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方,你先别急!”安撫了糜芳一句,韓言這才慢條斯理地解釋起來,“其實我這次來主要的事情還是驅逐臧霸,帶走開陽城内的‘泰山賊’,奈何我不是奉令出征,手下沒有那麼多的人,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布置太多,别說是你,接下來就算是我也基本上隻有在一邊看着的份了。”
“可……可是……”
雖然知道韓言說的應該是有道理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糜芳就覺得自己的兇口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唉!子方,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要建功立業,但是你現在的身體确實是不太合适。更何況,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你現在又着什麼急?”
輕歎了一口氣,韓言依舊耐心地勸誡着糜芳,生怕他有什麼心結。
“是……”
低聲應了一句,糜芳已經沒有什麼反應了,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木頭一樣呆滞,顯然有些灰心。
“啧!這樣,我這裡還有一件事情沒人去辦,如果子方你真的閑不住的話,這件事情就由你來做!”
咂了咂嘴,韓言是真的不想看到這第二個真心實意跟随自己的人這麼頹喪,心中一動,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是!任憑少師吩咐!”
聽見了有事可做,糜芳頓時就來了精神,神情激動地大聲喊道。
“你先别激動!”看着糜芳身上的傷口似乎又有滲皿的傾向,韓言趕緊勸解了糜芳一句,然後接着說道:“是這樣,我現在需要一隊人,人數不用太多,有十幾二十人的就夠了,不知道子方你能不能找到這些人?”
“這個……人倒是好找,雖然說這開陽城内的人手不多,但是徐州之内一天能趕到這裡的也是有不少。隻是不知道少師您想要什麼樣的人,又需要他們做什麼?”
聽見韓言說隻是讓自己找人,糜芳這才冷靜了下來,雖然依舊有些失落,但是比剛才就要強上不少了。
“嗯!你看看他!”韓言拿手一指黃忠,接着說道:“我要你找一些跟他差不多體型的人,最好能夠統一着裝,我要讓他們一路追殺臧霸,直到我将開陽城内的所有兵丁全部帶走!”
“這樣啊!倒也不是很難。”
轉過頭順着韓言手指的方向仔細打量了一下黃忠,糜芳的心中有了一些把握,畢竟家中是行商的,手下别的可能不多,但是人卻是少不了的,找十幾個黃忠這樣的壯漢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難就好!你找到這些人之後不要讓他們進開陽城,讓他們在城外随便找個地方隐藏起來,告誡他們得不到命令不要跟任何人接觸!”
安排好了一切,韓言還是不太放心,又仔細地跟糜芳囑咐起來。
“是!我記下了!”
重重地點了點頭,糜芳示意自己明白了。
站在一邊聽到了全部對話的黃忠,這時候也有些明白韓言的意思了。
秋獵隻是想要追殺臧霸,手下必然要有一個武藝出色的人,而這個人目前看來也隻能是黃忠了,因此韓言才特意吩咐糜芳要找跟黃忠體型差不多的人。這樣一來,隻要在秋獵隻是黃忠帶着人首先刺殺一下黃忠,讓臧霸吓破了膽,之後隻要那些跟黃忠差不多打扮的人繼續追擊臧霸,黃忠就能抽出身來繼續護衛韓言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隻要安心等着孫觀他們那邊的小心就好了!”
韓言說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笑容。
就在韓言這邊安排着事情的時候,就在孫觀的府邸之中,院落深處的一間暗房之内,孫觀等人正滿臉陰郁地看着面前的孫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沉默已經的孫觀才緩緩開口,低聲說道:“孫興,你确認那人沒有說些别的什麼嗎?”
“是!我确認!”
面對着自己的親大哥,孫興卻是大氣都不敢穿,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裡,生怕一個差錯自己就被推出去斬殺了。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松了松緊皺着的眉頭,孫觀揮了揮手,示意孫興退下。
孫興拱了拱了,話都不敢多說半句,轉身逃也似的飛身離去了。
“呼!”等到孫興離去之後,孫觀這才晃了晃脖子,在發出‘咯嘣咯嘣’的脆響之後,孫觀這才輕出一口氣,說道:“怎麼樣,你們三位怎麼看這件事情?”
“嘁!有什麼好看的?我們做我們的事情,管他是個什麼意思呢?我說,不是你孫仲台怕了吧?”
三人之中身材壯碩到有些臃腫的一人,帶着三分不屑七分鄙夷地嘲笑一聲,滿不在乎地擡起手掏起了耳朵。
“吳敦,你有些過了!”坐在一邊陰暗的角落之中,尹禮皺着眉呵斥了吳敦一聲,然後轉頭看向了孫觀,“不過,仲台你不打算跟我們解釋一下嗎?”
“哈?解釋?解釋什麼?我有什麼好跟你們解釋的嗎?”
輕笑了一聲,孫觀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笑呵呵地看向了尹禮。
“解釋什麼?當然是解釋一下這個什麼‘少師’的來曆!”見孫觀有跟自己打哈哈的嫌疑,尹禮立刻就不幹了,腰一挺正面對上了孫觀,沉聲說道:“本來我們計劃起事,怎麼這就來了一個所謂的‘少師’?他到底是誰?又是從哪裡來的?還有我們為什麼要跟他一起幹?這些事情你不說個一清二楚,你覺得我和昌豨還有吳敦,我們三個人能放心地跟你幹?”
聽到昌豨的話,昌豨和吳敦也是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同時點起了頭來。
“唉!”孫觀看了看昌豨和吳敦兩人的表情,心中知道這一關是躲不過去了,當時一歎氣,開口說道:“也罷!既然你們想要知道,我便說給你們聽!”
“這位少師,乃是前董太後所任,乃是先帝與當今天子的老師,與那車騎将軍自任的太師可是不同!”孫觀說着話頓了一頓,見尹禮等三人的表情都變得認真了起來,這才接着說道:“不僅如此,此人乃是那蔡邕的女婿,與四世三公之家的袁家兄弟袁紹還有袁術關系都是不錯;再加上他之前任職西園八校尉之中的左校尉,曾經在原先的大将軍何進手下任職,這人脈更是讓人不敢想象!”
“是這樣!”聽完孫觀說的這些,尹禮這真正地重視起韓言來,“那這樣一個人物到我們這小小的開陽城來是想要做什麼?難不成是為了我們這幾千泰山兵嗎?”
“尹禮!什麼叫‘幾千泰山兵’?我東海的子弟都被你吞并了不成?”
那邊尹禮的話音剛落,昌豨立刻就不願意了,身子往前一傾就開始争辯起來。
“好了好了!吵吵什麼!”吳敦看上去一副憨厚的樣子,但是臉上的煞氣卻是比在場的另外三人都要重,一見尹禮和昌豨争吵起來,立刻在自己身邊的床榻上用力一拍,說道:“都閉嘴!聽仲台說下去!”
“嗯!”向着吳敦點了點頭,孫觀很是承吳敦的這份情,稍微思考了一下,孫觀這才開口說道:“這位少師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我猜應該就是為了我們手下的這幾千人,不然的話,這開陽城内外還有什麼值得人家來跑這一趟的呢?”
“什麼!他想要吞了我們這幾千人?”得到了孫觀的點頭,昌豨立刻站起了身來,大聲喊道:“老子千防萬防,日防夜防,防的不就是臧霸那個老小子吞了我的兵嗎?現在這個什麼少師一來就要趕走臧霸,但是緊接着卻要和臧霸做一樣的事情?我不同意!這個少師我們不能再跟他接觸下去了!”
“不跟他接觸下去?那你想怎麼辦?現在事情已然是箭在弦上,豈是你一句話兩句話就能決定的?”
尹禮很是看不慣昌豨的粗莽,此時見對方開口,立刻駁斥起昌豨來。
“我想怎麼辦?我想宰了他……”
被尹禮這麼一争辯,昌豨立刻就急了眼,露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跟尹禮動手。
“夠了!”‘啪’的一聲,孫觀重重地拍了自己的靠椅一下,大聲呵斥起昌豨來,“宰了他宰了他!你除了打打殺殺你還知道什麼?你也不看看,不說少師結識的糜家老二,就算是他身邊跟着的那個侍從你能夠打得過人家嗎?現在眼看着就能驅逐臧霸,你一動手不說能不能除掉人家,臧霸那邊勢必就會知道我們的舉動有異常,到時候你希望誰給你陪葬?是尹禮?還是吳敦?或者說是我?啊!”
“我……我……”
被孫觀一頓呵斥,昌豨立刻就理屈詞窮了,吭哧兩聲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仲台兄你也不用太過着急!”吳敦一副老好人的樣子,開口在孫觀與昌豨隻見說起話來,“要我說,昌豨将軍說的也不是沒道理,這少師什麼也沒做,來了就像統領我們這幾千人,是在是有些不太合适,不過現在确實也在關鍵時候。依我看,咱麼先辦咱們的事情,如果他沒有什麼底牌的話,做完了我們的事情再跟他翻臉也不遲!”
“不錯!吳敦這回說的在理!”
等到吳敦一說完,尹禮立刻就是一點頭,開口附和起來。
“嗯!這件事情倒是不急!”點了點頭,孫觀的手指在膝蓋上輕點了起來,“不過,這之後該怎麼辦你們幾位想過沒有?”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臧霸走了這開陽城就是我們的了啊!到時候還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或許是被臧霸壓抑的久了,昌豨此時滿腦子的就是臧霸,别的事情實在是不願意理會了。
“嗯!是,趕走臧霸這開陽城就是我們的了,但是之後呢?”孫觀掃視了一下昌豨三人,身子微微前傾,臉上露出了一絲譏諷之色,“這之後臧霸要是再回來我們該怎麼辦?要知道這開陽城可是徐州牧陶謙交給他的,你們真以為驅逐了臧霸就萬事大吉了?”
“那就幹脆殺了他!”
昌豨臉上顯現出猙獰的神色,滿是狠厲地說道。
“哈哈!說得好,那殺了他之後呢?擅殺朝廷官員,我們真的就能夠占據這開陽城了嗎?雖然說現在天下已然呈現出亂象了,但是這天下終歸是還沒有亂,這開陽城……我們坐得穩嗎?”
最後一句話,孫觀是一字一字地說出來的,這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重錘一般,重重地敲在了昌豨三人的兇口上。
等了許久,見昌豨等人已經從震驚之中緩醒過來,孫觀這才歎了口氣,接着說道:“唉!這大漢江山,共有十三州,别的地方且先不說。僅僅我們現在在的這徐州之内,便有五個郡國,各個郡國之下又都有十幾個城池,這開陽城在這天下之中又算得上什麼呢?更不要說……”
“孫觀,别繞彎子給我們潑冷水了,說說吧,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此時眉頭緊鎖的尹禮已然是有些不耐煩了,大手一揮,打斷了孫觀接下來的話。
“嗯!既然尹禮問了,那我就跟你們說說!”孫觀神色一正,變得嚴肅起來,“要我說,不如我們就跟着這個少師,且不管其他,兵權在我們手裡我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到時候隻要我們心中有什麼不快,随時可以帶着手下的兄弟走人,又哪裡管他韓言想什麼呢?再者,這天下已經有些亂的迹象了,真要是有那麼一天,跟着一個少師去征戰沙場,那也總好過我們自己上去讓人當了炮灰強吧?”
“你要是這麼說,那我們還算計臧霸幹什麼?反正都是跟着人家幹,費這個勁做什麼呢?”
吳敦搖了搖頭,有些不明白孫觀的意思。
“臧霸?呵!他算個什麼東西!”不屑地冷哼一聲,孫觀接着解釋起來,“這天下是誰的天下?是天子的天下?還是地方豪強的天下?都不是!這天下是世家的天下!别看那董卓在洛陽城内呼風喚雨,還不是要把自己的祖上跟董太後拉上關系?”
“嘶!仲台,你的意思是……”
尹禮倒吸了一口冷氣,有些驚懼地看向孫觀。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邪魅的一笑,孫觀的眼中射出了兩道滲人的寒芒。