看向李銳的眼神多了幾分熱情,将煙收到口袋,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對胡小花交代幾句,朝另一間偏房走去。
李銳看了偏房一眼,是廚房,這時,胡母對周圍的人說了幾句什麼,也去了廚房幫忙,一個給竈台燒火,一個洗鍋準備炒菜,夫妻倆低聲交談着什麼,圍觀的人或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紛紛帶着各自小孩散去。
胡小花尴尬的說道:“哥,我爸媽不會說國語,也聽不懂,讓我好好招待你們,想吃什麼?農村山珍海味沒有,都是自家種的,原材料絕對好。”
“也好,我這裡有點現金,你拿去,看誰家有什麼好東西,都收來吃,價格給雙倍。”李銳趕緊說道,從口袋裡摸出一把現金來,足有兩千多。
“對,我這裡也有一些。”林靜和秦熔也從各自的包裡拿出一些現金來,遞給了胡小花,加起來足有上萬,林靜更是叮囑道:“都花了吧,東西吃不完咱們帶走,有車,不怕帶。”
胡小花很是聰明,馬上感受到了李銳三人這是在關照左右村民,窮山溝的東西不容易賣出去,基本都是留着自家逢年過節或者喜事時用,有人願意進來按市場價收購就不錯了,雙倍價等于是送人情,給胡小花撐面子了,胡小花感激的點點頭,沒有反對,默默的将這份人情記下,急匆匆去辦了。
過不了多久,胡小花回來,身後跟着一些村婦,手裡拎着一些雞蛋、臘肉和雞鴨回來,東西太多,胡小花一個人根本拿不了,熱情的村婦送上門來,在胡小花的指點下将東西放在門口,堆成一堆。
農家自制的東西都很不錯,看得李銳食指大動,想了想,等胡小花一一付錢,村婦們離開後低聲說道:“跟你爸媽商量一下,擺幾桌,請些人,把這些東西都做了吧,就當你感謝大家的關照,另外,你跟爸媽商量一下,明天一早咱們離開這裡,到學校附近租個房子住,在一起有個照應,你上學也放心些,可好?”
“啊?”胡小花沒想過這個問題,聽到提議不由愣了一下,但很快想到了李銳給的錢,有了那麼大一筆錢,足夠一家人好幾年生活開支了,大學畢業後自己能掙錢,倒也不用擔心,眼睛開始放光,想了想,點點頭說道:“好,聽你的。”
“你爸媽能同意?畢竟故土難離。”秦熔驚疑的問道。
“恐怕不能同意。”胡小花有些氣餒的說道。
“這個不是問題,回頭想想辦法,總能說服他們同意的,你安排一下,那些采購的東西先别運過來,晚幾天,等租好房間後再說。”李銳看向秦熔安排道。
“沒問題,我來協調,隻是,你确定有把握說服二老?”秦熔答應道。
“沒問題的,我有把握。”李銳自信的說道。
秦熔見李銳不像是開玩笑,答應一聲,走到外面打電話去了,這時,正好林靜進來,臉色陰沉的可怕,看看胡小花,低聲對李銳說道:“查過了,财政的錢早就到了武裝部,有人挪用,這個人市裡面有些背景,大家不敢得罪,所以一直拖着,半年前這個人調到了市裡,更沒人願意得罪了。”
“怎麼處理?”李銳說道,話語中多了幾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